沒有等到料理店關門,霜島清美就先到店外的車中等候,她總不能如惡客般自己一個人就霸佔着桌位。
她到店中只是向水野釋放信號以示尊重,對全世界排的上名號的超凡,這種對待規格並不過分誇張。
今天先出店門的是佐田真依,店內前來的女警察並沒有做出什麼敵意舉動,這讓她很是鬆了一口氣。
最近全世界都不是很太平,雖然水野這大妖怪也不可能影響到全世界範圍,但僅是東京周邊的超凡事件就讓人心驚膽戰了。
幾分鐘後水野也隨之出門,兩人一前一後間隔稍遠,但目的地卻是同一出租屋,行程充滿了情報人員的緊張刺激感。
看到水野走出店門,霜島清美先是啓動了汽車,接着慢慢跟在水野身後,光明正大的‘追蹤’,反正以大妖怪的本事,肯定發現了自己在追蹤。
待到行駛至遠離料理屋的地方,霜島清美才緩緩從車中走下。
“百合若大人。”她態度謙恭的低着頭,即使沒穿高跟鞋身高也隱隱趕上了水野,放在島國來說可以算作女巨人了。
聽到百合若大人的稱呼,水野稍稍有些不自在。
繁多的馬甲歸馬甲,但要是讓人在現實中點出自己馬甲的身份,頗有種被人用中二的網絡暱稱稱呼的感覺。
“嗯。”水野瞥了眼旁邊的居民小公園,率先邁步走了過去。
入夜的市民公園很是冷清,孩子們都各回各家,本來公園裡還會有野宿者席地入眠,不過近來流浪漢的數量大大減少,想再在公園裡發現流浪漢是殊爲不易的事情。
要是可以的話,霜島清美自然想將水野請到大田區的超自然廳總部,用最高規格接待水野空,不過這個念頭也就是在腦中轉轉而已,他們可請不動這樣一尊神靈。
恐怕東京中唯一能和百合若大臣面對面平等交談的,也就只有代代木的神樹了。
兩人擇了公園中相對的固定椅子坐下,看上去就像是普通人,只是霜島清美從着裝上看起來年齡差距較大,像是老牛吃嫩草一般。
“你前來是要詢問關於秩父市的事情?”水野沒有拿捏架子,上來便開門見山,“那一劍的確是我所爲。”
“詢問?我們沒有那份意思。”霜島清美可不敢用詢問這種命令式的話語,“我謹代表超自然廳向您表達謝意,若不是您出手的話,秩父市在妖怪的襲擊下,不知會死傷多少人。”
“呵。”水野輕輕笑了下,要不是他的話,秩父市根本不會倒黴的遇到這種事情,“我出手不光是爲了秩父市的生靈,也有我的考慮,能將它提前解決對我來說也是省心省力,不然待到它積蓄力量後,怕是第一個就要來找我的麻煩。”
這是老冤家了。
霜島清美心中瞭然,發揮除了超自然廳腦補的傳統芸能,瞬間譜寫出一曲百合若大臣和這妖怪的愛恨情仇。
“那請問祂的真實身份是……”
“是古往今來關東戰亂喪生者的亡魂怨念。”水野漫無邊際的扯着謊言,“在亂世中非正常死亡的兵卒、農民們死後雖大多數都歸入冥土,但每道亡魂都或多或少的有一縷執念留了下來。就像炸天婦羅,準備工作再好技藝再高超,也會有些微殘渣沉下去。”
霜島清美面色嚴肅,就算現在是在市民公園這種開放場所,也絲毫不影響她公事公辦的肅穆。
只是讓普通人再怎麼發揮想象力,也想不出超自然廳的官僚會和傳說中的超凡在一座小公園裡進行會談。
“這些殘渣單個並不大,但日積月累下數量驚人,特別是在鎌倉幕府出現後,關東到現代一直是戰亂頻仍,直到幾百年前形成了這個妖物。”
“嗯嗯。”霜島清美不知道自己的老祖宗來自島國哪個地方,但相比並不是關東土生土長的原住民。
雖然現在的關東是島國的心臟,但其實關東的開發歷史也就是在八九百年前,可以說是非常靠後了,而歷史上的兩個長命幕府政權,也都是依託着肥沃的關東平原遙控着京阪的皇室。
誰掌握有關東平原,就有傀儡皇室的權力。
可以說島國千年來的戰爭,都是由於自然地理上的京阪——關東平原的對抗,京阪的皇室想要跨越羣山掌控關東,而關東的武家又依託着島國罕見的大平原傀儡操控着京阪。直到工業時代後鐵路的引進,才讓兩塊平原地區聯繫在一起。
千年的拉鋸之下,關東地區不知有多少人喪生在戰亂中,如果這便是百合若大臣所說的妖怪真相的話……
的確是難以對付的敵人!
就算這一次能消滅,難保下一次就不會出現,畢竟這已經是觀念中、規則化的妖怪,並非是有實體就可以消滅,更像是佛經中的心魔,說起來百合若大臣在最後還將妖怪的魂魄抽走,不知這舉動有什麼用意。
“在幾百年前,我曾和祂交過手,後來則是當世的神官和陰陽師攜手將其封印,此等級別的妖怪只能封印,而無法徹底殺死,但就算是封印也只是一時而已。”水野漫無邊際的口嗨,“這次封印禁制似乎是被人從外破壞,不過以封印的老化鬆動程度,用不了半年時間也會自行脫落。”
這話當然是說給剛獲得怪力的克里斯汀,只是能否在獨日兩國的外交博弈中起到作用,水野也沒有信心。
“到時在靈力濃度更充足的情況下,就算是我也不方便解決掉它。”
“祂殘存的本體已經被我收起,我會再來爲祂打上一道新的封印。”
霜島清美表面堅信的點了點頭,其實內裡還是將信將疑,她天生對一切東西懷揣着質疑的態度,不然也不會靠着直覺就派出我孫子亮調查水野。
“嗡嗡。”
水野口袋中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看到是佐田真依打來的電話,他對着霜島清美點了點頭:“霜島小姐,我需要回去了。”
“嗨依,我來送您吧。”
擺了擺手,水野站起身來:“不必了。”
目送着水野空遠去,霜島清美坐在車裡惆悵的抽着煙,她的心中還是有一縷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