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人,赫然便是在那慘烈的一夜中消失不見的夏金花。
她活了下來,而且變成這副英姿颯爽的模樣,按理說作爲她的堂妹,自己應該感到欣喜,甚至是喜出望外纔對。
但夏稻花卻察覺到一種很久很久沒有出現過的情緒——那是屬於原主的感覺——畏懼、害怕、厭惡、排斥……錯綜複雜,但是都很負面。
原主是個有幾分膽怯、有幾分笨拙的孩子,對夏金花這個堂姐,記憶中都是仰望和豔羨,還有一點點壓在心底的酸溜溜,但此時此刻,夏稻花卻感受到了非常真實生動的排斥。
夏金花當年到底做了什麼?她到底給原主留下了多大的心理陰影啊?怎麼會過了這麼久,依然有這樣強烈的情緒殘留在這具身體裡?
夏金花盯着夏稻花看了半晌,突然笑了:“妹子,姐姐等你半天了。”
夏稻花收回了略有幾分散亂的心思,平靜地問道:“看來你過得不錯啊。咱家人在哪呢?你這趟來,是打算帶他們走嗎?”
夏金花一滯,她怎麼可能帶夏家人走!夏家人怕是也不願意跟她走吧!爹孃都去了,剩下的這些人,自己跟他們哪裡有什麼真感情?他們怕是也已經恨毒了自己吧!
大哥已經娶了新嫂子,朱氏的事情他未必會知道,但大哥向來古板,知道了自己的經歷,怕是看自己一眼都會嫌棄,又怎麼可能願意跟自己走?
夏金花迅速按捺下心中的痛苦,狠狠地瞪了夏稻花一眼。
只是,這丫頭怎麼可以這樣淡定?都這會兒了,她難道不應該哭着求自己高擡貴手,放過夏家人一馬嗎?
沒等夏金花開口,王四郎就把話茬接了過去:“夏家人的事,她說了不算。她現在是我的人,但還做不了我的主。”
夏稻花忍不住驚訝地挑了挑眉,視線從兩人臉上掃過,這句“我的人”,是幾個意思?
夏金花的臉微微紅了一紅,不說話了。
夏稻花笑道:“王公子既然請了我家人來做客,怎麼也不留個人告訴我一聲兒?而且叨擾你這麼久,我們怎麼好意思?我這就接他們回去吧。”
“來都來了,何必急着走?要不,乾脆你也留下吧!”王四郎歪着一邊嘴角,壞笑着說道。
夏稻花搖了搖頭:“還是算了。你們這高門大戶的,我們鄉下人家,住着也不舒坦,吃着也不自在,手腳也不知道往哪裡放,還是早些回家去是正經!”
王四郎冷笑道:“呵呵,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麼進來的,但你既然進來了,想走就沒那麼容易!我不發話,你就別想走出這個莊子!”
說完,他仔細留心夏稻花的表情,想看看她有沒有被自己嚇住。卻見夏稻花只是微微皺了皺眉,就一臉無所謂地笑道:
“這話可是你說的!那我就住下了,等到你趕我走,我再走!”
有那麼一瞬間,王四郎心裡突然有點顫巍巍地,打起了退堂鼓,“請神容易送神難”,這丫頭不是一般難纏!若是讓她住下,還真不知道會鬧出什麼幺蛾子來。
可是很快,他就把這種情緒壓了下去,冷冷地哼了一聲,一揮手,便有兩個穿着黑色夜行衣,一直隱藏在暗處的部曲衝了出來,帶着一股凌厲狠絕的氣勢,伸手向夏稻花身上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