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內的一衆官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由做會心一笑。似乎皇上有此舉動,完全在他們意料之中。
趙閣老見皇上走了,用官袖抹了抹眼淚鼻涕,停止了哭泣。
只有紀雲傻眼了,你審了半天案,不就是審的我的案子嗎?
原告被你整死了,證人被你賞賜了,那作爲被告的我呢?怎麼連提都不提?
審案的人竟然能把被告給忽略掉,紀雲對張國基的敬業精神,佩服的是五體投地。
紀雲照舊回到了詔獄,反正詔獄裡面也挺好的,你不說話我就在裡面住着吧。
經過兩次御案,紀雲在詔獄中的地位得到了無限提升。
如果說剛進來的時候是貴賓待遇的話,現在已經上升到了大爺級別。
沒辦法,人家紀大學士的表現太牛叉了。如果詔獄的這幫獄卒招待不好,一旦傳揚出去,估計出門能被羣毆致死。
紀雲現在在皇城的聲望,可謂是如日中天,一時無兩。
先是兩次御案本身傳遞出來的信息,兩次御案中的證人,無不被紀大學士的高風亮節所打動。
不惜冒着生命危險,也要搭救紀大學士。
這樣的事蹟,不要說現代,就算向前追溯幾千年,數數歷史上的人物,也數不出幾個人。
再就是‘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和‘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這兩句純道德名言帶來的影響。
要說以前紀雲在寒園文會上出風頭,和連中三元的事蹟,不過是顯示了其才。而現在,則是彰顯其德。
兩者合在一起,就是德才兼備。
可以說,這兩者之中任意具備一項,就能稱得上是不世出的人才。這兩者合在一起,縱觀異界整個人類歷史,只怕也找不滿一巴掌的數字出來。
能有幸和這樣的大賢大聖生活在同一年代,幾乎人人都引以爲豪。
皇子書房內,張世昌心情極好,悠然品着茶,怡然自得地對李文軒說道:“文軒,這件事你佈置的很好,想必三哥那邊要鬱悶了。這個紀大學士能得到如此高的聲譽,你功不可沒啊。”
李文軒搖頭說道:“殿下,直到今日,我纔算徹底折服於紀大學士。殿下選才的眼光,的確要比屬下高明。蓉城那邊的事,是紀雲自己解決的。南詔那邊的事,屬下也不過是舉手之勞。
連屬下自己都沒料到事情會如此容易地辦成,南詔通判宋青山和平壤百姓的工作,幾乎可以說完全不費力氣。就算黃十三這個人選費了一點心思。
南詔百姓對紀大學士的愛戴,完自肺腑。就算沒有黃十三,說不定也會有一個李十三張十三出頭。紀大學士的聲譽,都是他自己的努力得到的,和屬下沒有絲毫關係。
殿下若是能得到如此賢人,何愁大事不成?”
張世昌忍不住被李文軒說的心癢難騷,笑眯眯地問道:“我倒不是選才的眼光比你高明,而是我覺得他很合我的脾性,想和他交個朋友而已。
現在事情已經水落石出,相信紀大學士不日就要出獄了,文軒,你說本殿下是不是要親自登門拜訪?”
李文軒笑道:“殿下莫急,這個紀雲只怕短時間內還出不了獄。殿下忘了紀大學士是因爲什麼被關進詔獄的了?如今秦念遠一案沒有結案,皇上恐怕不會這麼快放紀大學士出來。
若是無緣無故地放他出來,那就證明當初皇上把紀大學士打進詔獄的決定是錯的。若是沒有適當的臺階,只怕皇上抹不下這個臉來。
就算紀大學士被放了出來,殿下也不要親自登門拜訪。像他這樣的名士,都有種臭脾氣,越是趕上門來的越不稀罕。紀大學士是聰明人,殿下對他的幫助,他不會不知道。
若是他知恩圖報,自會來找殿下。如若不然,就算殿下求上門去也沒有用。”
張世昌連連點頭,感嘆道:“文軒不論看什麼事情,都能看的如此透徹,我不及也。若是本殿下能再得到紀雲,就等於有了左膀右臂,還愁何事不成?”
詔獄之內,秦文蘭對着紀雲越看越愛,忽然間像是想起了什麼,擡頭問道:“雲,那句‘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我怎麼覺得這麼眼熟?像是在哪兒見過似地?”
紀雲微笑着說道:“當然眼熟了,現在滿大街的人幾乎都知道。那些讀書人的扇子上,幾乎扇面上都是寫的這句話。你天天出門,應該比我清楚吧?能不眼熟嗎?”
秦文蘭搖頭說道:“不是,我不是從哪裡看到的!我想想……對了,好像在上次看的一部電視劇裡面看到過,嗯,我也記不清了。”
紀雲忽然暗暗警惕起來,自己粗心大意了啊,竟然把這茬給忘了。
我得到的這些頭銜,基本上都是靠剽竊別人作品的來的。若是一不小心在文蘭面前穿了幫,還不知道她要怎麼樣呢!
得,以後不能給她看電視劇了,最好就不讓她接觸電腦,至少在生米煮成熟飯之前要這樣。
秦文蘭哪裡想到紀雲腦袋裡在動這樣的歪心思,想了一會便丟了開來,笑着說道:“也許是我記錯了吧,不想了。對了,告訴你個好消息。入畫姑娘態度轉變了很多,這幾天已經和我們有說有笑的了。”
紀雲大跌眼鏡,忍不住好奇地問道:“不會吧?文蘭,你用了什麼手段,怎麼能讓她有這麼大的轉變?”
秦文蘭得意地說道:“這個很簡單啊,我就是把她送到了抱琴哪裡。抱琴和入畫是舊識,也只有抱琴說的話她才肯信。抱琴對你可是死心塌地,還不是淨說你的好話?”
紀雲哀嚎一聲,大叫道:“完了完了!老天,你不會這麼玩我吧?”
秦文蘭得意洋洋地看着紀雲誇張地舉動,嘴裡威脅道最好雲,你這兩天就要出獄了,我們爲你準備了接風宴。到時候如果入畫也參加的話,你可千萬不能對她兇,聽到沒有?”
紀雲有氣無力地說道:“文蘭,只怕短時間內,我是要住在這裡了。那天審案的時候,皇上連提都沒提我,當時我就覺得納悶,難道是皇上把我給忘了?
回頭想了一天,總算是想明白了。感情皇上是故意忽略我的。根據案情分析,我肯定是無罪的。若是當場釋放吧,可我就不是因爲這個才被關進來的。
若是放了我,豈不是說當初皇上關我關錯了?估摸着他抹不下這個臉來。若是說繼續把我關在詔獄吧,可是既然是無罪了,你憑什麼還繼續關押我?
我看皇上就是故意在裝糊塗。”
秦文蘭細細想了一遍紀雲的話,只覺得果然如此,忍不住唉聲嘆氣地說道:“那要到什麼時候他才肯放你?”
紀雲苦惱道:“我也不知道啊,總要等一個機會,一個他可以下的來的臺階。不過應該不會太久,現在普天之下的官員都在學習我紀雲精神呢,我這個倡導者還無限期地被關在詔獄裡面,叫人看着也彆扭。”
秦文蘭無奈地搖頭說道:“誰知道這個機會要等到什麼時候纔出現,要是皇上一直找不到臺階下呢?難道他就這麼一直關着你不成?雲,你鬼主意最多了,趕快想個辦法出來。”
紀雲懶洋洋地笑道:“現在不是我在着急,而是皇上在着急。他不可能一直這麼關着我,等不到臺階,他也會自己找臺階下的。這件事,我也不好替他想辦法的。我幫他找臺階,那有他自己找臺階下好。”
秦文蘭氣道:“是你在牢獄裡面受苦,別人可替不了你!你自己不急,我急什麼!哼!我走了,明天再來看你。”
紀雲的日子,再次恢復了平靜。在南詔案件審理之前,每日冒昧拜訪的官吏絡繹不絕,南詔案件審理之後,這些探監者幾乎絕跡了。
紀雲的道德水準太高了,高到給人一種壓抑感。還沒見到人,那些官吏已經自慚形穢了,竟然都不敢再來拜見紀雲。
衆人裡面,唯有韓邦友和陳輝最瞭解紀雲,知道這丫都是裝出來的。
三個人在范陽的時候,啥事不談?春宮一事就可見一斑。除了沒有和他們一道去過妓院之外,兩人都覺得自己的道德水準並不比他差。
兩人現在幾乎是每天都來找紀雲喝酒,因爲上次上疏事件,兩人暗地裡做的小動作都被三皇子的人查了出來。現在兩人已經被下放到地方當縣令去了。
去的當然都是偏遠的苦寒之地,比之南詔只怕還有不及。並且用不了幾日,就要上任去了。
紀雲心裡十分過意不去,不過韓邦友和陳輝卻沒怎麼放在心上。用他們的話說,只有在最艱難的地方,才能做出成績出來。說不定他們能做的比紀雲還好,從而得到皇上的賞識呢?
對這兩個一路走來的朋友,紀雲心裡十分愧疚。這兩個人都是受了自己的牽累,纔會被流放到地方去的。雖然他們自己表現的很樂觀,可是他們心裡都清楚,想要再次進入皇城,恐怕是很難很難了,這輩子恐怕都沒什麼希望。
紀雲在心裡暗暗發誓,等出獄後,一定要把兩人拉回來。自己在異界真正的朋友,只有這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