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睡了多久,花木春感到十分口渴。
“水……”
“來,張嘴!”
花木春感到身子被人抱了起來,接着溫熱的茶水送了進來。
腦海中與張勝宴飲的景象出現在視線裡,後來呢……
想到自己跟前沒有天地會的同僚,貌似一直在和那個韃子在一起,花木春忽的清醒了許多,睜眼望去自己的嘴巴上面放着茶杯,身後是那個韃子的胸膛,低頭望去只穿了抹胸。
“呀……”
一千兩百度的高音發了出去,張勝的耳朵差點被震聾了,手裡的茶杯被花木春一把打了出去,臉上也重重的捱了一下,張勝直接趴地下了。
等到張勝站起來,花木春正雙手抱着被子瑟縮在牆角,傷心的淚水嘩啦啦的往下流,眼睛裡都是絕望。
“你對我做了什麼,嗚嗚,你個登徒子,淫賊,壞韃子……”
想問問題,但是嘴裡卻禁不住慣常思維的咒罵,張勝這才明白對方爲什麼這麼過激,咬牙切齒站起來。
“大姐,我對你能做什麼?你講點理好不好?”
揉一下火辣辣的臉龐,張勝真的想對花木春做點什麼,但是理智告訴張勝這種女孩沒有明確什麼之前千萬別碰,不然麻煩死了。
“那我的衣服……”
“我們家有丫鬟的好不好?再說了我要是對你做了什麼你身上會不疼麼?你家的女性沒告訴你麼?”
對於古代的性教育張勝豎中指,心道你妹啊禮教。
“嗯……貌似……我腰疼……好像摔了一跤……那裡不疼……”
自己回憶老人告知自己的一些東西,花木春在自己身上探索起來,直到確認沒事這才止住淚水,看看張勝臉上那五個紅指印心裡有些愧疚,但是嘴上並不服氣。
“誰讓你剛纔輕薄我了,拉我進你的懷裡……”
“你講點理好不好?你渴了難道我弄一盆水直接潑你臉上?再說,你是什麼身份不知道麼?我也不敢往我家丫鬟伺候你,萬一你媽一句狗韃子出來,下一秒鐘弄不好粘杆處就過來抓人了,您老人家那張嘴一點德都不積您不知道麼?”
花木春還想辯解,張勝指着對方的鼻子就開始數落,花木春咂摸一下嘴巴,貌似和張勝在一起就沒了停止罵人。
似乎挺危險的,可是天地會不是說韃子都不是好人麼?自己罵習慣了,但是現在情況似乎有點特殊,自己盡力忍着就是了。
再看看張勝臉上的指印,花木春臉色有些泛紅。想來想去索性轉移話題!
“那個我想問你個問題,那個朱雲你爲什麼不殺了他?因爲他是給你們滿洲人做事的麼?”
想到朱雲花木春目光裡出現躲閃,因爲那天花木春就是去打探消息的,西行的路上天地會的人會伺機殺了朱雲。
內部情報,當年朱雲是鰲拜那個大魔頭的手下,鰲拜殺了很多漢人,這種人的手下絕對不能夠留。
“這個,也不全是!”
張勝想說自己是一個漢人,但是依照花木春的個性,張勝果斷把這句話爛在肚子裡,保不齊對方隨口就說出去。
“怎麼說?”
張勝終於不罵自己了,花木春趕忙跟上話題。
“這麼問你吧,你們天地會一直以來自稱明朝後裔,那明朝東廠的太監在民間搜刮民脂民膏你們認爲應該怎麼處理?”
張勝換了個角度,避開民族矛盾這個一萬年扯不明白的話題,果然花木春心裡的芥蒂沒有了。
“當然將那個太監碎屍萬段,這種藉着皇帝命令爲所欲爲的太監最可惡了,抄家滅門不嫌多!”
面對這種人花木春恨得咬牙切齒,張勝暗道不賴。
“我說女俠,綜觀明朝十三帝幾乎每個朝代都會出那麼一兩個令人髮指的太監,你們一直在殺不覺得累麼?”
又是一個理論扔過去,花木春大眼睛忽閃兩下。
“那你說怎麼辦?難道可惡的太監不殺了麼?他們那麼欺負百姓……”
花木春搖晃着小腦袋不明所以,張勝估計對方的腦仁只有松子那麼大。
“你殺了給他權利的那個人不就完了麼?那個人不給太監那麼大權利太監會下去禍害百姓麼?跟你透露一下,我在府庫中看過崇禎皇帝抄沒魏忠賢家底的情況,按照魏忠賢貪污的情況千萬兩之巨是有的,可是抄家的時候只有百萬兩,其餘的錢都去哪裡了?”
“再說明朝那個煉丹皇帝嘉靖,手下的太監一個比一個貪婪,可是抄家的時候哪一個家裡都找不出幾兩銀子,銀子都去哪裡了?他們又沒有老婆,沒有子嗣,錢都花在哪裡了?你想過麼?”
逐步引導,花木春榆木腦袋開始轉圈,眼睛裡升起震驚,某些從來沒思考過的問題開始在腦海裡艱難運轉。
“你該不會說應把皇帝殺了吧?”
單手捂着嘴巴,花木春用震驚的目光望着張勝,張勝抖了一下眼皮並不否認,花木春沿着張勝的思路想下去,終於一個可怕的結論出現在腦子裡。
“你的意思不會是皇帝在縱容這些太監貪污,然後自己拿了大頭,我的天,怎麼會這樣?”
人的腦袋一旦運轉起來,處理問題的能力是無法想象的,花木春都不敢想象自己腦海裡怎麼會產生這麼可怕的念頭。
若是明朝皇帝真的如此,那麼自己這幫人還幫着明朝皇帝恢復什麼江山?皇帝和手下的貪污犯們坐地分贓,到老百姓忍不住的時候殺幾個貪官做替死鬼,然後說自己不知道。
這要多無恥啊?明朝皇帝真的這樣麼?那清朝皇帝會不會……
這個念頭一出現就一發不可收拾了,鰲拜圈地,屠殺漢人,後來被康熙忽然殺掉……花木春腦袋嗡的一聲。
“你說康熙和明朝皇帝一個樣,就是一個人用的是太監,一個人用的是鰲拜……”
“孺子可教!”
張勝終於知道人生遇到好老師多麼重要了,只是簡單引導花木春就把幾十年沒想明白的問題想透了,張勝決的自己的教育成果十分成功。
得到張勝的承認,花木春愣在那裡,反覆思考天地會的各種口號。
反清復明,明朝皇帝和清朝皇帝都差不多,那還反他幹什麼?對了,他們是外人!想到這裡花木春有擡起頭!
“你們是外人,是建州人,這裡應該歸屬漢人,驅逐韃虜恢復中華是沒錯的……”
說着花木春鬥志再次昂揚起來,張勝這次笑的更加開心,伸手阻止對方的口號,清了清嗓子。
“女俠,你先回答我幾個問題,漢人,滿洲人,蒙古人,党項人區別在哪裡?或者說從大街上沒有特殊標記你能夠一眼認出來兩者區別的地方,幫我指出來!”
“這個……”
被張勝這麼一問花木春有些凌亂,的確普通的滿洲人和漢人看不出來區別,尤其人市裡面,滿洲人和漢人根本區分不開。
天地會老人曾經說過,當年滿洲韃子是大明朝奴隸的主要來源地,現在翻身來到大明的土地上作威作福,絕對不行,奴才不能夠給主子當皇帝。
“你們說的話和我們不一樣。”
搜腸刮肚想了半天,花木春終於找到一項!
張勝再次笑了,因爲張勝知道花木春此時已經在動搖的邊緣,這樣的人才是自己所用的。
“有句話叫不張嘴誰知道你是日本人?這說明什麼?滿洲人和漢人沒區別!按照華夏曆史記載,大禹治水分九州,有些部落不服從大禹的管理,整體遷徙,往北遷徙形成了匈奴,烏桓,鮮卑,戎然這些草原部落!南下形成了百越,後來更有一些人遠渡重洋到達了海上,他們都是華夏後裔,只不過當年有些人的古言流了下來,生活在一起的人形成了統一的語言,其餘的看似變成了外人,隔閡產生了而已!沒有外人!聽懂沒?”
張勝的話聽的花木春一愣一愣的,讓張勝有些無力的是對方搖搖頭。
“沒聽懂,誰是大禹?”
“撲通,上帝呀,給我派個歷史老師來吧!”
花木春不知道大禹是誰讓張勝有種撞死的衝動,心道這個時代的教育真的有問題,轉念一想也釋然了。
自從明朝八股取士,尋常世子都只是背誦八股文章,誰還會研讀歷史,只有說書先生找段子,大禹治水的故事變成了小衆。
再次思考,張勝眼睛一亮。
“李世民統一大唐你知道……”
“這個我知道,說書先生總說,那個時候巍巍大唐萬國來朝,那是我們中原王朝最好的時候……”
聽到大唐花木春臉上升起興奮,張勝長舒一口氣,心道這幫人還好沒忘記祖宗。
“你知道麼?李世民的母親是鮮卑人,有一個妃子也是鮮卑人,大唐王朝的很多貴族都是少數民族,尉遲敬德,阿斯哈……都是少數民族,高仙芝高麗人,吐谷渾原來是一個國家,歸屬了大唐,這些人現在還有麼?當年大唐可沒有屠滅國家的先例,你既然承認大唐的貴族都是華夏的民族,爲什麼要把滿洲人排除在外呢?”
講今比古張勝滔滔不絕,花木春臉色逐漸變化,反覆思考自己聽的評書,貌似那些說書先生是說過李世民手下有很多外族將領。
難道自己認知錯了?
這個懷疑如同野草一樣在內心深處增長,花木春感到腦海紛亂,一陣頭痛傳來。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我不聽……”
“不聽拉倒,早點休息吧!”
見到花木春已經到了極限,張勝果斷剎車,這種事情需要循序漸進,急不得。
張勝離開後花木春就那樣裹着被子坐在牆角,一遍遍思考張勝的話語,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可是一想到滿洲人的揚州十日,嘉定三屠花木春就恨得牙根癢癢。
“哼,差點被你糊弄了,明日看你怎麼說?”
終於給自己找了個理由,花木春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