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曹,真冷啊!”
海望傷勢穩定了張勝打開房門,迎面一股強烈的寒氣撲來,張勝打了個哆嗦,門上的霜雪抖落,門軸似乎都凍住了。
剛剛張勝沒注意,天氣變化的這麼快。
“四阿哥,這是我家大人差人送來的貂皮大衣,請您笑納!”
額必錦的小廝託着包裹走到門旁,帽子上都是哈氣形成的冰霜,張勝來不及客氣穿在身上。
“四哥!”
天氣矇矇亮的時候渾身全是霜的胤祥走進屋子,就連臉上的眼睫毛都掛着白霜。
“辛苦你了老十三,快點進來烤烤火,誒,你拉我去哪啊?”
張勝剛想讓胤祥烤火,不想被胤祥拉着跑了出去,兩人穿街躍巷跨上胤祥準備好的戰馬衝出南城,距離主城十里以外一道紅磚牆壁出現在兩人面前。
在胤祥的帶領下張勝找到一個缺口跟了進去,跨過這道牆張勝頓時愣住了。
“怎麼……”
“四哥,這就是我打探到的……”
入眼處一羣衣衫襤褸的百姓瑟縮在牆角,相互擁抱在前一起取暖,偶爾有那麼一堆火也燃的很小。
張勝邁開步子慢慢在人羣中行進,街邊簡單窩棚裡面不斷傳出人們的牙齒碰撞的寒顫聲音。
“大家快去,馮大善人來施粥了,快點啊,晚了就沒有了……”
街口傳來叫喊聲,窩棚裡面的人羣一窩蜂的衝了出去,張勝和胤祥身體雖然強壯也差點被擠倒。
“哇……”
撕心裂肺的哭聲從一個簡易窩棚裡傳出,張勝趕忙跑了過去,佈滿凍瘡的小手正努力的扒着雪從窩棚裡爬出來。
張勝趕忙把小傢伙抱了起來,視線裡一張髒兮兮,凍出好幾道裂口的小臉正在流着眼淚,再看窩棚裡面,一名衣着破爛的女子睜着雙眼,雙手呈現環抱姿勢躺在那裡,顯然已經沒有了生氣。
“混蛋,這就是救災及時,額必錦,我摘了你的腦袋!”
望着面前母女的慘狀張勝咬牙切齒的說到,淚花在眼睛環繞,身上凜然殺氣迸發而出,小女孩身子抖動再次哭了起來。
“不哭寶寶,不哭,我們去吃粥!”
對於孩子張勝本來就是外行,哄了好一會都沒哄好。
“你想救她還是假裝仁慈?”
張勝轉過頭,昨夜那個馮瑩瑩出現在視線裡,張勝不由得一愣。
“我不救她難道是在殺她麼?她一直在哭我有什麼辦法?”
想到昨晚這個女人和一幫道貌岸然的傢伙在一起張勝就火大,馮瑩瑩眉頭皺了起來。
“她首先餓了,其次冷了!你既不能給她吃的,又不能給她溫暖裝什麼仁慈?滿人都是這麼假惺惺的麼?”
指着張勝手上的扳指馮瑩瑩眼睛裡沒好氣道,張勝恍然大悟。
“唰!”
“小妹妹這下不冷了吧?”
張勝索性敞開大衣把小傢伙用大衣裹了起來,任由對方髒兮兮的小手在身上來回摸索。
“餓……”
顫抖的聲音從小女孩的嘴巴里傳出,張勝知道對方餓了。
“餓了,走,咱們吃飯去!那啥這裡哪裡有飯館?”
小女孩終於不哭了張勝舒了一口氣,心道一定要找機會把這幫尸位素餐的官員給在了,目光轉向馮瑩瑩,馮瑩瑩眼睛裡升起驚奇,上下打量了一下張勝。
“這裡是遮羞牆外,哪有一個商家會在這裡做生意?額必錦大人爲了防備欽差查看到災情把這臨汾用高牆一分爲二,高牆南側的所有商戶都被遷到北側了,你去那邊或許有吃的,不過我擔心她堅持不到那裡,跟我來吃一點粥吧!”
打發手下人繼續檢查這裡的窩棚,馮瑩瑩帶着張勝等人走向遠處,熱氣騰騰的粥蓬此時人山人海,只是這幫人無論怎麼餓,見到馮瑩瑩過來這幫人都自發的讓開道路。
“慢點吃小妹妹,一會還有!”
小傢伙的粥濺的張勝渾身上下都是,張勝渾然不覺,一旁的馮瑩瑩施粥之餘目光不斷觀察張勝。
“那個誰,他們怎麼這麼怕你?”
小傢伙吃的差不多了,張勝走進馮瑩瑩,記憶中昨晚那一方面巾香氣十足,張勝久久不能忘懷。
聽到張勝這麼問馮瑩瑩的臉色陰沉下來,幾個手下十分不忿,抓着東西就要撲來,馮瑩瑩擺手這幫人繼續幹活。
“四哥……”
胤祥拉了一把張勝,張勝知道有事轉過頭。
“四哥,那個人叫馮瑩瑩,我打聽過,他們家是整個臨汾的恩人,當年趙匡胤征討山西,曾經想要毀了臨汾和太原,是馮家老太爺滾了釘板見到宋太祖,結果宋太祖嘉獎馮家老太爺,然後賞賜臨汾地區百姓永久免稅,明末臨汾饑荒,馮家老夫人出家裡的錢糧救災,太祖爺親自賞賜誥命,並且免除臨汾三年賦稅,當地百姓多少代人都承蒙馮家的恩德,所以都對馮家人心眼裡敬佩,傳到馮瑩瑩這裡馮家已經是一脈單傳,據說馮瑩瑩嫁給了一個叫做劉福林的大商人,可是劉福林還沒娶親就死了,這不守寡了!”
說着胤祥指了一下馮瑩瑩,張勝收起了心底裡的輕視。
“劉夫人,在下剛纔失禮了,請劉夫人見諒!”
脫下身上的貂皮給小傢伙穿在身上,張勝一躬到底。
千百年來華夏不缺富人,也不缺有能力的人,缺的是發達了不忘記幫助身邊人的有能力者,天寒地凍來施粥這比起額必錦那幫該死的滿大爺強了不知多少倍。
再看看馮瑩瑩樸素的穿着,張勝都有些汗顏。
“先生不必介懷,馮氏一介普通人而已,先生既然是滿洲人就應該知道現在治天下的是滿洲人,不知先生見到滿洲人把臨汾治理成如此模樣是何感想?”
貌似不經意,馮瑩瑩放下手裡的勺子輕聲說道,張勝臉色微微一紅。
“這……”
雖然張勝是如假包換的漢家爺們,可是卻偏偏頂了胤禛的包,現在張勝內心裡有種強烈的想法:大喊一聲老子是張勝,是漢人,我領着你們造反。
只是現實告訴張勝這只是一個想法,造反那麼容易,特麼的昨晚上那幫混蛋用得着求爺爺告奶奶跟着面前的寡婦低三下四?還是按照原路體驗做皇上得了。
“啪!”
“啊……你們怎麼打人……”
“打你?老子還要鎖你,都給我拿了,媽了個巴子的,給臉不要臉,告訴你們多久了不許在這裡施粥不知道麼?知府大人下令你們沒看到麼?給我把這個鍋咋了!”
張勝還沒說什麼,大聲的吵鬧聲傳來,張勝尋聲望去,青衣小帽,手持馬鞭,腰上挎着腰刀的差役橫衝直撞,不斷有馮瑩瑩的手下傳出慘叫聲。
“住手!”
見到這種情況馮瑩瑩趕忙跑了過去,爲首的差人轉過頭,眼睛裡都是輕蔑。
“朱橫,你幹什麼打我的人?”
指着來人馮瑩瑩的目光寒了起來,朱橫目光肆無忌憚的在馮瑩瑩身上颳了幾眼,心道有你好看的。
“劉夫人,平陽府的文告我可是給你看了的,盛世牆五里之內不得設立粥棚,我想你沒忘記吧劉夫人?你幾次三番在這裡設立粥棚什麼意思?分明是不把我平陽府放在眼裡,要知道誥命夫人的頭銜雖然能夠保住你劉夫人一個人的性命,其餘人的可就沒那麼幸運了,給我全部帶走!”
朱橫拿着一張文告類別的東西在馮瑩瑩面前擺了擺,擺手間手下幾十人將馮瑩瑩的手下押解起來。
“我看誰能帶走?”
見到朱橫真的要帶走自己的人馮瑩瑩的眼神眯了起來,大喝一聲周圍所有百姓都圍了過來。
“幹什麼?幹什麼?造反?馮瑩瑩我警告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老子代表的是平陽府,平陽府後面是大清朝廷,換句話說老子代表的是大清朝廷,小小的一個誥命聚衆鬧事,帶着手下和朝廷對抗,馮瑩瑩你活膩味了?給我拿了!”
災民後方呼啦啦衝進來一羣官兵,足有二百幾十人顯然事先準備好了。
“誰敢動?誥命文書在此,朱橫,睜開你的狗眼看清楚了,這是大清太祖頒發的詔書,你敢動詔書就等於違抗朝廷,到時候是抄家滅門的死罪,哼!”
馮瑩瑩翻腕子一封黃色的詔書出現在手裡,幾個士兵見狀伸出去的手收了回來,目光轉向朱橫。
“看我幹什麼?這裡是臨汾,距離北京遠着呢,只要抓了她奏摺怎麼寫是知府大人的事情,我們的任務是抓了馮氏!哼,想在這裡設粥蓬引起欽差大人的主意?搭救你們在牢獄中的同黨是麼?馮瑩瑩,知府大人早就看出了你的詭計了!”
“看見沒有,這天寒地凍的天欽差大人昨晚喝了杏花村,晚上和十幾個小娘皮活動的骨頭都酥了,今天才不會出來呢,識相的就乖乖就擒,省着哥幾個費事,不然磕到碰到哥幾個可不負責,到時候有冒犯之處馮氏你可別怪咱們不念及鄉里的交情!”
嘴角升起邪惡的笑容朱橫冷冷的說到,馮瑩瑩下意識的後退,心道自己失算了。
幾個天朝貴胄習慣了溫柔鄉,來這裡這麼多天都沒出來視察一次,這個天氣打死都不會出來的。
看來額必錦準備抓自己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悔自己昨日就應該和明月聯合造反,看來滿清韃子真的指望不上,但是看一眼周邊的窮苦百姓馮瑩瑩心裡又升起不甘。
“朱橫,這些百姓衣食無着,只有這個遮羞牆能夠躲避北來的寒風,他們人聚集在這裡,我開粥鋪在五里以外誰會去吃?就是去了喝了一肚子粥走回來又餓了,施粥又有什麼意義?你不會思考還是睜着眼睛睡瞎話?”
身體顫抖,馮瑩瑩進行着最後的抗爭,遠處越來越多的士兵出現在視線裡。
“哈哈哈,馮瑩瑩,不怕告訴你,我就是睜着眼睛說瞎話能怎麼樣?今天老子就抓你下大牢,給我上!”
臉上升起輕輕地冷笑,朱橫將手裡的粥碗摔倒粉碎,裡面的玉米粥撒的滿地,周圍差役如狼似虎衝向馮瑩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