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還沒反應過來,一個剛纔就在旁聽的老者便問了:“這位小哥的藥都是治什麼病的?”
黛玉一看有門,當即答道:“治什麼病的都有,看你需要什麼樣的了。”
“有治消渴症的嗎?肥胖人的消渴症。”老者問道。
消渴症?
北靜王和書肆夥計一聽,就知道老者是故意難爲黛玉了。
因爲得這種病的人很少,只要得上就等於是絕症,拿一個絕症來問有沒有藥,不是難爲是什麼?
黛玉卻在心裡琢磨開了,消渴症不就是糖尿病嗎?這病在古代確實無藥可救,可在現代卻是大衆病,用於治療的藥物有的是,根本就沒有什麼稀奇。
只是自己身上現在沒有這種藥,不知道藥箱裡會不會有。
黛玉左右看了看,問夥計道:“有沒有個單獨的地方?我有些藥藏在身上,要進去取出來。”
她沒說有,也沒說沒有。
得先看了藥箱再說。
這個年代糖尿病可是有錢人的專利,要是今天能把這單生意拿下,何愁再沒銀子花。
夥計看了眼老者,老者是書肆掌櫃,當下點點頭,讓夥計將黛玉帶去後面廂房。
黛玉閉上眼睛,雙手捧在胸前,對藥箱喃喃道:“拜託拜託,你可千萬得爭氣,我今天能不能爭回面子可全靠你了。”
打開藥箱,黛玉欣喜若狂。
藥箱裡靜靜地躺着阿卡波糖和二甲雙胍,比她想象的還要好。
黛玉拿出部分藥片,重新換了包裝放進袖袋裡,將藥箱收好,從廂房裡走了出來。
“老伯,我這裡的藥有兩種,我跟您說說它們的用法……”
老者一怔,他只是隨口一說,想讓這個女扮男裝的娃兒知難而退,卻沒想到她真的有藥。
只是這藥確定能治老爺的消渴症嗎?
奇奇怪怪的藥片放在桌子上,老者眼裡的懷疑一點都沒掩飾,就差說黛玉是個騙子。
黛玉撓了撓頭,不知道該怎樣證明自己。
“要不這樣吧,”黛玉想了半天道:“您把這藥拿回去先找人試試有沒有毒,沒毒再給病人吃,等病人感覺有效果,您再付我銀子,”
“只是除了吃這藥,病人還需改善飲食和運動,我把適合病人的食譜也一併給您寫下來……”
就着桌上的紙和筆,黛玉寫起字來。
毛筆太軟,她的字寫得歪歪扭扭難看的很,連書肆夥計都看得嘴角直抽。
寫好食譜和注意事項,黛玉將藥一塊交給老者,“拿回去給病人吧。”
老者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假如這藥有效,老朽該到哪裡找小哥你呢?”
黛玉想了想:“我過兩天還來,今天先不拿書了,等後日證明藥有效了我再拿,咱們就約這個時辰見面如何?”
“好,一言爲定。”
黛玉咂了咂舌,銀子被偷,東西買不成,逛街也沒了樂趣,只能回府。
林府在揚州城東北方向,遠遠望去,幾百米外的景觀樓在陽光的照射下巍峨雄壯,想起前世見過的諸多古樓,黛玉的心絃彷彿被輕輕撥動了一下,一種鄉愁一樣的感覺涌上心頭。
暗處的北靜王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這姑娘是怎麼回事,平日裡率性自在的一個人,卻偶爾發呆,總好像有重重的心事一般。
黛玉做賊似的摸到後牆邊,狗洞旁一個人影都沒有,她快走過去,熟練地趴在地上就往裡鑽。
牆頭上的暗衛表情皸裂,想捂眼都來不及,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林姑娘鑽了過去。
鑽過去之後黛玉還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土,左右看一眼沒有人,撒腿就要往自己院子跑,卻不料天上傳來嘎嘎的驚叫聲:“天吶,姑娘你竟然鑽狗洞!”
黛玉……
這羣臭鴿子,就不能假裝看不見嗎?
午時。
紫鵑從周姨娘那裡回來,見黛玉在睡覺,悄腿躡腳地走進來,黛玉翻了個身,“怎麼回來了?”
紫鵑的臉上帶着喜悅,道:“奴婢聽了個好消息,趕緊回來告訴姑娘一聲。”
“哦?”黛玉聞言笑了,“什麼好消息?”
“周姨娘說,老爺有可能要調回京都了。”
“什麼!”黛玉從牀上翻身坐起,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問紫鵑道:“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沒聽說。”
“就是昨兒個夜裡,老爺告訴周姨娘的,讓周姨娘將細軟該收拾的收拾,一些決斷不了的事情找春伯商量着抓緊處理,不要拖泥帶水,”
“聽周姨娘說回去是肯定的了,只是日子還沒定下來,等朝廷的調令一到就得出發了。”
黛玉呆呆地盯着帳子,心亂如麻。
腦海中像過電影一樣閃過很多人影,寶玉,寶釵,鳳姐,探春……
知道原著裡的結局,她想躲開去重新過好另一生,不想再和這些人有交集。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很自私,但是那個紛紛擾擾的世界她真的惹不起。
卻哪裡料到世事無常,計劃的再好,也抵不過命途的牽扯。
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原主存留在體內的情感猛烈地衝擊着她,和寶玉之間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像毒藥一樣扯得她心口生疼,她的心緒紛亂,氣血翻涌,喉嚨一陣陣地涌上腥甜的氣息。
紫鵑的嘴巴一張一合,黛玉什麼都聽不見,紫鵑神色焦急,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黛玉只覺得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
黛玉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她又回到了醫學院,整個醫學院空空蕩蕩沒有人影。
黛玉來到自己學習的地方,桌上擺着一張相框,相框裡爸爸媽媽正對着她微笑,她突然心口絞痛,眼淚撲簌簌地就往下落。
剛囁嚅了兩聲“媽媽”,身後有人拍了拍她。轉頭,一個黑衣勁裝的人冷着臉,二話不說掐住她的脖子,頓時將她掐得不能呼吸,她使勁掙扎,絕望涌上她的心頭。
就在她幾乎窒息過去的時候,一陣洪亮的聲音傳來:“女娃醒醒,孤來了……”
掐着她的黑衣人嚇得手一鬆,將黛玉摔倒在地上,道了一聲“得罪”,便倏忽不見了。
黛玉驚魂未定,空氣重新回到胸腔,嗆得她劇烈咳嗽起來,一口污血順着喉嚨猛地噴出,整個人便清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