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原來玉雲母親是這麼個想法呀?!樑曉樂心中暗道:怪不得它對這裡的環境如此滿意,原來它認爲做鬼比做人舒心!
看來,它厭倦了人世間的喧囂和你欺我詐,懷着一顆淡定的心,在尋求一種安靜又安定的生活。
這不正是所有人嚮往的幸福生活嗎?!
是啊,幸福的生活人人嚮往,做鬼也如此。
什麼是幸福?
幸福就是使人心情舒暢的境遇和生活。幸福就是生活的稱心如意。
玉雲母親也有選擇幸福的權利!它在陽間受了太多太多的苦難,丈夫撂下一個未滿三歲的女兒和一個襁褓中的兒子,離它而去。自己苦爭苦扎過了兩年,又被賴子強暴而自盡身亡。陰間平靜的單身生活,也許更有利於撫平它心靈上的創傷。它這樣做,也許是一種明智的選擇。又何必苦苦勸她立馬去投胎呢?!
樑曉樂沉思良久,終於說道:“大娘,您自己掌握吧!無論您願不願意去投胎?何時去?回去後,我一定給你送更多更多的大額冥幣來。”
“謝謝你,樂樂。你該笑話大娘吧!”玉雲母親臉上爬上一絲兒羞澀:“大娘實在不願再過那種爲了三頓飯而忙忙碌碌的日子,什麼時候也沒個省心的時候
。”
“大娘,您有您選擇生活的權利。無論您選擇什麼,我都尊重您。”
樑曉樂說完,用這個時空裡的告別禮,給玉雲母親深深鞠了一個躬:
“大娘。多保重!”
說完,轉身向西走去。
樑曉樂心裡亂亂的,不知道自己留給玉雲母親錢,是對還是錯?!
……………
陰靈山在酆都城正西。天還是灰濛濛的天。樑曉樂走了大概多半個小時,眼前出現了一座高山,看來這就是陰靈山了。路新銘的魂魄就押在這山頂上的石頭窖裡。樑曉樂不由得有些激動,順着上山的路走上去。
山上霧濛濛的,越往上走,天色越暗,能見度越來越低。這還不算,山上竟然有各種各樣的動物,大的如老虎。小的如老鼠,一羣一羣地竄過來跑過去,失去理性般地互相撕咬。其場面,與惡狗村裡的惡狗們比起來,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過。它們都是魂兒體,撕爛了身體還能復原回來,卻讓人看的毛骨怵然。
有了在惡狗村的經歷,樑曉樂趕緊祭出麒麟神鞭,拿在手裡,以防不測。
樑曉樂的到來很快引起了它們的注意,一個個瞪着血紅的眼珠子,流着哈喇子向她圍攏過來。
還好,它們只是包圍着樑曉樂。而沒有過多的動作。估計是她手裡的麒麟神鞭起了作用吧!
就是這樣,這已經足夠讓樑曉樂肝兒顫了!想啊,一個人——而且還是一個未成年的小姑娘——在山上走路,身邊圍着一圈兒直淌哈喇子的紅眼兒野獸,會是啥感覺?!
但是,樑曉樂也不敢輕易甩麒麟神鞭。陰靈山上肯定有鬼差看守。她怕鞭聲再把它們引出來,那可就麻煩了。
讓樑曉樂感到安慰的是,這些野獸們只是圍着她,並不攻擊
。況且,只要她往前走,它們總會讓出一條道兒來,就像是護送她似的。
不過,它們的行爲讓樑曉樂一點兒也不敢鬆心。因爲它們斷不了自己給自己找點兒狀況:一些比較大的野獸饞壞了,就咬一口身邊的同伴。身邊的同伴也不是受氣的料兒,翻過身來又去咬它。然後它們咬做一團。
樑曉樂就能趁這機會抓緊時間趕路,手裡的麒麟神鞭始終沒有甩出去。
走了大概能有一個來小時的時間吧,樑曉樂終於到達了山頂。而到達山頂之後, 那些野獸兒們就沒有再追上來。
樑曉樂鬆了一口氣,放眼望向山頂。
陰靈山頂就好像是一個大平臺,有兩間屋子那麼大。上面沒規則地擺着一些光滑的石頭,就好像給遊人預備坐在上面觀看天景一樣。
可能是比較接近天的關係吧,四周也全是灰濛濛的霧, 依稀的能聽見遠處酆都城內喪鐘的聲音,以及山半腰那些野獸們的嘶吼。再加上陰靈山本身的陰氣,氣氛相當的詭異, 顯得滲人極了。
樑曉樂不由打了一個寒戰。
放眼望了望這山頂,因爲霧很大,可視度也相當的低,好像一步踏錯就能從上面跌下去的樣子。樑曉樂收住腳步,坐在身邊的一塊石頭上,一邊歇息,一邊琢磨下一步的行動。
正當她有些犯愁應該怎樣找那個放置魂魄的石頭窖的時候,忽然,遠處好像傳來了陸陸續續的說話聲。
樑曉樂趕緊立起,順着聲音走過去一看,原來,在平臺的南側,有一條向下延伸的臺階,臺階的盡頭,是一間石屋。石屋門外有一大塊和兩小塊表面平滑的方石,給人的印象好像是一個石桌,兩個石杌墩。而石屋的屋頂,正是平臺的一部分。
如果天上有太陽的話,這裡正好是向陽面,背風又向陽,可以說是這座山頂上最好的位置。只可惜樑曉樂從進了陰市,就一直沒見過藍色的天空,更甭說太陽了。
石屋裡有幽幽的綠光發出,似乎像是兩盞燈。聲音就是從石屋裡傳出來的。由於離的距離遠,樑曉樂聽不清說些什麼。
小玉麒麟曾經告訴她,說石頭窖旁有鬼差看守
。看來,這裡離石頭窖不遠了。
爲了聽清鬼差們說些什麼(樑曉樂認定那就是看守石頭窖的鬼差),也爲了弄清石頭窖的確切位置,樑曉樂放慢了腳步,輕輕地,一步一個臺階地向下走去。
石屋的門半掩着,樑曉樂躲在門後面,把裡面的說話聲聽得清清楚楚:
“把咱倆派在這裡守這石頭窖,一點兒外快也沒有。聽說跟火車的和把門的,都撈足了,富得流油。我們這裡可好,一年到頭也不見個外鬼來。”一個尖細的聲音說。
“有什麼法子?少落錢,圖清閒唄。”一個較渾厚的中音說。
“清閒到是清閒,就是想買點兒什麼不能如願。”尖音聲。
“怎麼?又算計給靈靈買東西了?”中音聲。
“它愛美,我想送它一枝花兒,可咱這裡除了彼岸花兒,再沒別的了。”尖音聲。
“沒聽說彼岸花兒是地獄花兒嗎?可不能送!”中音聲。
“小百貨裡一束要一億,咱一個月的工資買不了幾束花兒,太宰鬼了。”尖音聲。
“花兒又不經常送,你就喝着出一回血。人家靈靈可是要身段有身段,要模樣有模樣。你不抓緊點兒,別再被別的鬼搶了去。”中音聲。
“一想起這個破差使就憋氣!來陰間搶鬼的有,救惡鬼的也有,沒聽說救被扣的魂魄的?!少一個魂兒人照樣能活着,興許還認爲天生就是一個傻子呢。”尖音聲。
“你說這話我信。”中音聲:“興許陽間還不知道有這麼個地方哩?”
“我們可倒好,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一點兒波瀾也沒有,都快把自己憋悶瘋了。”尖音聲。
“還是忍着吧,找個差使也不容易。這點兒工資,供日常花銷沒問題。”中音聲。
樑曉樂聽到這裡已經聽出了門道:石屋裡最起碼是兩個鬼差,並且確實是看守石頭窖裡的魂魄的,其中一個可能正在戀愛,嫌工資低,沒外快而牢騷滿腹
。
樑曉樂用眼掃了一下週圍,發現這裡除了自己剛纔下來的那條臺階小路外,別處裡都是懸崖峭壁。石屋門衝東開着,北面和西面是和陰靈山一體的,南面是懸崖,連個野獸也過不去,更別說兩條腿的人了?!
石頭窖在哪裡呢?難道說在石屋裡,抑或是從石屋裡穿過去?!
如果這樣的話,這兩個鬼差就成了最棘手的問題!
樑曉樂摸了摸衣兜裡的冥幣,小玉麒麟的話又響在了耳邊:陰間比陽間還厲害,所有的路幾乎都是用錢買出來了。
那,就遵照小玉麒麟的吩咐,用錢鋪路吧!
樑曉樂心裡想到。
聽話聽音兒,那個尖細聲音的鬼差可能好對付,那個渾厚中聲音的可就不知道了。而且,這種事一般都是單獨給錢,最好不守着旁人。現在兩個鬼差在一起,又不知它們的脾性怎樣,會不會出現“窮光腚”和“錢百億”的情況呢?!
可是,這裡又沒有第二條路可走。成功與否,也只能走一步說一步,視情況而定了。
樑曉樂腦子飛速地轉了轉,忽然想起了在百貨小店兒裡買的那束絹花:尖細聲音的鬼差說小百貨店裡買一束花要一億,該不會這麼巧,說的就是這一束吧?!要是這樣的話,自己一腳掫了屁——準了!
看來這花兒沒白買!
是不是,試試再說。
樑曉樂整理了一下思路,將手裡拿的麒麟神鞭祭回到身體裡,再把那束絹花拿在手上。然後輕手輕腳走回到山頂平臺,猛跑了一圈後,便慌慌張張地從石階上往下跑。
她必須給它們一個剛剛來到的印象,把剛纔的偷聽掩蓋過去。
樑曉樂的腳步聲早已驚動了石屋裡的鬼差,它們探出腦袋看時,樑曉樂也正好下到石屋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