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有了井,再也不用到西河裡推水了,糧食樣數多,還吃不敗,越吃越有,樂得宏遠爹一天到晚彎着嘴角笑,宏遠孃的表情也放鬆了許多。今天包餃子、明天蒸大米飯、後天又烙盒子,調着樣地改善生活。
水果、乾果都在西里間屋裡的罈罈罐罐、笸籮籃子裡放着,樑曉樂、樑宏遠兩個小豆丁,幾乎就是生活在零食堆裡,水果、乾果不住嘴兒,加上飯菜營養高、順口,兩人的小臉蛋很快鼓了起來,有了紅潤色,個子也見長。
更喜人的是,三畦白菜棵棵都個大芯實,一棵有十五、六斤重。三畦六十棵,收了一千多斤;兩畦蘿蔔也收了五、六百斤;菠菜油菜不怕凍,宏遠爹用木棍把畦圍起來,上面再蓋上一層樹枝,覆上一層柴草(就像現代用塑料膜蒙起來似的,防止下雪壓趴了),隨吃隨拔。樑曉樂自是隨拔隨添,讓菜畦裡的青菜拔不淨,吃不完。
時令已進入大雪(節氣),地淨場光,勞作了一年的村民們都進入休閒狀態。天氣好的時候,人們三五成羣,聚在大街上的太陽地兒上聊天,婦女們邊聊還邊做針線活,納鞋底兒。小姑娘們在旁玩踢毽子、占房子(一種遊戲),小小子們則玩打尜尜(ga’ga一種玩具),扔坨子(一種小鐵餅)
。大街上成了人們娛樂的場所。
只要家裡沒事,樑曉樂就纏着宏遠娘到街上去玩,一是想多瞭解一些村裡的情況,二是想讓宏遠娘多接觸接觸人,緩解抑鬱症。
有了打井時給小孩子們吃果品的經歷,小孩子們見了樑曉樂,特別親切,老遠就招呼:“樂樂,上我們這邊來玩。”樑曉樂跑過去,把兜裡帶的或無花果、或棗、或葡萄乾,一人一個分過去。小孩子不嫌少,給一個就高興得了不得(多了反倒不好,想樂樂的小兜裡能裝多少?!其實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蹊蹺:剛伸進一把小手的兜裡怎麼掏出這麼多東西?好在總是一個一個往外拿,迷惑小孩子們的視線),更願意和她玩了。
樑曉樂很快就成了孩子們的中心,有時她不出去或出去晚了,孩子們就找家來,樑曉樂自是又拿出果品裝滿所有小朋友的衣兜。惹得沒兜的孩子回家給大人哭鬧,非要讓給自己的衣服上縫個兜(口袋)不可。越大越好。
從此,樑家屯孩子們對衣服上的兜(口袋)有了特殊的感情。
就像當初“小球碰大球”——中國乒乓球奪冠引起世界人改變了對中國的看法、引起世界關注一樣,樑德福家也引起了樑家屯人們的觀注,改變了一些人對這個家庭的看法。
……
樑曉樂不但和小孩子們親近,用吃食拉攏他們跟自己“玩兒”,對老人也特別尊敬。只要知道了輩份兒,老遠就“爺爺”“奶奶”“大伯”“大娘”地喊。喜得老人們見面就誇:“這孩子真懂事,真叫人喜歡。”
王奶奶六十多歲,無兒無女,和老伴兒王長柱相依爲命。由於膝下淒涼,特別喜歡小孩兒,衣兜裡常常裝着花生、瓜籽,看着對眼的孩子就哄,也不多給,兩個花生,一捏瓜籽,把孩子哄樂了算。
樑曉樂也曾得到過王奶奶的“施捨”。她就把自己兜裡的葡萄乾遞過去,作爲“回贈”,一來二去,相差一個花甲子的一老一少竟成了忘年交。只要在街上碰到,而王奶奶又坐着的時候,樑曉樂必定紮在王奶奶懷裡親暱一番,把兜裡的葡萄乾、枸杞乾果,抓一把放在王奶奶的衣兜裡。王奶奶不要,樑曉樂就撅起小嘴兒裝不高興,喜得王奶奶趕緊抓把花生給她。
花生是王奶奶的老伴兒王長柱在自家地裡種的,不爲別的,就爲照應人(給人東西吃
。)。絕戶啊,不爲下幾個人哪裡行?!就是小孩子,用着時指使着也仗義不是。
樑曉樂只要一湊過去,別的孩子也跟着圍過來,王奶奶身邊立時就有了一大羣孩子。一個個爭着和王奶奶打招呼,樂得王奶奶張着缺牙的嘴笑的“哈哈”滴。
這天,王奶奶把樑曉樂攬在懷裡,指着她的小嘴兒說:“吃飯鬥兒,”摸着她的小鼻子道:“聞香菜兒,”又指指她的眼睛:“倆燈籠,”再摸一下腦門:“天靈蓋兒,”然後用手指撫了撫她的一對小耳朵,又說:“撥拉撥拉一對支愣扇兒。”逗得孩子們一陣大笑。
樑曉樂笑過之後,猛然醒悟:這不就是自己前世小時候奶奶常給說的“五官歌”嘛!連起來是:
吃飯鬥兒,聞香菜兒,
倆燈籠,天靈蓋兒,
撥拉撥拉一對支愣扇兒。
對,一個字也不差!而且連說的表情都很相似。這還是她自穿越以來聽到的第一首兒歌呢!要不是王奶奶提醒,自己還真把這個伴隨幼兒成長、啓蒙幼兒智慧、寓教於樂的啓蒙教育給忘了。
兒歌樑曉樂會說的可不少,前世像這具小身體的時候,整天磨着奶奶說兒歌,哪天晚上不說到閉上眼睛睡熟了?!
奶奶說的兒歌,不知這個時空裡的人們會不會,要是會的話,只要對我說一遍,我就能把它(兒歌)發揚光大。樑曉樂心裡想着,指着離她最近的囡囡的五官說起來:“吃飯鬥兒,聞香菜兒,倆燈籠,天靈蓋兒,撥拉撥拉一對支愣扇兒。”每說一句,還和王奶奶一樣,指着一種器官。
“嘿,這孩子,聽了一遍就全記住了。”
旁邊觀看的大人們齊聲誇讚。
樑曉樂也不謙虛,繼續纏着王奶奶說:“奶奶,再說一個。”
“吃飯鬥兒,聞香菜兒……”王奶奶又說,她理解成了“再說一遍”。在王奶奶印象中,這麼大的孩子沒有新穎感,一個唱兒說十遍八遍都不嫌煩
。
“不說這個,說個別的。”樑曉樂糾正。
“說個別的?”王奶奶想了想,“好吧,說個‘月亮奶奶’:
月亮奶奶,拄着拐拐,
拿着棒槌,砸着腦袋。”
王奶奶剛說完,樑曉樂立即重複了一遍。
人們又是一陣讚歎。
“再說個長的。”樑曉樂蹬着鼻子上臉,又要求道。
“長的就記不住了。”王奶奶見人們都誇獎樑曉樂,怕說長了樑曉樂記不住,難堪,關切地說。
“奶奶,只要你說出來,我就記住了。”樑曉樂胸有成竹。
“王奶奶(大娘)(嬸子),給她說個長長的,看她記住了不?!”人們有些起鬨架鴨子。
王奶奶想了想:“那,就說個‘小大姐,小二姐’吧:
“小大姐,小二姐,
南邊地裡摟豆葉。
一摟摟了個小甜瓜,
拿到家裡哄娃娃。
爹咬一口,娘咬一口,
別咬着孩子的手指頭。
說着說着咬着了,
孩子孩子你別哭,
明天給你買個撥郎鼓。
白天拿着玩兒,
夜裡嚇馬猴兒。”
樑曉樂眨巴眨巴一雙大眼睛,隨即說了一遍,一字也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