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交易
這個聲音……是弓娘！
在聽到這道聲音的一瞬間，楊桉就轉過了頭。
在他的身後，一個身着白色衣裙，長髮及腰，亭亭玉立的絕色佳人，眉眼之間滿含星點般看着他。
弓孃的身形有些虛幻，看起來並不是實體，以至於楊桉在看到她的一瞬間，甚至懷疑自己是否又陷入了弓孃的某段記憶之中。
直到……
“怎麼？不認識老孃了？”
直到弓娘用一種十分彪悍的語氣笑着說道。
楊桉的臉上頓時出現了驚喜的神色，他這下確定無比，這就是弓娘。
在這意識領域之中看了許久，也找了許久，未曾想到弓娘最後會自己出來。
“弓娘，你之前去了哪裡？”
楊桉好奇的問道。
弓娘那傾城傾國般的容顏，頓時白了他一眼。
“老孃一直都在你身後，只是你看不到。”
“……”
“那爲何不主動提前現身？”
“老孃也想啊，只是禁厄那個老禿驢把我隔離在外了。”
“是禁厄？”
楊桉驚訝了一下，沒有想通這件事和禁厄有什麼關係。
“當初老孃從主體裡面分離出來變成了殘魂，是禁厄幫我甦醒了靈智，也是禁厄在我身上留下了一道秘法，可以保住我在關鍵時刻殘魂不滅，同時在這種狀態下恢復此前的所有記憶，也就是伱之前看到的種種。”
弓娘解釋道，對於楊桉，她沒有任何的隱藏。
“也就是說，其實在我進來這裡之前，你已經恢復了，只是禁厄提前佈置下的秘術沒有讓你現身？”
楊桉立刻意識到了什麼。
“沒錯，但你有一點說錯了，老孃沒有恢復，殘魂不滅不等於恢復，老孃現在虛弱得要死。”
弓娘完全沒有一個絕世美人該有的氣質，說完這句話就一屁股直接坐在了地上，大大咧咧，不拘小節。
楊桉的目光掃過她完美的身材曲線，但沒有停留，當即笑了笑。
“那也不枉我爲你找了一個螝道的靈魂，應當足夠你恢復。”
“我說我怎麼和你在大德寺的時候會那般恐懼呢，原來當初在大德寺還有這麼一段經歷，那個老禿驢真是下了死手。”
弓娘咬牙切齒的說道。
楊桉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她在無間獄之中受到的折磨也是真的，但也是因爲如此，讓她擁有了能夠吞噬靈魂恢復自身的能力，就是禁厄的這個手段太重，十分別致。
聽到弓娘說到這裡，楊桉頓時愣了一下。
這麼看來的話，禁厄不可能無緣無故幫助弓娘，一定有所圖謀。
從弓娘陷入虛弱狀態，到他進入弓孃的意識領域，這裡處處都有禁厄的影子，甚至留下的後手還讓弓娘無法提前現身，直到他從那段記憶之中離開。
難道……他能夠進入剛纔那段有關大德寺的記憶不是偶然？
想到這裡，楊桉立刻看向弓娘開口說道：
“你能否把之前在大德寺之中的事一五一十的給我說說？包括你是怎麼離開大德寺的！”
弓娘思索了一下，說起了往事。
當初的她只是一道從主體當中被動分離出來的殘魂，不知不覺就飄蕩到了西域的位置，按照禁厄所說，是禁厄發現了她的存在，將她帶入了大德寺之中，後被送入無間獄。
在無間獄中，禁厄爲了讓她甦醒獨立的靈智，故而讓大量的妖魔通過殺死她的手段，以痛苦來驅使她的靈智甦醒和人格建立。
也正是因爲如此，才造就了弓娘現在這般強勢的性格，以及能夠吞噬靈魂恢復和壯大自身的能力，當然，這樣的經歷同樣也在弓孃的潛意識深處埋下了恐懼的種子。
在完全甦醒靈智之後，弓娘也曾有過不解，禁厄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只是禁厄沒有任何的迴應。
直到有一天，玉琅煉器坊的坊主著寒前來拜訪大德寺，與大德寺達成了一樁交易。
坊主需要爲禁厄打造一件十分困難的法器，交易條件就是，從中洲出來的弓娘靈魂給予坊主。
在經過一段十分漫長的時間之後，坊主完成了法器的打造，送到了大德寺。
禁厄也將弓孃的記憶完全封印，之後交易給了坊主。
這就是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如果不是弓娘此前爲了楊桉釋放了自己吞噬的大量靈魂，使自身陷入了虛弱狀態，觸發了禁厄留下的秘術，她也不會覺醒這些記憶。
聽完弓孃的講述，楊桉頓時陷入了沉思之中。
如果弓娘所說的事沒有任何遺漏的話，那禁厄的目的怎麼看都不在弓孃的身上。
“老孃現在明白了，禁厄所做的這一切，不是爲了我，而是爲了等到你的到來！”
就在這時，弓娘突然語出驚人的說道。
聽到弓孃的話，楊桉的心中也頓時靈光一閃，立刻明白過來。
在弓孃的意識領域之中，只有他進入了這裡。
如果禁厄的目的不在弓娘身上的話，那就只有在他的身上。
再加上之前在那段記憶之中禁厄所說的那些話，以及後續提出的交易。
楊桉這下十分肯定，禁厄就是爲了見到他！
把弓娘交易給了坊主，是爲了讓弓娘到達自己的身邊。
在弓孃的身上留下秘術，幫助她保住殘魂，就是爲了讓他進入弓孃的意識領域。
這一切都是禁厄做的一個局！
想通了這一點，楊桉突然感覺到了禁厄的可怕之處，不僅僅是在修爲上，更在於跨越一段長久時間的佈局上。
甚至連他會因爲弓孃的遭遇而觸發某些條件，進入那段記憶之中，也未必不可能是禁厄的佈置。
可是，禁厄這麼做，他的真實目的是什麼？
想通了這一點，隨之而來的又是一個新的問題。
在剛纔那段記憶之中，禁厄只向楊桉詢問了一個問題，作爲交易的條件。
那就是問楊桉在後世是否看到或聽說過他的存在。
他的存在……
楊桉的心思不知不覺想到了如今的大德寺去。
他確實沒聽說過禁厄的存在，如今的大德寺明面上是海殊作爲主導者，主導大德寺內的一切，甚至楊桉待在大德寺的那段時間，也不知道大德寺到底擁有多少位像海殊一樣強大的菩薩。
此前的記憶中，海殊只是作爲禁厄軀體上的一顆頭顱，同樣負責鎮壓無間獄，但是當時的主導者是禁厄。
這是否說明，在後續發生了某件事，以至於大德寺的主導者進行了更替？
海殊背叛了禁厄？！
僅憑這些信息，楊桉也很難判斷大德寺到底發生了什麼，只能猜測。
但是仔細想想，大德寺的事好像與他也並沒有多大的關係。
大德寺和他有仇，他也沒必要爲仇家搞清楚這其中存在什麼隱秘。
只是從弓孃的角度來說，禁厄對於弓娘是有恩的，如果禁厄只是爲了通過弓娘見到他的話，或許也和給予弓孃的幫助有關係。
此外，對於大德寺內和禁厄達成的交易，禁厄明確的提示他在迴歸現實之後等待一段時間即可。
或許到了那個時候，就能理清這些事之中真正的來龍去脈。楊桉一直都有一個很好的優點，那就是暫時想不通的事就不去想，否則只會讓自己陷入某種焦慮。
既然已經找到了弓娘，那麼接下來自然是帶着弓娘離開這裡，幫助弓娘恢復。
……
一片朦朧的霧湖之上，坊主操控着定魂之匣中的那一道靈魂，正在通過包圍湖面的三十六件法器，向着湖中不斷灑落如同星點一般的塵埃。
那三十六件法器此時已經遍佈裂紋，即便是臉上帶着面具遮掩住了面容，坊主也難掩心痛的神色。
只有打造法器的人才能懂，每一件法器的損失對於製造者來說，無異於自己的親兒子。
親兒子都要碎了，那個小子還不出來！
正當坊主心想着，下一刻，湖面上突然盪漾開一圈接一圈的波紋。
嘩啦啦！
水花四濺之下，一道身影快速的從湖底下魚躍而出，渾身散發着熱氣，烘乾蒸發了身上的衣物。
看到楊桉的出現，坊主並未與他有任何的交流，而是擡手一點。
“起！”
三十六件法器迅速的旋轉起來，將湖中的水捲動成了高高的洶涌水流，形成一道巨大的水柱。
原本清澈的湖水之中開始出現大量黑色的線，這些線如同墨汁一樣暈染開來，將水完全染成了黑色。
定魂之匣中的靈魂被坊主強行打散，丟入那水柱之中。
水中每一滴水珠都像是沾染了螢光的星芒，剎那間美麗得好似銀河。
楊桉站在坊主的身後，靜靜地等待了片刻。
很快，當那些星芒泯滅，黯淡下去，一道虛幻的人影隨着水流的潰散，落入了坊主拿出的月符之中，一切逐漸平靜了下來。
將月符重新遞還給了楊桉，坊主趕忙收回了即將崩潰的法器。
幸好楊桉出來得及時，這些法器還不至於損毀太多，能夠修復，不然他得心疼死。
“弓娘？”
楊桉拿到了月符，看着月符之中微縮的長弓，輕輕的呼喚了一聲。
“你帶來的是一個螝道的靈魂，足以彌補她此前所有的虧空，而且還會大有長進，先讓她好好消化一番吧。”
坊主在一旁將法器收回，同時對楊桉解釋。
“多謝坊主！”
感知到弓孃的氣息，現在正處於快速拔升的一個狀態，楊桉當即感激的對坊主說道。
“此間事了，你回去吧，別忘了我們的計劃，福生域之事就交給你了。”
坊主也似乎顯得有些疲倦，向着楊桉擺了擺手。
雙方是平等的合作關係，他現在爲了楊桉付出，楊桉自然也要拿出一些誠意來。
“這是自然。”
楊桉立刻應下，不過轉頭又說道：
“只是我們之前的計劃可能需要更改一下。”
坊主隔着面具看向他。
楊桉隨即說起了關於金魂教的計劃。
雖然不確定坊主是否已經知道中洲早已崩潰的消息，但是在金魂教這件事上，楊桉沒打算隱瞞他。
雖然先後因爲䴉和弓孃的關係，越發的證明中洲早在封閉之時就已經徹底崩潰，五大天宗不復存在，脫離這個世界的路已經徹底斷絕。
但楊桉還是想親眼證實一下。
否則整個世界所有人共同努力的方向，到頭來被證明是一場謊言或者烏龍，那對於所有人來說，甚至比整個世界即將崩潰還要可怕。
而這，只能作爲楊桉心中的底，在心裡有底的情況下，才能儘可能的探索其他的方向。
“我已經得到可以確定的消息，金魂教試圖支援大德寺，幫助大德寺獲得寶剎域的統治權，集齊四域令符進入中洲，甚至這其中未必沒有森羅域和天龍域插手的影子……”
集齊令符關係到四域能否進入中洲之事，另外兩域不可能袖手旁觀。
楊桉和坊主也很清楚，如果讓四域全都集齊了令符，那他們的計劃將沒有任何的可行性。
到時候他們所需要面對的就不止是一個金魂教，而是四域所有的大勢力。
孰輕孰重，一目瞭然。
“所以……”
坊主身上的疲倦氣息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所以我認爲，我們沒必要破壞金魂教和大德寺的支援計劃，反而可以趁此機會直搗黃龍！”
楊桉言簡意賅。
說來說去，都是爲了拿到金魂教手中的令符，與其緩慢周旋，從中作梗，還不如簡單點，直接面對金魂教，而且是一個外出了大量人手的金魂教。
但是面對楊桉的念頭，坊主卻十分態度堅決的拒絕了。
“不行！”
“經叛會的整體實力不足以面對上金魂教，就算是金魂教大量人手支援大德寺，那也不是經叛會能夠撼動的。
況且此時的我脫不開身，幫不了你，僅憑你們也拿不到金魂教的令符。
你能殺死金魂教的螝道，是有人幫你，而你的實力無法做到面對金魂教真正的上位者，還是老老實實按照我們原本的計劃執行吧。”
坊主的目的是穩紮穩打，雖然需要很長的時間，而且變數太多，但也是最有希望的決策。
楊桉的計劃在他看來就是太過冒進，一旦失敗則是滿盤皆輸，不如求穩。
雖然楊桉出乎意料的斬殺了一個螝道強者，但是在坊主的眼中，楊桉的修爲實力還是太弱，且那個螝道被斬殺也不是楊桉一人之功。
坊主無法脫身，也就意味着整個經叛會只有楊桉一個人能夠面對螝道，其他人一旦和螝道碰面，那大概率都是團滅的下場。
這個時候無法得到坊主的幫助，楊桉也只好悻悻的點了點頭。
還是自己不夠強啊，如果他夠強的話，就不需要顧慮這麼多。
不過現在弓娘恢復，並且能夠有所長進，在弓孃的輔助下，他的實力能夠得到更強的發揮。
再加上意識領域中禁厄老和尚所說的交易兌現，如果能夠拿到玉伽金剛身七色微塵的話，那他的實力將會得到更恐怖的提升，到了那時，或許就不用顧慮什麼螝道了。
很快，楊桉帶着月符和恢復如初的弓娘，利用容器傳送離開了此地，啓程返回福生域崇文州。
這裡只剩下坊主一人，平靜的湖面上，原本濃郁的霧氣逐漸散去，湖水映照着天地之間，滿目蒼茫。
坊主靜靜地站在水面上，孤身一人，彷彿陷入了沉思。
良久，他突然擡起頭自言自語。
“魁，你還需要多久？”
蒼茫的天地之間，一陣微風帶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叫我妙業。”
“……”
“脫離封印，還需數年。”
“但你若是全力助我，或許只要一年半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