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銳掃了一眼坐在一旁打着瞌睡的鵬爺,看來他對這事討論的興趣也不大。
曾銳心想:既然是這樣,一個個都不說話那就乾脆由自己來把這個決定下了好了。
曾銳端起茶杯潤了潤嗓子後說道:“我看大家也都不說話,那乾脆這事就我來說好了。我的決定也許有些草率,但我還是想繼續留在罪州,一來要想爲肉山兄弟報仇我們就得留在罪州尋找線索,二來罪州現在確實成了一團亂麻可亂有亂的好處,亂世纔出英雄嘛。”
曾銳略微的做了下停頓,看見大家都沒有異議後緊接着說道:“這一次留下來喪命的風險肯定會比之前更大,我們也失去了槍家的大旗若是出了什麼事也只能全靠我們自己了,所以諸位的去留全憑你們自己做主,想走的我必定爲其準備好盤纏有時間回來了我們還是兄弟。願意繼續留下來的,那罪州城裡是時候也輪到我們說話了!”
衆人聽曾銳把話說完後,氣氛一下變得活躍起來了,示意他做的這個決定十分正確。很顯然其實大家都是願意留在罪州城的,至於說風險?本就是端着這碗飯吃的人,越是貪生怕死越是容易喪命。
要是想過安穩日子那何不回家安心種田,選擇過這種生活再去擔心風險就有點可笑了,只要不是必死的事兒那總有人會去賭那一線生機後蘊藏的榮華富貴。
其實曾銳是有一定私心的,從樑村出來之後四處顛沛流離雖說過得也不算慘,可總這樣飄着也不是事,天地之大總不能一輩子四海爲家吧。到了這個年紀,他也不想繼續漂泊該幹出屬於自己的一番事業了。
從樑村出來,曾銳老狗肉龍是希望闖出名堂爲父老鄉親們報仇雪恨的。可出來也有些年頭了,也不知道兩位兄弟過得如何,要是靠着曾銳現在這樣的發展雖然日子過得還算是體面,可真要與王侯抗爭還真是遙遙無期,人吶還是得逼自己一把,不然得什麼時候才能混出頭啊!
在血色衆人已經下定決心留下來之後,曾銳囑咐了大家安心留在鏢局內,該養傷的養傷,該練武的勤加練習,而後的每一天裡都是他獨自一人外出打探消息。大方向已經確定了,最上層的消息也從蜂樓那得到了,這每一天裡城裡發生了哪些變化他總不好意思再去麻煩蔣偉豪了,人情本就已經欠大到自己都還不起了,曾銳即便再沒皮沒臉也不好意思繼續欠下去了。
所以曾銳整日裡遊走在罪州城裡的大街小巷觀察着這座城市裡人們的一舉一動,他發現除了第一天大家還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以外,到了第二日開始衆人紛紛察覺到已經告別了三大家的統治時代後整座城都變得瘋狂起來了。
罪州城裡沒有了三大家的統治,原本要到了夜間纔會出現的燒殺搶掠在白天大街上便時有發生了甚至是更加猖狂。
到了第三天開始,便不再是單獨的亡命徒在做這樣的事情了,他們變得更加有規模有組織了,已經逐漸出現了幾夥在這一次的清洗中倖存下來的勢力豎起了大旗,在罪州城裡劃地盤稱王稱霸了。
可之前席捲了全場的黑獄謝澤一行人卻好似消失的無影無蹤了,難道他們真的只是打算幹一票就走嗎,上層人又爲什麼在拿了下罪州之後不第一時間派人來接手呢?
曾銳在酒樓裡還聽到了一種傳聞,這傳聞不知是從何處傳來總之在我聽到的第一天裡就傳遍了全城。
三大家的統治已經一去不復返了,三大家的家主帶着這些年來累計下的鉅額財富一同消失再也不會出現了。而罪州城也已經被更高層次的人所放棄,被稱爲罪惡之都的罪州城將陷入無止境的混亂當中。
這消息一傳出來,原本還耐着性子蠢蠢欲動的諸方勢力便再也勒不住繮繩一股腦的都冒了出來。
先前最早出現的那幾股勢力大多被後起之秀所吞沒。看來想當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也得有被人吃的覺悟才行啊。
罪州城絕大多數的居民本就不是什麼良善之輩,所以在第二日第三日他們就已經紛紛意識到亂世之中需自保只能依靠自己,各大居民區自發建立起了民兵營來保障自己的人身安全。而鬧市區則被各大興起的勢力所佔據,不出十日間整座罪州城便已經被各大勢力瓜分一空。
每日來,曾銳都會將打探到的消息告訴龜縮在鏢局內的衆人們然後大家展開討論。
從第三天起大家就開始建議曾銳,血色是時候該出山了,可曾銳不這麼想,槍打出頭鳥,切莫強出頭。出現的早不代表最後得到的多,所以還是先按兵不動多看看局勢更好。
事實也證明曾銳的決定並沒有錯誤,最早出現的勢力都已經消失殆盡,而整座罪州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腥風血雨。
到了第七日,甚至連還未完全痊癒的煙鬼都已經按耐不住了單獨和曾銳說血色若是還不採取行動,那罪州城這塊大餅可就沒自家的份了。
曾銳耐心的將自己的想法說給了煙鬼聽,理不理解曾銳也不太清楚,反正煙鬼看自己信心滿滿也就沒再提這件事了。
至於曾銳,自然是有自己的想法,他還在等,等一個真正的機會。在他的心中,罪州的暴亂都是暫時的,現在所佔據的地盤也只是暫時的,那些身在最高層的大人物費盡心思纔將鐵板一塊的罪州城弄的四分五裂不可能只是爲了好玩。雖然他們的目的是什麼我不知道,但他敢肯定罪州城他們必定是不會捨棄的,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們內部分贓不均還沒有達成最後的一致。
真當他們將一切都商量好了之後,罪州還會面臨再一次也可能是這次動亂最後一次的清洗,只有等到下一次清洗結束之後罪州纔會真正到了分配的時候。
越到後來,衆人越不理解,尤其是易達一夥的兄弟們他們開始覺得曾銳做事有些畏手畏腳瞻前顧後,要不是靠煙鬼壓着他們恐怕早就已經自己衝出去單幹了。
曾銳其實也挺無奈的,自己好話說盡可他們仍不理解,易達又還在養傷階段我不可能這點小事還需要易達發話那隻能顯得這個血色當家人無能啊。
終於!在距離半個月僅差一天時,讓曾銳守得雲開見月明瞭!這一日的罪州城異常血腥,從早到晚是不停的殺戮,從城門口到鬧市區,再到城郊,除了居民自發組織的民兵營以外,其他凡是在這些天叫得出名的組織大部分都被殺了個遍,能夠僥倖活下來的真是極少數。
這一天來的要比顛覆三大家的統治更讓百姓們恐懼,因爲三大家覆滅的那一天除了住的太近被殃及池魚以外,很少有百姓而因此喪命的。但這天卻不一樣,尋常老百姓可以看見這些天在外面咋咋呼呼顯得自己能夠翻雲覆雨一般的人物紛紛喪命,而且是屬於沒有由頭,不問是非的那種屠戮。興許他們昨天夜裡還在做着自己將一統罪州城的美夢,可天一亮自己還沒爬起來牀便被斬殺在了自家的牀上。
他們大概都死都不知道他們自己的死因是什麼,原以爲一切已經盡在自己的掌握當中了卻突然陷入了死亡的漩渦。這一天罪州城死的人要比之前半個月加起來更多,大大小小各方勢力聞風喪膽,有反應快的當天就逃出了罪州城躲過一劫,而更多的人是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便被迫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當夜同樣還是聚坐在議事廳裡,衆人們對曾銳的態度也變得稍有些不一樣了。他們好像很難理解曾銳是如何能提早算出來罪州會有這麼一劫,連眼神都帶着一絲敬佩,好像曾銳真是神機妙算的諸葛亮一般。
在他們的簇擁下,曾銳只好將自己已經說過一次的想法從頭到尾再向他們複述了一次。不同的地方在於,他說第一遍時,易達這一夥的人並沒有一個人認真在聽,他說過所有的話都被他們當做是敷衍是拖延時間的藉口,而這一次他們聽的聚精會神曾銳就好像是指路的明燈。
人其實就是這樣,沒有什麼太多奇怪的地方,你行,不是靠嘴說,而是靠事一次一次的累積出來的。之前對曾銳百般譏諷沒把他當做一回事兒的那幾個鍛骨境高手這會兒對待他的態度變得溫和中帶着一絲敬佩。
曾銳並沒有覺得他們這樣做有什麼不對,這只不過是在這世上生存的最爲基礎的常識罷了。相反,同樣是自己,我恐怕也會對一個與自己共事不久能力也並不顯得有多強的人充滿信任,相反還會害怕因爲他錯誤的決定導致大傢伙錯失良機。
只有在一次次共同的經歷之後才能產生信任,這沒什麼不好的,人吃人的社會裡多點猜疑也許不能活得更好但至少相對會比較安穩。
這一次,曾銳再說出自己想法時,議事廳內鴉雀無聲,再也無人不在一旁滿臉的不耐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