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宴請此事在罪州城鬧得沸沸揚揚,如果說宴請之初曾銳等人沒有接到消息的話,那當天下午關於城主親民籠絡人心的說法也不可能不傳入衆人的耳朵。
曾銳坐在議事廳聽小老鼠傳來的消息,眉頭輕皺。
全城皆知城主宴請,可自己卻沒有接到消息這說明什麼?
不可能是新城主初次宴請對各方勢力的不瞭解,所以出現了紕漏。
連在自己眼皮底下混飯吃的鏢局賭檔尚且接到了門帖,而自己被遺漏這可能嗎?這明顯是城主故意爲之。
雖然曾銳對這新城主並不看重,但他同樣不想剛剛乾掉了鱷魚,立馬又來了一人與自己爲敵,若是這般情況那自己刀再快也殺不盡南地官吏,槍再狠也誅不滅他心之人,屬實爲難。
更讓他困惑的是,他並不知此事是城主自己的主意還是南地高層的授意。
雖然自己剛剛與南地高層建立起了關係,可畢竟自己勢力還太弱這關係也不過是一根細線,說不得什麼時候就會突然斷裂。
而自己也猜不透南地高層那羣老狐狸心中的想法,若真是他們的想法,那越是必須改變發展早做打算纔是。
撓了撓後腦勺,這事兒讓曾銳有些頭疼,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感覺有斬不盡的麻煩在困擾着自己,這種泥足深陷的滋味可不好過。
曾銳剛準備讓小老鼠再次去打探消息,想法子弄清楚這新城主到底是何想法時,就見到林衛從議事廳門前走過。
見林衛渾渾噩噩,一副生無可戀還沒從兄長逝去的狀態中走出來的樣子。曾銳突然心生了另一種想法,連忙將林衛叫了過來。
而曾銳的高聲呼喊,第一聲時林衛聽到後先是站在原地一愣,聽到了第二聲才反應過來是曾銳的呼喊。
於是有些腳步飄忽的朝着議事廳內走去。
這時曾銳眉頭才漸漸舒展開來,他大概知道這件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
在林衛走到自己面前時,曾銳一掃之前的陰鬱之情甚至面帶笑意。
看的小老鼠在旁邊一愣一愣的,不知道自家大哥這是得了什麼失心瘋,還是興許這連番重壓之下把他給氣糊塗了。
直到曾銳詢問完了林衛相關事情之後,又派小老鼠去林衛的桌案前取過了這門帖之後,一切迷霧才水落石出。
原來並不是新城主對自己有意見有看法,相反這事兒怨不得人家城主辦事不周,而是自家未盡禮數。
這城主的門帖前一日送到了自家府上而林衛無心工作,未來得及打開這門帖看清楚究竟是何人何時相邀。
而門房也不認得劉翰林是何人,自然也沒有對林衛特意提起,實在是這上門相邀的人太過多也沒有過於在意。
這才造成了兩方人的誤會,曾銳不清楚劉翰林爲什麼沒有宴請自己,劉翰林也弄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算是鬧了個天大的笑話。
曾銳也不可能在這種事情上開罪林衛,畢竟朝夕相處的兄長逝去之痛誰也說不得什麼。只是在林衛走之前,曾銳特意囑咐了小老鼠一聲有時間多去林衛那瞧上一眼,別到時候又漏掉了什麼重要消息平白無故得罪了別人。
又將胖子王叫到了議事堂來,打算與他商議一番由他出面代表血色單獨宴請新城主一次,把這場面禮數上的不周給彌補回來。
胖子王剛一口應下打算付諸於行動時,那小老鼠便從門房處風風火火的跑了過來。
對於情緒激動的小老鼠,曾銳已經從最初的略皺眉頭到現如今的免疫,這自然是經歷了一個說教失敗被小老鼠征服的過程。
只要小老鼠能夠分得清場合,在外頭辦事時有所注意曾銳也不想對這一類小事多言。畢竟血色的規模越做越大,小老鼠也是需要獨當一面的人了,若還是每天守着他念叨也不再合適,這無形中只會給小老鼠對底下的管理上造成問題的阻礙。
“來來來,老鼠哥,說說看有什麼事能讓您老人家如此激動。”曾銳言語詼諧略帶調侃的朝着小老鼠發問道。
而小老鼠倒是一點也沒在乎自家大哥的稱呼,用手撐在胸前將一口氣順過來之後,直接開口說道:“城主大人派家僕送上了些禮品,說明日會上門叨擾一番,還望曾家主您勿怪。”
這下可輪到曾銳目瞪口呆了,別說曾銳就算是在人際處理方面極爲出彩的胖子王面部表情都有些僵硬。
城主宴請不成,朝着你一個江湖勢力送上賀禮,並且還提前通報明日要前來拜訪,這是什麼意思?這明顯是人家將你當做這罪州城的地頭蛇了,人雖然是名義上的城主但辦事這一方面確實很會來事,就連解決的方式都很江湖。既然我宴請你不來,那就只得我主動來你這拜拜碼頭了。
讓一個城主放下身段主動相邀已經是一件很難得的事情了,而像這樣由城主主動登門拜訪的事情就算是聞所未聞了。
曾銳和胖子王兩人對視一眼,皆看到了對方眼中的些許無奈。瞧這事兒給辦的,本來便是自己做錯了,結果人家非但沒有計較,相反還間接的將責任攬到了自己的身上,這人讓人家做的是一點問題都沒有了,完全成了血色不懂事了。
“明兒,多大的場合,全員集合?給足人家新城主面子?”胖子王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而曾銳則搖了搖頭道:“不可,我們與這新城主的關係本就很微妙,如果再擺足了架勢,興許起了反效果,讓人家覺得我們這不是在給面子,而是在擺臉色給人家看。現在我們兩方人的關係並沒有到不可調節的這一步,只需要一步棋就能把關係拉回正軌上來,沒必要做這種畫蛇添足的事情出來。再說了,你回憶回憶,我們血色兄弟的樣貌形象,你說列隊歡迎這事兒合適嗎?”
胖子王在腦海中略作思考之後果然也是一頭黑線,就血色這羣比地痞流氓看上去更加老炮老道的人,在血色分站兩旁等着新城主的到來還真可能讓人家以爲這是要給他一個下馬威,原本的好事變壞事還真是得不償失。
“那您看明天怎麼安排?”
“叫上棍爺和鵬爺,讓他兩稍微收斂一點,然後你和林衛也得參加,小老鼠到時候你也上桌。”
“是。”
“銳哥,你們大人物吃飯,我上什麼桌呀。”小老鼠難得的一次發表出了自己的看法。
而曾銳瞥了小老鼠一眼算是回答之後並沒有再開口回答這個問題,轉而與胖子王討論明天新城主上門的細節問題,比如說幾人服侍菜按什麼樣的規格上,至於反贈的禮品應該要做到一個什麼樣程度這都是有講究的東西。
北地之中,根據級別的不一樣上菜的數目與珍惜等級也不一樣。這些東西在自由自在的罪州城是不會有人提倡的,但唯獨他劉翰林不一樣,他是北地的狀元也是聖上封的官職,說不定還得遵守這相關規定,不可行逾越之禮。要是到時候弄巧成拙了,再做打算無論是主家還是客人也都麻煩。
包括這贈禮也有講究,按理說之前他劉翰林宴請既然收到了門帖,即便是他血色不去人都會送上一份不菲的賀禮。若是那時候送禮便隨大流,比大流稍微高上一線也就夠了,可這種時候單獨送,又是自己有錯在先再送什麼那麼多肯定不太合適了。最後左思右想還是奉上一份讓所有人爲之驚訝的財富好了,人雖然是北地書生但明顯爲人處世十分圓滑,不會做出來拒收之事,到時候也劊大家都下不來臺。
既然人家表現了最大程度上的善意,血色也沒有必要藏着掖着,朋友總比敵人好。
將一切都敲定之後,胖子王很主動的直接將這個活攬在了自己身上,開始指揮着總部內的衆人開始忙裡忙外爲明天的宴請做準備了。
第二日新城主劉翰林準時如約而至,僅是一架馬車,車上也就坐了他自個和一名身上並沒有任何修爲波動的馬伕。曾銳之前猜想過,城主主動上門畢竟也不是一件什麼極爲光彩的事情,應該也不會如何大張旗鼓,沒想要的是人竟然叫了個馬伕就趕這車過來了,連給身邊侍候的隨從也沒有安排。
孤身前來,先不說此人膽識過人,敢於一個人來血色,但光是這份誠意就已經擺在了血色衆人面前。潛臺詞便是:我今日上門無意擺架子與血色的諸位好漢看,來了便是帶着誠意上門,希望能與諸位成爲朋友。
之前自家兄弟就已經做過了錯事,這會兒人家城主進門之後若是再禮數不周就怎麼也說不過去了。
劉翰林剛一進門,曾銳便帶頭朝着劉翰林拱手行禮表示尊敬,連帶着後面幾人也行了個禮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人劉翰林也並不蠢笨,還了一禮之後面帶笑容的便跨入了血色。在曾銳的帶領下走入了正廳,入席之後也並沒有端着架子主動與身旁的胖子王攀談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