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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天元年,六月二十七日。
夜。
荒涼乾涸的西北大地,經兩日的烏雲密佈醞釀,迎來今歲的第一場雨。
氣溫陡降,倍顯寒冷。
吳凡不得已命令罪軍,仍盤踞白馬羌部落營地加以休養,暫時躲避。
“淅瀝瀝……。”
眼望外頭小孩撒尿般不痛快的雨水,吳某人心裡頭別提多糟糕。
眉目陰沉的折身到帳內,吳凡盤坐地上羊皮,慢悠悠的攪動鍋中肉粥。
吳凡嘆道:“天公不作美呀!”
郭大爺亦齜牙咧嘴,嘟囔道:“可不是麼!忒反常了!”
往年的這個時候,雍涼二地乾旱的一比,起碼得等中原七月中旬至八月中旬的澇季來臨,才能跟着沾點兒光、下點兒雨……
吳凡長吁口氣,道:“傳召羌人各部族的信箋昨日已傳達,四日後我們必須到舍餚山!”
郭嘉閉目道:“我並不擔心咱們的行軍,我擔心的是他們會不會按時。”
以羌王的名頭做誘餌,吳凡企圖將羌族首領一網打盡,此戰略中,最重要的便是——時間一定要掐準。
吳凡幾乎咬着後槽牙,道:“人算不如天算,不外如是啦!”
外頭腳步聲響。
馬武撩開門簾走入,躬身施禮,道:“主公。”
吳凡斜睨。道:“怎麼了?”
馬武顏色不是很好看,道:“屬下與那些商人交談。他們答應運送傷兵回洛陽,卻……卻不願承載死者。”
吳凡腦袋一歪。眸中兇光閃爍。
吳某人道:“爲啥?”
馬武抿抿嘴脣兒,道:“商人們說:返還帝都路途漫長,又遭遇降水,恐屍體腐爛,滋生瘟疫病。”
吳凡恍然。
吳凡略一思索,道:“讓那些商人,緊急調運一些精緻的木盒,把弟兄們的遺體,焚燒成灰吧!”
大隋無有火葬習俗。然,戰爭期間可以變通。
馬武躬身稱:“喏。”
吳凡又吩咐道:“讓那些商人,順便帶一批瘡藥、人蔘、白布、烈酒、針線,我有大用。”
冷兵器的交鋒,死亡的人,多數不是直接掛掉,流血致死、重傷不治等,纔是隊伍減員的緣由。
吳凡揮揮手,馬武告退而去。
郭大爺撓撓腦門兒。打了個哈欠,接道:“舍餚山在涼州酒泉郡、西海郡、張掖郡,及雍州的甘戍郡、安西郡、扶風郡交界處。地勢複雜綿延,歷來乃羌人會盟的首選。我軍畢竟客場作戰。不熟悉地形地勢,不管這場雨何時停下,明早必須先行出發到場。”
吳凡點點頭。表示贊同。
門簾又被掀開。
蘭馨兒鬼魅似的站到吳凡面前,道:“明公。姜永年的身世,查清楚了。”
吳凡頭都沒擡。專注的給郭大爺盛了碗粥,伺候的相當到位。
吳某人弄完了後,道:“夠快的。”
蘭馨兒面無表情,道:“一字並肩北平王,原先的燕國兵馬大元帥,誰能不對他關注呢?”
吳凡一笑,道:“然後……?”
蘭馨兒組織好措辭,道:“如主公所料,姜永年的確和羅藝關係匪淺。”
稍頓。
蘭馨兒用不大相信的語氣,道:“姜永年爲羅藝的兒子,不過承繼母姓罷。”
吳凡沒怎地,郭大爺的八卦之心,一下子熊熊燃燒,烈火烹油似的。
郭奉孝眼巴眼望的盯視蘭馨兒,猶如期待得到肉骨頭的小狗兒。
蘭馨兒唯有解釋道:“羅藝是燕國瓊花駙馬羅榮之後,再往前追述,羅家也沒有什麼可稱道的地方,更別提所謂的祖傳絕學羅家槍。天水冀縣的姜家於百年前的帝國動亂中,遷徙燕國幽州的上谷郡居庸城,那裡恰好爲瓊花公主的封地……”
蘭馨兒咽口口水,道:“羅藝十四五歲時,堪稱居庸城一霸,遊手好閒的很。羅藝偶然看到姜家人演練武藝,一時間驚爲天人。姜家槍法傳自董魏開明王,自然不肯外傳。沒得辦法,羅藝憑藉生得一副好麪皮,隱姓冒名,假意入贅到姜家,娶的正是姜鬆的母親薑桂芝。騙了人家的身子不說,更偷了姜家的絕學。”
蘭馨兒道:“後來瓊花公主獲悉此事,不肯承認身份低微的薑桂芝做兒媳,施展各種手段,將姜家好不容易積攢的元氣打散,堪稱破門抄家滅族。身懷六甲的薑桂芝艱難逃脫,亡命天涯,生下姜永年、教導姜永年十三年左右,終於撐不住,一命嗚呼……”
“嘖嘖!”
吳凡和郭嘉,齊齊咋舌。
郭大爺道:“真夠無恥的啊!”
吳某人卻說道:“當別人看到你光彩的成功,誰會注意你黑暗的手段?”,他似有羨慕、似有鄙夷,道:“看看現在的羅藝吧!帝國唯一的異姓王,手握兵馬二十餘萬,整個幽州都是他的封地,比帝國擎天一柱的靠山王還牛!天下人哪裡知道他是個卑鄙小人?知道了又能怎樣?”
郭奉孝低頭沉思好久,道:“事情皆有兩面性,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何嘗不適用?”
稍頓。
郭大爺惡劣的笑笑,飽含深意的瞄了吳凡一眼。
吳某人眨眨眸子,好像瞭解到什麼。
郭奉孝的意思很簡單。
第一。
吳凡跟羅藝有仇隙。
第二。
姜鬆雖與羅藝血濃於水,但只要運用得當,完全能夠讓姜鬆成爲吳凡的金牌打手。
吳凡當然贊同嘍。
蘭馨兒試探的開腔兒,道:“明公,我軍奔赴舍餚山,帶不帶那些商人?”
吳凡喝口熱粥,斷然道:“不帶!叫他們先處理一下手上的貨物再說。”
吳凡補充道:“你沒事兒敲打敲打、鼓動鼓動他們,就說生意越做越大,他們的人手還是不怎麼夠用,讓他們自己多想想辦法!好比破掉白馬羌部落,小二十萬人,他們抓到多少?區區三萬多點,廢物死了!”
蘭馨兒低眉順目的道:“明白!”
吳凡一拂袍袖,道:“去吧!”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