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山越軍火把高舉,傾巢出動,他們必須在一個晚上的時間進行急行軍,馬不停蹄的趕到目標部落,然後不經過休息直接突襲。這都是爲了節省時間,路上的行軍時間越短,他們面對的戰鬥就可能越容易,這個道理經過解釋之後,就很容易被接受。
各軍在離開大營之後,很快就散開,變成一道道通向四面八方的火蛇,最終消失在人們的視線當中,對於軍士們而言,戰鬥首先以長跑比賽爲開始,但最後的結果還要取決於手中的刀槍。
所有軍士都不顧炎熱,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因爲此戰他們將要突襲進密林當中。沒人希望沒有死在敵人的手上,卻因爲被毒蛇咬一口死於非命。
因爲長途奔襲,沒有人沿途說話,都緊閉着嘴巴,行軍寂靜而無聲,只有陣陣在密林當中的摩擦聲,成了這次行軍的主旋律,當然還有若遠若近的野獸嘶鳴和鳥蟲飛舞,作爲點綴。
如同灌鉛一般的雙腿,和火辣辣的咽喉只有意志力才能克服,對於這些刀口舔血的軍士來說,他們當然也有意志力,並且正在實踐當中。
索性這些山越軍,是從江南征召,跋山涉水對他們而言並不算是陌生。對這種作戰也有一定的適應性,才能讓突襲變成可能。
此次的作戰是分進合擊,是清繳周圍部落,祖逖很下意識就做出的決定。分進合擊在敵人有準備的時候,不說過去送肉,卻也不是多麼高明的抉擇。不過司馬季裝病百日,讓大軍按兵不動百日,總的來說有一定的效果,這些林邑的屬國,沒有在林邑覆滅之後結成盟友,共同進退,就註定了分進合擊的成功。
天色矇矇亮的時候,已經有一軍摸到了徐狼部周圍,這裡十分安靜,陣陣炊煙還未完全散去,在密林當中形成了類似濃霧的效果,這樣更好,有利於突襲。
經過了漫長行軍的軍士,緩緩地拔出了腰刀,調整着呼吸,他們利用最後一點的時間去除疲憊,放鬆因爲長行軍有些疲憊的身體。
“殺!”急促的呼喝驚擾了森林的安寧,驚雷詐起,潛伏的軍士殺入了城寨當中。血腥降臨,喊殺聲此起彼伏。
此時林邑附近的部落,類似的戲碼正在不斷上演,無數土人倒地,又有無數衝上纏鬥,人人刀劍相向,咬牙切齒,恨不得生吞了對方,可是雖然刀來劍往,收效卻甚微,真正的殺傷不大,因爲土人被偷襲心中恐懼,不知道突襲的晉軍有多少,加上晉軍雷霆一擊覆滅林邑,這些部落尚且要對林邑稱臣,自然對滅掉林邑的晉軍更加畏懼。
再者人都愛惜生命,並不敢拼盡一擊,而是皆有保留。只有夷帥身邊的士兵常常有偷襲得手之人,趁前面的人刀劍交加之時突然偷襲,一舉湊效。
當然並不是所有部落都是這樣,有人畏首畏尾,就有人迎難而上,拼死反抗爭取一絲勝利的機會,哪怕這個機會小到幾乎沒有。
屈都部落周圍的戰鬥就十分激烈,這也是因爲晉軍在摸上去的時候被發現了,給了屈都部落一點準備的時間,密林並不是適合重型軍械,所以剛開始雙方的戰鬥就十分血腥。
在兩方纏鬥交接的地方,有時地方屍體多得可以堆疊起來,也有許多屍體手足相纏,雖然是敵人,可是死後卻纏抱在一起,分之不開。鮮血染遍了青草,在黑暗的火光中更是顯得異常恐怖血腥。
然而屈都部落反抗,只不過激起了更大的進攻,一排排刀斧手列陣向前,他們接到的是死命令,不會因爲對方的反抗就停止,對晉軍而言,此戰的結果要麼是我贏,要麼還是我贏。
“放火箭,給我燒了這個城寨,看他們還怎麼防守。”牙將大聲呼喝道,他身邊的軍士身材高大健碩,裝備長劍利刃,又人人手持長弓一具,勁矢一壺,正神色緊張地注視着外面的局勢,不敢有絲毫有鬆懈。
燕王雖然領着十萬大軍南下,但他知道晉朝本土人口受到重創,所以十分注重交換比,除非橫山那種繞不過去,心慈手軟會出後患的地方,否則一直注意保護軍士的性命。
這就連帶着各級將校,沒事說的最多的就是燕王那套說辭,比如聰明的打仗,確保敵人比我們死得多,還有沒有誰受傷需要休息?中了瘴氣趕緊找僻靜之地修養等等。
身爲軍士當然見慣了生死,但有選擇權的情況下,當然還是讓對方先死比較好。很快這些軍士就點火成功,對着屈都部落的城寨放火,反正城寨不是他們的,燒了一點不心疼。
更大的反抗帶來更大的鎮壓,說起來可能沒人信,晉朝對這些蠻夷其實態度上比漢朝還要過分,原因很簡單,晉朝本土的胡人已經很多了,矛盾多了,看法就會變得極端。士族還喜歡便宜的胡人奴隸,買來做佃戶,因爲比中原人便宜,踩死了也沒人管。
這幾天對於林邑周圍的部落來講,是一個新的開始,只不過不會有人記得。燕王從來不指望有人給自己歌功頌德,巴不得沒人知道自己揮起過屠刀,所以隨軍書吏不會記錄這些事。
這種殺戮也波及到了因爲林邑滅亡逃走,而後又回來的土人,這主要是在林邑南部,時間則是三四天之後,經過了漫長的時間,他們以爲已經安全了,準備重建家園,卻不知道屠刀並不遙遠。
何況還有一些林邑舊將本身就在等待時機,司馬季當然不只是在林邑王宮百日宣淫,百日之間他也在不斷的收集消息,看看林邑有沒有重新死灰復燃的趨勢。只不過沒有派兵繼續進剿而已,但是誰口服心不服,則早已經被記錄在案,留給了祖逖。
西卷縣夷帥範文就是如此,這哥們假成自己是範逸的女婿,範逸真正的女婿早就被砍了,但不得不說還是有人相信這個說辭,聚衆等待機會,現在祖逖給了對方這個機會,想要報仇是吧,戰場上公平的決戰。
這裡的戰鬥是祖逖親自領兵前來的,專門過來試試範逸的新女婿斤兩。晉軍搭弓射箭,三輪弓箭壓制,那恐怖如暴雨一般的箭矢,密集地落下,便開始攻城。
那陣恐怖入瀑雨般的箭矢襲擊之後,那裡就只剩下了一片屍骸,以及許多尚未嚥氣、渾身中箭倒在血泊當中的士卒,“範文快快投降,一旦城破,生靈塗炭。”
百日準備,晉軍早已經把應付各種叛亂的軍械造出來了,燕王躲在王宮裡面睡侍女扯淡,晉軍軍士可都是在沒日沒夜的整軍備戰,衝車、牀弩、雲梯一應俱全,盔甲修補完畢,腰刀雪亮反光,最重要的是,晉軍還人多。
不可否認,這種戰術與在兵力數量佔絕對優勢的晉軍可以說是相得益彰,我不但比你裝備好,還比你人多,還比你士氣高。
wωw¤ TTKдN¤ ℃O “你做夢,我就是死了也不投降。”範文扯着脖子喊道“你認爲我不知道範逸婦女的下場麼,晉人狡詐,咱們不能相信他們。”
祖逖眉頭微微一皺,目光當中閃過一絲決然,“投石機,準備放火燒城!”他不願意多造殺戮,但就像是燕王說的,就是一道很簡單的選擇題,是土人死還是晉人死?選一個吧!
林邑這邊的建築同樣以木質爲主,只要將火源用投石機拋入城內,大火必然無法遏制。摧毀總是比拯救容易,就是這個道理。
祖逖認爲自己是聽從了燕王的想法,可燕王現在還在海上飄着呢!飄的還很不自如……
“嘔……”對着桶一陣嘔吐,司馬季全身有種飄飄欲仙之感。不同於在林邑王宮,這次他絕對不是裝的,他來的時候是走的水路,覺得所謂的暈船不過如此而已,所以也沒覺得坐船出海有什麼問題。
可現在的情況表明,燕王還是年輕,閱歷有些不足,長江和大海比起來,就是一條小河溝。早知道他就在渤海浪高一點二米的環境裡面試試了,省的現在出醜。
啪啪!巧惜輕輕地拍打着司馬季的後背,現在也只有她了,那些鮮卑侍女基本上和司馬季一個德行,把嘴巴擦乾淨,司馬季回想了一下自問道,“我怎麼記得,陸機說過,慕容運將軍領着的胡騎,上岸半天就奔襲了?難道,我們上的不是一個海?”
“要不讓船隊停下,讓殿下上岸吧,反正距離岸邊也不遠。”巧惜有些心疼的開口道。
“胡說八道,五萬多軍士,因爲本王一人上岸?”司馬季捏着巧惜的臉蛋責備道,“吐一吐就習慣了,還省糧食。”
開什麼玩笑,現在上岸到了瀾滄江邊上不是還要坐船,不一樣的是,那樣還有被扶南國發現的可能,不是可能,是肯定會被發現。暈船又暈不死人,鮮卑人都能幹挺,老子也能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