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辭!”司馬季走上馬車,意簡言駭的開口,烈馬嘶鳴,這一列隊伍就漸漸在兩人面前消失了。
司馬季這一次的切割,是必須要做的行爲,就算是多年以來承蒙照顧他也要切割,歸根究底他是司馬氏的宗室,並不是賈氏的人。
其實看起來還有不少的辦法,比如誅殺司馬倫,但第一沒有證據。第二隻要動了太子,這就不是一個兩個藩王的事情,誅殺司馬倫根本沒用,自然有別的藩王出手。衆所周知我大晉並不缺乏敢政變的宗室,只不過是司馬倫第一個動手而已。
根源在賈南風自己身上,是她自己把棋走到了死局,到了今天沒有辦法破局,誰都救不了她,還站在她那邊不過是多了一個殉葬的人而已。
對此司馬季談不上同情,作爲下棋的人,賈南風走上棋局的那一天開始,就應該把後果想的明明白白,如果不是她年輕的時候,殺了這麼皇帝的子嗣,到了現在她至少能找到幾個皇帝兒子牽制一下太子,有因有果,小時候對待太子好一些,不會今天這麼手忙腳亂。
到了現在纔想起來掀桌子,已經太晚了,沒有再來第二遍的機會。
“燕王前往太尉府和太尉、尚書左僕射,想要聯名上書保太子?真是笑話,他待在幽州是不是被凍的出問題了?真是不自量力。”得知消息的司馬倫哈哈大笑,憑什麼保太子?憑藉帶過來的二百護衛麼?
“真是胡鬧,不要稟報了,和本王無關。”樑王府中,司馬彤很不耐煩的對着僕役吩咐道,“本王什麼都沒有聽到,你也什麼都沒有說。”
“爲何要這麼做呢?行事如此不密?”齊王司馬冏長吁短嘆,總覺得太唐突了。
“比起保太子的舉動,我更想知道,是誰泄露的燕王密談?太尉府有宮中的人?”司馬越放下手中精美的玉器,面露疑惑的自語道。
在洛陽的諸王反應各異,分別從自己的角度進行推測,但都無一例外認爲司馬季在這個時候跳出來,不是明智的舉動,被誅殺倒是不至於,但其他方面就很難說了。
司馬季要保太子的消息,幾乎已經光速就傳遍了有心人的耳中,至於爲什麼這麼快,那太簡單了,這個消息就是他自己散播出去的。
言論絕對不能自由自在的傳播,不然就很容易變味,如果司馬季要是不引導,誰都知道他去了太尉府,進行一番腦補之後,只是要求保太子瞬間就能變成準備謀反。這事就大了,史書上絕對會對燕王千里送人頭的行爲大書特書。
與其這樣不如司馬季自己挑明,省的出現死的不明不白的可能。
“封國這麼多事情,讓他回去吧。”賈南風面無表情的道,“不是喜歡呆在封國麼?以後也不要來了,我也不想再見到他。”
和來的時候相比,這一次司馬季的離開絕對稱得上是灰頭土臉,享受到了司馬穎的待遇,被賈南風一腳踢出洛陽,某種意義上來說,他還不如司馬穎,人家好歹還有齊王送行,司馬季左等右等,只等來了東宮的人。
幾乎就在同時、蘭陵繆徵、京兆杜斌摯虞、琅邪諸葛詮、弘農王粹、襄城杜育、南陽鄒捷、齊國左思、清河崔基、沛國劉瑰、汝南和鬱周恢、安平牽秀、潁川陳眕、太原郭彰、高陽許猛、彭城劉訥、一大羣人正在石崇的金谷園飲酒作樂,舞姬美酒應有盡有,言語之間不乏對賈謐的恭維,彷彿在嘲笑某個自不量力的藩王。
司馬季這邊就有些沉重,和杜錫、江統相顧無言,顯得十分冷清,一陣寒風吹來,更是平添三分蕭索之色,“世事爲何如此不公啊!”江統憤憤的的開口,他沒想到不管是宗室還是大臣,竟然一個都沒有出現,世態炎涼莫過於此。
“沒什麼不公的,預料當中的事情。”司馬季倒是顯得很豁達,看着杜錫、江統兩人笑道,“要提醒太子小心啊,宗室當中除了本王未嘗沒有想保全太子的宗室,只不過不好出聲罷了,但歸根究底還是太子本人不要掉入陷阱當中,言盡於此,本王要走了。”
“燕王現在是要回到封國麼?”杜錫出言開口相問,“燕王要一路小心啊。”
“本王現在要學着做一個閒雲野鶴,多在我大晉走走,山陽國不遠,再去一趟陳留國,然後在看看是否回到薊城。”
目光看着圓圓矗立在那的洛陽城,司馬季這一次瞭望的時間長了一些,要是沒有估計錯誤,下一次再來的時候,洛陽可能就會換了主人。
說罷司馬季就上路了,二王三恪是歷代王朝皆封前代王室後裔爵位,稱爲二王后、三恪,給予王侯名號,贈予封邑,祭祀宗廟,以示尊敬,顯示本朝所承繼統緒,標明正統地位。
武帝封魏元帝爲陳留王,滅蜀漢,封劉禪爲安樂縣公;漢獻帝后裔仍依魏朝襲封山陽公。吳國的孫皓比較倒黴,可能是吳國已經之最後一個敵人,也不用冊封裝給別人看了,不在二王三恪之列。
山陽國就在司州,距離洛陽真的不遠,其實司馬季對這些曾經的天子倒是不陌生,這是因爲其中有一個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薊城的旁邊,就是劉禪的山陽公國。武帝冊封劉禪爲山陽公之後,第二年才把司馬季他爹封做燕王,前後正好一年的時間。
所以燕王的職責裡面,還有一部分是看着劉禪的後代。防止這些蜀漢餘孽死灰復燃。但是現在司馬季再看劉禪的後人,倒也帶來了不少的好處。
因爲安樂公是在燕王之前一年冊封的,安樂公國食邑萬戶,幽州本身戶籍就不多,都給了劉禪,當時司馬機的封國在六千戶食邑,再後來武帝就給燕王的封國補上北平、上谷、廣寧郡一萬三百三十七戶增燕國爲二萬戶。
如果不是安樂公的存在,司馬季今天也沒有這麼大面積的封國,想夏季伯操作都沒條件。安樂公國司馬季根本管不到,徵徭役的時候,都是許猛去做,不過要是到了軍鎮四起的時候,這部分人口他同樣可以利用上。
這一任的山陽公是劉秋,也是第四世山陽公,名義上還可以在山陽公國做天子,只不過沒有兵權,司馬季要是腦袋抽風的話,這一次完全就可以把這個公國滅掉。
劉秋可能也太長時間沒見到有王侯前來,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應對,還是司馬季首先見禮道,“山陽公安好,本王不請自來不要見怪,山陽公可能不知道,本王現在是很有時間遊山玩水的。”
“豈敢呢,燕王想要呆多長時間就呆多長時間,天下早已經易主,能平等相待已經是很好!”劉秋灑然一笑,他的祖輩是被曹魏冊封的,現在天下都已經再次統一,皇帝已經是大晉司馬氏,在想那些東西只是徒增煩惱罷了。
“也不能這麼說,炎漢四百年,天下百姓心中還是很懷念的。當初司馬氏也是大漢的臣子。”司馬季一聲輕笑,不過他尊重的炎漢是前面那個,後面那個劉秀建立的漢麼,也就這麼回事吧。今天我大晉士族的祖宗,都是後面那個漢孕育出來的。
司馬季說的輕鬆,但是卻把劉秋嚇得一跳,他這種亡國之君的後人,最怕的就是當今天子的子嗣過來找後賬,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應答。
“山陽公不要擔心,本王是隨口一說,在這裡呆上一段時間之後,還要去陳留王國,他們應該比你更加擔心。”司馬季神色很是輕鬆,還說了一些冷笑話讓劉秋不要緊張,“安樂公劉恂和本王在薊城做了多年的鄰居,雖然基本不會見面,但多年以來相安無事,相安無事就是很融洽。”
山陽公是曹魏封的,至於陳留王國麼,那真是曹魏的後裔,是武帝冊封的。就算是找麻煩,也輪不到劉秋着急,魏國的最後一個皇帝曹奐,一直到現在都活着呢。司馬炎封曹奐爲陳留王,邑萬戶,即宮於鄴。己巳,又授予陳留王使用天子旌旗,備五時副車,行曹魏正朔,郊祀天地禮樂制度皆如魏舊,上書不稱臣,受詔不拜。
鄴城是曹魏的古都,也是晉朝五都之一,所以陳留王曹奐的待遇絕對不同凡響,鄴城是宗室鎮守的軍鎮,現在河間王司馬顒,正在和曹奐做鄰居呢,也是司馬季的下一個目的地。
其實專門來山陽國,司馬季就想看看大漢天子的後裔現在在幹嘛,其實他早就想來,只不過以前忙的沒時間,這一次被他皇嫂一腳踢出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會被冷處理,閒着沒事到處轉轉沒什麼不好。
接連幾天劉秋都小心翼翼,防止哪裡不對觸怒了司馬季,可幾天之後他終於發現,對方還真就是過來隨便轉轉的,言語禮數都很到位,對他這個山陽公也十分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