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成之所以這麼快就找到了司馬季,完全是因爲他還沒回到薊城,被河間王請到了鄴城做客,正好燕王對鄴城也有興趣,所以就留下來了。
相信這件事已經不是秘密了,用不了兩天所有在外的藩王就都會知道,司馬季突然開口衝着孫成問道,“是誰對太子下了毒手?或者說,洛陽是派誰去了許昌?嗯?”
“這?”孫成心中一驚剛想把話扯過去,擡頭就見到了司馬季如寒冰一樣的目光,不由得說了實話,“是,是小人的兄弟孫慮!”話剛出口,孫成就像是被抽乾了所有力氣癱軟在地上,一副聽天由命的樣子。
“你還算老實,要是敢瞞我,就要人頭落地了。”司馬季很是欣慰的看着孫成,慢吞吞的道,“天下十萬人以上的城池,所有大州,就沒有在我視線之外的,就算是你不報信,用不了幾天時間,事情的經過也會傳進本王的耳朵裡面。這一次,你救了自己的命。”
“謝謝,殿下!孫成對殿下一直都是一片忠心,哪有敢隱瞞的道理。”已經冒了一身虛汗的孫成趕緊表忠心,“孫慮的事情小人完全不知道啊,要是他聽我這個兄長的話,小人萬萬不敢讓他去做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太子敦厚善良,很多百姓都心中惋惜。”
“哦?放心吧,孫慮的事情不會牽連到你身上。不過洛陽暫時不要回去了,先在其他地方呆上一段時間。”司馬季把玩着手指上的玉扳指,給孫成吃了一個定心丸。
現在的洛陽到底是怎麼回事,誰都不清楚,而且他這次是不準備去抵近觀察了,作死也要有個度,現在洛陽城裡面,可比河間王鎮壓農民起義危險多了。動輒就是人頭落地的下場,不管是宗室要動手,還是出現微乎其微的機率賈南風反殺,未來都是一場大亂。
而賈南風必然鬥不過宗室,她只有一個人,可以贏很多次,但只要宗室贏一次,賈氏這個外戚家族就會被連根拔起,所以就算是賈南風這次真的有老天保佑反殺,最後的下場一樣很悲慘,因爲宗室裡面的藩王太多了,雙方的勝率根本不是一個級別。
殺了洛陽的宗室,只會讓出鎮的宗室認爲,賈氏想要和司馬氏開戰,結果就是所有軍鎮圍攻洛陽,到了那一步賈南風死的會更慘。
至於爲何不牽連孫成,爲太子司馬遹報仇,殺了一個小人物就可以表明自己的立場,司馬季爲何不做,這就更簡單了,因爲孫成是一個沒有威脅的人,要是直接殺太子的是某個高門士族,司馬季就算是現在不動手,以後也會找茬株連,何必和孫成一個草民較勁?
再說了,這是家族傳統,當初魏帝曹髦受不了司馬昭的專權,帶兵進攻司馬氏。雖然司馬家實權在握,但畢竟是和正統的天子第一次軍事對峙,士兵們不知所措,是賈充給士兵壯膽,說:“司馬公養着你們就是爲了今日,還猶豫什麼?”於是成濟撲上去把魏帝曹髦殺掉了。
後來司馬昭不也被對賈充怎麼樣麼?賈充還是賈南風的爹,現在他不殺孫成完全說的過去,畢竟我大晉以孝治天下,多聽聽祖宗的沒錯。
“我現在是回薊城,還是在這裡等待洛陽消息?”等到孫成下去之後,司馬季又陷入到了思考當中,類似政變這種東西,要麼馬上開始,要麼就不拖到什麼時候,所以一個月內見分曉的比例是很大的。
自從北線運河鑿通之後,鄴城就成了一處水路要道,司馬季只要從這裡坐船就可以直接回到薊城,這就是當初他爲什麼說,攻克鄴城可以用水淹楚都的辦法。
這一次之所以在鄴城停留的時間比許昌都長,司馬季也是想要親自在運河一線看看,謀劃以後調兵的事情,卻不想先是見證農民起義,幾天前才觀摩了秋收算賬,看着城外校場把俘虜的亂民斬首,今天還得知了太子身亡的消息。
運河效果很滿意,現在水路這麼方便,司馬季可以隨時登船回到幽州,想走就走的條件有了,他反而不想走了,留在鄴城打擾幾天觀望一下,未嘗不可。
主意已定,司馬季便告訴隨行的護衛先不回幽州,至於理由,沒有。他是藩王,這個理由在一衆護衛面前已經足夠用了。
等待的可不僅僅是他這個燕王,這鄴城的主人河間王,說不定也打着同樣的心思。至於洛陽城內的諸王,就更不用說了。
太子身亡的消息傳來,就像是一盆冷水一樣把司馬雅、許超這些禁軍將領心中的火焰澆滅了,太子都死了,他們孜孜不倦的準備,營救太子的努力現在還有什麼意義?
他們爲什麼冒着生命危險,把一家老幼的性命置之腦後,策劃政變廢了皇后?還不是因爲太子活着,只要太子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這個天下遲早會恢復正軌?而不是落在一個牝雞司晨的女人手中。
現在太子都死了,他們就算是發動了政變還有什麼意義?皇帝唯一的繼承人都死了,他們奮鬥的目標都沒了,一時間放棄政變,聽天由命的想法充斥在腦海。
孫秀正是在這個時候,找到了在家中聽天由命的司馬雅,纔沒過多長時間,那個一心要救出太子的司馬雅,就像是全身被抽乾了一般,面對孫慮的時候也變的有氣無力,沒什麼精神開口道,“不知道找本將何事啊,怎麼沒有帶宮中的禁衛過來?”
“將軍以爲孫秀是告發了將軍,帶着宮中禁衛來抓你的麼?”孫秀也並不生氣,這些士族高門的人,多年以來對自己的輕視他早就習慣了,並不以爲意,只要謀劃成功,以後這些高高在上的人還不是要仰仗自己鼻息做人?
“先生說笑了,請說明來意吧。”司馬雅坐起身來無精打采的開口詢問。
“自然是匡扶江山社稷。”孫秀狠狠地擊節,一臉正義的開口道。和前段時間的態度大相徑庭,“趙王是高估了皇后,沒想到這個女人這麼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