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政變?”潘岳放下酒盞,臉上陰晴不定的反問道。
“然!”歐陽建認可的點頭,壓低聲音道,“趙王和孫秀多年以來都被輕視,輕視他們的又何止我們二人?相信大部分朝臣都是如此。如若僅僅是朝臣如此也就罷了,此次宗室出手,齊王居功至偉卻沒有表示?淮南王本想做皇太弟,卻被設計,我就不信兩位藩王就一點怨言沒有,敢參與到政變當中,並非膽小之人。”
“賈后掌朝九年尚且出現紕漏,趙王此人才德淺薄,在士人當中毫無威信。這點就連他自己都知道,此時趙王立足未穩,如若趕他下臺,勝負未可知。”歐陽建冷幽幽的開口道,“你我都得罪過孫慮,坐以待斃不如殊死一搏。”
“可你我二人力量單薄!”潘岳心中升起一絲希望,但還是猶猶豫豫的道。
“我舅舅也有此意,孫秀對這金谷園不懷好意,舅舅已經下定決心了。”歐陽建微微搖頭,歐陽建的舅舅就是石崇。不然兩人也不會躲入金谷園當中。
歷史上石崇因爲綠珠被孫秀殺掉,這只不過是世人願意相信而已,用來加工悽美的愛情故事,石崇被盯上其實很簡單,露富了。所佔有的財富和本身的地位不相稱,他的地位保護不了自己的財富。
石崇的父親石苞雖然爲大司馬,但畢竟出身寒門底蘊不足,到了石崇這一代還無法形成根深蒂固的家族勢力,依靠本家自然無法屹立不倒。這就是石崇爲何向賈氏靠攏的原因,但現在賈氏到了。
朝廷其實並不寬裕,晉朝國內士族遍地,士族越強朝廷越弱,爲了壓制士族還必須保持強大的軍力,用宗室出鎮壓服士族,這一切都是錢。
現在趙王司馬倫需要凝聚人心,最好的辦法就是封賞,這點孫秀非常同意,可爲了穩定禁軍的軍心,光是禁軍將校就封侯過千,國庫似乎略微有些不足。
石崇沒有根深蒂固的家族撐腰,又偏偏特別有錢,在孫秀眼中無疑有着鶴立雞羣的效果,想不被引起注意都難,現在財政都多困難了,都狗尾續貂了。
每每想到財政壓力,剛剛搬入嶄新府邸的孫秀都很是憂愁,連府邸當中的美輪美奐的陳設都無法讓他開心,石崇的問題怎麼可能會是一個女人的問題?
石崇是有名的富豪,所居金谷園美侖美奐天下所無。有這麼龐大的家產,本身就是一個令人覬覦的禍根,更何況石崇還是有名的賈氏黨,二十四友中的活躍份子,炫富殺人惡名在外,身爲賈氏一黨現在被清算也順理成章,落入孫秀的眼中在正常不過了。
“燕王又幫助了秀一次。”看着眼前滿滿從幽州運來的貂尾,孫秀對着來到洛陽的燕王府護衛樑成道,“怪不得燕王殿下的好友遍佈天下,真是能解人不能解之難題啊。”
“幽州以北的胡人之地,貂並不算多麼珍惜的東西,雖然品質有所不同,但想來不會成爲多大的問題,用來應急在合適不過了。”樑成姿態放得很低,對這個新任中書令非常的尊重,“這樣就可以把狗尾換掉了,這樣也照顧了朝廷的裡面。”
“秀也勸說過相國不要太匆忙,可燕王也應該理解,秀更多的時候還是一個幕僚。”孫秀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之色,狗尾續貂這麼快季傳出去了麼?
封官之後相關的朝服官帽那是一天都不能等的,所以目前用狗尾先代替一下,孫秀也知道民間也把這件事當成笑話,卻沒想到都傳到幽州去了。
孫秀要是真聰明的話,只要稍微想想,就能思細級恐的發現一個問題,司馬季遠在薊城,爲何知道洛陽的事情,並且還送來了貂尾來幫忙?
可孫秀沒有想太多,司馬倫和孫秀現在的事情多得很,宗室當中趙王名聲最差,孫秀出身寒微也被看不起,這都不是有幾個人看不起他們的問題,看得起他們的人就不多。
既然已經以相國之位掌朝,就需要吸收一些風評不錯的俊才,司馬倫和孫秀在這點上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總要證明一下自己比賈氏要強,如果司馬倫掌朝之後,讓人覺得還不如賈南風活着,那多尷尬。
司馬倫上臺執政之後,才發現自已名聲到底有多臭,想收攏人心,起用一些海內知名的人士,結果這些人大多很不識趣,讓他碰一鼻子灰。想用尚書郎束皙做相國府記事,束皙說做不了,生病了;想用高平人郗鑑爲相國府掾吏,郗鑑也說做不了,生病了;他想用平陽太守李重爲相國府左長史,得到的答覆也是:做不了。
求才而不得,司馬倫很會惱羞成怒,孫秀則是喜憂參半,高興的地方是沒有俊才願意爲司馬倫服務,自己儘可以一展所學,體會權傾天下的感覺。憂慮的地方在於,這明顯是說司馬倫根本不得人心。
整個朝堂都是在看相國和中書令的笑話,最近孫秀都是在這種環境當中,哪有空管司馬季怎麼對洛陽瞭如指掌的。
司馬季如果在洛陽,絕對會爲孫秀點個贊,這個出身低微的中書令還是有兩下子,至少對自己的處境很明白,後來的事實證明直到諸王打進京師,司馬倫依靠的仍然是孫秀,除了孫秀他身邊真實沒有一個能用的人。
有時候司馬季想司馬倫和孫秀的關係,都懷疑如果兩人一個是皇帝,一個是相國的話,孫秀都能把司馬倫的皇帝位給篡了。
“中書令,有人進來稟報。”孫秀府中的僕從進來,看了樑成一眼,含含糊糊的道。
“中書令,我們還要回薊城,就不在這裡打擾了。”樑成別的方面可能差了一點,但論及察言觀色在燕王府絕對是一等一的,司馬季都說要把他介紹給唐沈認識,看看不能分個高迪,一見此景立刻就知道是自己應該離開的時候了。
“代秀向燕王問好,等到燕王來到京師的時候,秀一定掃榻相迎。”孫秀點點頭,也沒有挽留樑成,顯然現在有要事要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