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是秀的佈置出現了紕漏,本以爲淮南王是可以拉攏的,甚至不惜打壓齊王,現在看來是錯了。”孫秀嘆了一口氣開口道,“還是應該解決淮南王,齊王構不成大患。淮南王是武帝親子,一點振臂一呼對大王的大業是大患。”
“不錯不錯,仗着是皇帝的弟弟,對本王的命令暗地裡抵制,不過涉及到宗室,還是小心爲上!”司馬倫也罕見的清醒起來,經過這段時間的掌朝,他是真的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自己的名聲是真的臭,提拔俊才爲自己效力收效甚微。
接二連三的碰壁都讓司馬倫有了破罐子破摔的頹廢感,在士族當中都這樣,在宗室當中其他宗室怎麼看自己,這還用想?
“淮南王府當中,有從淮南跟隨淮南王來到洛陽的死士,淮南王坐鎮壽春是十年,身邊親衛部曲百裡挑一,惟命是從,大王絕對不可小視。”孫秀暗自點頭,他的主公這一次總算是有了一點明主的風範,沒有顯得太過於急躁。
現在當務之急是解除淮南王司馬允的兵權,在這之前,孫秀以司馬倫的名義已經解除了淮南王在淮南的軍政大權,作爲交換則把洛陽禁軍的軍權交給了司馬允。司馬允現在是中央禁軍的中護軍。
中護軍掌控禁軍,如若司馬允以掌控的禁軍對抗司馬倫,有準備之下還真是一個大問題,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孫秀雖然覺得事情不大,可爲了穩妥起見還是想辦法解除中護軍,才能逼迫司馬允就範。
“大王可以上表讓天子以淮南王爲太尉,張華已經告老返鄉,太尉正在空缺,淮南王爲天子的弟弟,身份尊貴,做太尉在合適不過了。”孫秀沉思片刻開口道。
“淮南王能同意麼?”司馬倫微微搖頭,太尉是三公之一,一品官職,名義上掌管天下兵馬,實質是一個沒有實權的養老閒職。
除了楊駿在武帝剛死的時候專權,此前擔任太尉一職的有何曾、汝南王司馬亮、高密王司馬泰,不是朝廷宿老就是宗室前輩,年齡都在五十以上,現在淮南王司馬允不過二十七歲,趙王就想讓他提前過晚年生活?對方能夠同意麼?
“任命太尉和解除中護軍的聖旨可同時下達,如若淮南王不奉召可殺之。”孫秀眼中寒光一閃,不知不覺間壓低了聲音道,“從賈后死後,大王封官進爵,犒賞三軍。淮南王中護軍之位也是大王以相國封賞的,而現在封賞的時間尚淺,淮南王這麼短時間還無法把自己的心腹安插在禁軍當中,但要是時間日久,淮南王對禁軍的掌控會越來越深,對大王的危害只會越來越大。”
“大王想想,現在淮南王就已經對大王的命令暗自牴觸,以後可怎麼得了啊?秀知道大王心有疑慮,但目前我們尚佔優勢,不能再等了。”孫秀苦口婆心的勸道,“難道大王想等到淮南王完全掌控禁軍和大王對弈麼?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啊……”
“你這是要逼反他?”司馬倫嚇了一跳,孫秀此舉明明是逼着淮南王造反,這可和他心中的想法不太一樣。
“淮南王年紀輕輕就出鎮壽春,掌控淮南大軍,同等待遇只有秦王司馬柬、楚王司馬煒,而淮南王的行事風格,和楚王司馬煒類似,至於大王你麼?”孫秀說到這裡微微一頓,像是觀察了司馬倫的臉色,輕飄飄的道,“應該不想做汝南王吧?”
司馬倫拿着筆的手一抖,誰不知道汝南王司馬亮是被楚王司馬煒格殺的,世事變幻,司馬允就如同司馬煒那般年輕,自己則如同司馬亮那樣老邁。
當初是一個武帝親子對陣一個宗室元老,現在還是一個武帝親子對陣一個宗室元老,楚王掌控禁軍而汝南王沒有,現在淮南王和自己分掌禁軍,太像了。
“好,就讓天子傳旨,他要是服從本王,尚有一條生路,不服的話,也怪不得本王心狠。”司馬倫長長出了一口氣,就如同孫秀所說,逼他一次。
天子下詔,對象則是淮南王,明眼人都知道這是趙王的詔令,這是趙王和淮南王的鬥法,一些朝臣憂心忡忡,這纔多長時間?似乎大晉的心臟又一次要喋血街頭,但對另外一些人來說,這正是他們盼望的事情,後者就比如石崇、潘岳、歐陽建、還有金谷二十四友的一些成員,這樣孫秀暫時是不會找他們麻煩了。
天子下詔的一刻,消息靈通的朝臣就暗自爲淮南王捏了一把汗,就算是刨除趙王和淮南王的滲透,把整個禁軍排除在外,趙王的力量也遠遠超過淮南王,趙王現在是相國,在第一時間就設置左右長史、司馬、從事中郎四人,參軍十人,掾屬二十人,軍隊一萬人。
單單相國府就囤積一萬軍隊,淮南王府就算有司馬允從淮南帶來的精銳之士,可這個人數纔多少,就算還有朝臣見不到的人,總數也不會過千。單獨兩個王府的兵力,明眼人一看就看到十倍以上的差距,這如何翻盤?
“真是欺人太甚,司馬倫要幹什麼?真當本王脾氣好麼?”司馬允狠狠地將手中精美的玉器砸在地上,碎片紛飛,怒意勃發的道,“我看他是想自己做皇帝。”
“殿下,請慎言啊,現在趙王勢大,不如徐徐圖之。”身邊的從官苦口婆心的勸誡道,“光是相國府就有上萬大軍,敵強我弱,硬拼殊爲不智。臣下懷疑,趙王此舉就是故意逼迫殿下。”
身邊的從官都是從淮南跟隨司馬允來到京師的,他們都太知道司馬允的脾氣了,衝動之下什麼事情都能做出來,司馬允冷冷的看着發言的從官,諷刺道,“你的意思是,我等着刀架到脖子上?可真是好主意!”
“嗯……”司馬允閉上眼睛片刻,似乎在冷靜,片刻之後道,“本王不會奉詔,本王病了,現在需要休息,等身體好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