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比起白日的廝殺,忍受投石機的投擲也不是這麼不能接受,畢竟鄴城城牆上早已經光禿禿一片,該被點燃的早已經燒完了,甚至臨近城牆的民居都已經被燒完,蝨子多了不癢,債多不壓身,似乎也沒什麼可害怕的。
滿身疲憊的士卒只希望可以好好休息休息,讓他們還有時間迎接明天的戰鬥,至於爲何要戰鬥,最開始的初衷是什麼,他們已經忘了。
鄴城之西的農田當中,一個個帶着黑色口罩的蒙面的龍雀營士卒,就像是上次在幷州大戰穿越火線一樣,在黑色披風的覆蓋下正從地上緩緩蠕動,雖然有一種軟體動物形容比較噁心,但這個場景確實是這樣的,就這樣慢慢的朝着目標前進。
“龍雀營的戰力本王絲毫不懷疑,只要他們成功攻入城內,就算無法憑藉本部兵馬將鄴城攻克,但拒險自保輕而易舉。只要堅守到天明,大軍便可內外夾攻攻克鄴城。”司馬季洋洋自得了一圈,把目光放在了錢明身上道,“本王記得,你也在燕山大營畢業之後,也做了一段時間刀筆吏?”
“是的,燕王!”錢明面帶疑惑,不知道自己的主公爲何又談起來這件事。
“沒什麼,沒把老本行忘了就好,現在典獄吏那邊人員緊張,要知道本王和河間王的拉鋸戰,可是遍及數州,讓羅永派人過來時間也不夠了。對付司馬顒一黨的成員,就靠你們晉衛重騎了,又不是沒幹過,還沒手生吧?”司馬季看着漸漸停止的投石機,輕飄飄的道,“包括司馬顒本人,其從官、將校的心腹全部滿門抄斬,男丁不分年齡,不留活口。趁此機會解決河北問題,本王纔好安心,本王的長輩自然不能有如此待遇,連女的也要殺光。”
“嗯?”錢明心中咯噔一聲,最後重重的點頭道,“臣下這邊自然沒問題,就怕對燕王的名聲不利,現在軍中還有王彌以及不少青州將校,就怕他們看見不好。”
“天大地大我最大,這條黃泉路是他們自找的。”背對着錢明的司馬季聲音轉冷,輕蔑得道,“王彌他們?本王已經給他們找好了工作,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本王的惡名也需要人分擔吶。”
“本王看胡人都感覺比他們順眼,一個個拿起拂塵都可以直接入宮了。”司馬季最討厭晉朝士族的一點,就是士族當中的風氣,審美觀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漢末混戰太殘酷,導致士族的風氣有一種喪家之犬的樣子。就連裝扮也不如漢朝自負陽剛,混吃等死,打扮一副女性化的樣子。
簡直就是國之將亡必生妖孽,這方面在後世的例子就是日韓,甚至包括除了中國之外的所有黃種人國家,日韓處於實際上的半殖民地狀態,尤其是前者被美國下功夫改造過社會風氣,就出現了所謂昭和男兒,平城死宅兩代人的精神完全不同。
日韓對男性的審美逐漸女性化,有陰謀論說是白人故意把黃種人的形象帶跑偏,讓其本國人接受這種定位,對歐美白人不再產生威脅。
黑人愚昧、中東人兇殘,南亞人強姦,黃種人沉默寡言如同行屍走肉,數來數去就特麼白人沒問題,現在面對這樣一個階層在塗脂抹粉,還是王朝的中堅力量,燕王有好感纔怪了。
青州官吏既然已經站隊,辦法這個東西仔細想想總是有的,司馬顒一黨的心腹自然是不能留,剩下的司馬季可以秉承上一代和青州的關係,分出去一點利益,燕王已經決定了,就由王彌代表青州運轉比餉鎮撫司。
古人以郡爲國,只要有人敢在背後撐着青州官吏,他們同樣敢對其他州郡的高門大戶下手,這樣也不錯,八王之亂是皇族自相殘殺,那麼士族之間互相殘殺也很合理。
司馬季已經在設想如何分賬,作爲尖刀的龍雀營仍然在緩慢的朝着鄴城蠕動,他們還有上萬幽州士卒在後壓陣,只不過只有當龍雀營奪下金明門之後,這些等候的幽州士卒纔會參戰,隨着時間的流逝,漳水流向鄴城的水流正在慢慢變小,漳水上游閘門緩緩落下,在另一個地方,河堤已經被掘開,河水順着開鑿的溝渠傾瀉而出,加上原有河道落下閘門,截流的工作已經算是成功。
趴在白天攻城戰死的士卒旁邊,龍雀營仍然以蝸牛一般的速度蠕動,要不是在幷州就已經追着火線參戰過,任何人都想不到,這個年代還有如此有紀律性的軍隊。
他們距離鄴城的金明門,已經不足兩百步,使用輕箭拋射幾乎都可以夠到上面的守軍士卒,但是所有人仍然是一動不動,頭挨着腳,一個跟一個的爬行。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出現一片狼嚎,在寂靜的黑夜當中,這種極具穿透力的聲音傳出很遠,一陣接一陣,傳遍瞭如同死寂一般的戰場。
就連昏昏欲睡的守軍士卒,都被這一陣的狼嚎弄的清醒少許,疲憊又不耐煩的道,“哪來的野狼?叫喚什麼,城外這麼多屍體吃就是了。”
“看來燕王殘暴所言非虛,城外的村寨肯定都被屠滅了,不然狼羣不敢距離這麼近的。”另外一個聲音重重嘆了一口氣道,“要不是害怕被屠殺,我真想要投降。”
“你可小心點說話,讓別人聽見可不得了。”狼嚎都沒有這種想要投降的話令士卒清醒,趕緊示意自己的同伴閉嘴,過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聲音消失,幾個士卒才又漸漸地進入夢鄉。
“上游已經截流了!”同樣聽到一片狼嚎的龍雀營士卒,一個個心裡都閃過這句話,狼嚎聲音是雙方約定的動手信號,說不定這個時候後方的幽州士卒已經在趕來。
趴在地上靠近漳水的龍雀營士卒,探出頭觀望河道的水深,立刻毫不猶豫的跳了進去,水深只到膝蓋,隨即拿出腰間的嗩吶吹出了進攻信號。
下一刻,五千龍雀營士卒全部站起來,漳水附近的士卒紛紛跳入水中,距離城牆很近的士卒直接跑向城牆,巨大的雜音令守軍士卒驚醒,紛紛虛張聲勢的喊道,“有人?什麼人?”
五千士卒整齊劃一,蜂擁在金明門附近,不少驚慌失措的守軍士卒向下觀望,不由得倒吸一股涼氣,雖然因爲天黑看不清楚,可黑壓壓的身影望不到頭,這麼多敵軍是怎麼靠過來的?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出現這麼一副場景,實在是太驚悚了,難道是倒在城外的屍體復活了?就在這時候,金明門的木樁被紛紛砍斷,從河道奔來的龍雀營士卒已經動手,把一腳能踹斷的木樁門砍斷。
“有敵人,快去報告給將軍,有敵軍對金明門突襲。”到了現在纔有人反應過來,扯着嗓子大聲喊道,和這種驚慌失措同時進行的,是無數士卒跳下河道蜂擁而入。
“攻克鄴城就在今日,大夏龍雀,名冠神州。”提着刀的曹乾呼喝着麾下士卒,從金明門蜂擁而出,一衆士卒在河道當中奔行,濺起巨大的水花,似乎在提醒自己的敵人,不速之客已經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