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這麼急啊!”羊獻容揮手招呼外面的宮娥進來,拿着書文去天子的寢宮蓋印,然後才說道,“從來到京師,除了換人和頒發政令就不做別的事情了。”
“本王怎麼不急,已過而立之年,還不知道現在是距離出生近還是距離死近呢,可本王謀劃的事情還有很多都沒做。”司馬季切了一聲,他說的可是完完全全的大實話,古人的平均壽命也就是他現在這個歲數三十多歲,也就是說他已經接近古人的平均壽命了,誰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事情,一些重要的謀劃不趁着現在就趕緊,誰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時間。
“怎麼總說這種話,妾看燕王正是鼎盛。”羊獻容嚇了一跳,她可不希望司馬季的話變成現實,現在她對自己的皇后地位很是滿意。萬一司馬季一下沒了,誰知道掌控天下的藩王換了一個還會不會對她這麼好,再者羊獻容還沒有孩子,總是受制於人。
萬一燕王下一個繼承着,覺得對建立霸府並不滿意,想要自己當皇帝,她以後會是什麼命運,想到這羊獻容也顧不得剛剛的慪氣,對司馬季和顏悅色起來,“燕王要是去了,妾怎麼辦?”
“中宮比本王小十幾歲,你怕什麼?看看,中宮現在不就是在和本王談感情麼?”司馬季抓住了羊獻容的話柄,自得的說道,“可見本王並沒有說錯。”
“是啊,妾是在和燕王談感情。”羊獻容好言相勸,連對天子都沒有這麼曲意奉承過,此時卻在一個藩王面前這樣,“你也要來看看妾纔對,宮中如此寂寥,你讓妾自己一個人天天如此,不覺得狠心麼。”
“宗室都看着呢,本王怎麼來?要是被發現了,這事可大可小,後患無窮。”司馬季一副你也不能怪我的表情,要是有機會他會不願意總入宮麼,男人的陰暗心理該有的他全都有,妾不如偷的道理他比誰都明白。
可現在他還真有很多事情比入宮睡皇后重要,沒人明白這種急迫的心情。
“今日過來也是找中宮商量一件事,本王已經決定調理調理京師的學子,不然他們總給本王找不自在。”司馬季安撫了一下羊獻容,就說到了正事。
“是因爲四部鮮卑的首領封王的事情?”羊獻容瞭然的點頭,輕啓朱脣道,“他們不過是手無寸鐵的學子,能對你造成什麼威脅,是不是太過於謹慎了。”
“一點都不謹慎,俠以武犯禁,儒以文亂法。本王就偏好法家,比誰都明白這些不諳世事的學子會帶來什麼後果,先用國情教育教育他們,以後纔是棟樑,這也是做善事。”司馬季疲憊的靠在牀側悠然道,“揍他們也是爲他們好,棍棒之下出孝子,別說只是一幫學子,就算本王親子,也不能這麼幹,反正本王有的是兒子,大不了就換。”
這種事司馬季絕對不留情,他的子嗣並不多,大概現在已經有三十個出生了,名字都快起不過來,這種批量生產的結果,就是他對子嗣並不重視。能有所成就固然好,不能的話趕緊讓道,後面有的是人等着。
他可是知道,學子這個羣體在後世可是總被利用出來搞事,有點苗頭不對立刻就要動手收拾,爲了封建帝國主義的未來,下狠手也是應該的。
殺一部分人拯救大多數人,確實比較殘忍,在古代社會卻無可厚非。也是基於這個邏輯,司馬季才覺得對東南亞大開殺戒也是做善事,第一符合他內戰內行的特質,第二殺了這些東南亞土著,就省的以後這些小國出現面對一個永遠不可能戰勝的中國,燕王明明是在幫助這些土著的後代解決困擾一輩子的煩惱,這不是做善事麼。
你說後世東南亞國家人民多上火,天天看着北方鄰居越來越強,擔心自己的國家成爲傀儡,可他們的國家還沒本事反抗,天天對着中國罵,中國人又聽不到,自己憋一肚子氣。現在大軍南征不就一切都解決了麼,如果他們的祖先運氣好,沒準就能活下來,成爲我大晉的一份子,再說除了高棉人,哪個不是從古代中國領土上南逃的失敗者,說不定高棉人都是,上古時代就開過戰,現在只不過是時隔千年再次開戰,本質是內戰,追殺失敗者不行麼?
司馬季都已經保護了現在大晉疆域內的民族,寧州再往南的,就不歸他管了。
“只有法家才略微體現了一點一視同仁,寧州以南的土地當地部族都信奉一種叫婆羅門的教派,這個教派本王很不喜歡,一定要在征戰過程當中滅了它。反過來說,只有法家在大晉佔據主導地位,纔沒有這種教派的生存空間。”司馬季解釋了一下其中的邏輯關係,低聲道,“儒學和玄學教育百姓還是有用的,朝廷施政還是講點實際的東西最好,依法治國。”
“這個招賢令,就是講各地的才俊吸引到京師,然後看着法家學子成爲朝廷主流。”羊獻容面露思索之色,“還能這麼做?”
“這不就是釣魚執法麼!本王只要透漏一點重法家的意思,肯定會有人出來抗議的。本王就等着他們再次露頭。”司馬季雙手一攤,絲毫不掩飾自己無恥的操作。
確立法家爲主導,就等於是讓國子學的學子靠邊站,這些學子一定會出來反對的。到時候就順勢來一場辯論,光明正大的把法家扶正,這也是南征之前必須做成的事情。
“那到時候,妾和天子一起出面見證?諸王也一起出面麼?”羊獻容狐疑的問道,見到司馬季點頭,她就明白了,司馬季這是要把儒學和玄學都排除朝堂的主流地位。要是成功了就真的如他所說,以後儒學就是用來培養個人操守的學說。
這有什麼不好,司馬季上輩子上小學時候,思想品德課學的也挺好的。在他看來儒學最適合的就是提升個人操守,可再好的個人操守也不能代替法律。
“到時候請天子和中宮見證,還有宗室諸王在,相信沒人敢不服。”司馬季把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如何讓國子學太學的學子不滿,進而出現對燕王的非議,然後什麼時候準備發難,把這些學子和他們的學說一併打落凡塵都說的清清楚楚。
司馬季這種人,別人不惹他他都要想辦法找事,更何況這次這些學子先讓他不舒服,也就是當時四部鮮卑首領還在,他纔想着家醜不可外揚。現在都離開京師了,那還客氣什麼。在需要一段時間準備,讓別人淡忘了國子學學子和鮮卑首領封王的關係,就是動手的時候。
隨着招賢令正式被中書省下發,傳之各州,各州郡城門貼上了告示,因爲之前戰亂躲避各處的文士也就見到了天子的招賢令,招賢令並非是第一次在歷史上出現,百年前曹操就玩過這麼一手,以史爲鏡各地的文士還以爲這是自己一展雄途的機會,開始紛紛啓程趕往京師。
事實上天下如同他們判斷的一樣,也確實正在變得安分,又加入了兩個藩王,一個禁軍宿將的大軍之後,江南叛亂的叛軍馬上就體會到了,什麼叫農民起義的侷限性。之前只不過是中原的藩王都在全力打內戰,唯一關心江南張昌之亂的長沙王司馬乂,手中的兵力捉襟見肘,這纔給了這些亂兵做大的機會。
現在中原大戰已歇,騰出來手的司馬季自然是不能再容忍江南戰亂不熄。得到了南下洛陽禁軍的補充,晉軍自然是一改之前的頹勢,對着分佈各州的亂兵開始窮追猛打。徐州、豫州境內的亂兵已經被完全剿滅乾淨,境內已經重新恢復了秩序。
只剩下了荊州和揚州境內還有叛軍作亂,不過已經不復之前的聲勢,相信被平定只不過是時間問題,至少最近司馬季接到的報捷文書,都快接的手腕脫臼了。
距離臨近京師的州郡,自我感覺有才的文士已經趕到了京師,他們或是覺得碰碰運氣,或是出現了自己才高八斗的錯覺。不過對於這些人,司馬季還是讓人安排接待,衣食無憂的招待着,很有戰國時期養門客的感覺。
隨着這種文士陸續來到,司馬季也明白他準備釣魚執法的時間已經越來越近,等到差不多的時候讓這些文士俊才做一個見證人,見證歷史大事在他們的眼前發生,這可是不多見的機會。用法家代替玄學、儒學其實不算什麼大逆不道。
玄學的興起,本身就是因爲大漢天下出現了謀朝篡位,這個鍋是曹氏的,和司馬氏沒有關係,玄學開始有影響力正是曹氏篡位的時候。因爲儒學那一套的標準,無法解釋漢末爲何出現禮樂崩壞。既然玄學能夠應運而生,司馬季覺得法家復活完全說得過去。
當京師百姓口中出現傳言,有人建議燕王,要建立一座法家的學府言論之時,這就標誌着燕王正式甩餌釣魚,一石激起千層浪,對整個學子羣體來說,這都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