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形成風氣,任何一個人掌朝都要大肆封賞,都封侯數百,長此以往這洛陽隨便扔一塊石頭,都能砸出來個關內侯出來。季以爲,這應該也是宗室的意思。”司馬季低着頭道,“只不過臣弟不會像是東安王那樣,非要殺掉這些楊逆一黨,上天有好生之德,這批人完全可以以流放出去,而不是待在洛陽。”
“燕王是想要報復麼?看來你對楊駿禁足你這件事還是放不下。”賈南風一雙眼睛如同利劍一般銳利,“雖然嘴上沒說什麼,這次來洛陽還是要觀察是否有漏網之魚麼?”
司馬季擡頭,迎上這位歷史著名悍婦的目光,沉吟一下道,“臣弟不敢否認這一點。臣弟在幽州自由自在,除了守邊有責之外無其他事情可幹,只是因爲抨擊了楊駿幾句便遭到禁足,此事絕對不能當做沒發生過。現在楊駿兄弟已死,楊珧在外統領南征大軍,爲大局計臣弟不能報復楊珧,只能找一些小魚小蝦了。”
司馬季當然希望流放一批人充實邊疆,就算不到幽州,去平州也行啊。這麼大一塊地方纔不到兩萬戶人,不要說司馬季的封地和塞外朝夕相對,換成任何一個人心裡都突突。
不得不說氣氛有些尷尬,賈南風的權謀絕不是楊駿可比,司馬季說話未免有些小心翼翼。別一不留神被對方卸磨殺驢,其實這有些當局者迷了。目前賈南風的注意力還不在他這個遠親宗室身上。
最得到關注的宗室羣體,還是晉武帝的這些親兒子。司馬炎的分封主要還是照顧自己的親兒子,對司馬攸那是沒有辦法,何況齊國已經經過了一輪推恩令。親兒子和其他宗室的界線,至少目前還是很明顯的。
有幾個武帝親兒子在吸引視線,賈南風一時半會還想不到對司馬季動什麼腦筋。
“至於楊太后麼?”司馬季這句話吸引了賈南風的注意,他很想知道司馬季對這件事是怎麼看的,雖說她知道楊芷曾經幫過自己,卻還拿不定主意到底怎麼對待楊芷。
“皇嫂,臣弟並非爲楊太后說話,但楊太后的命應該留下,臣弟不提以前的事情,同樣不提楊珧領軍在外,這些事情其實都可以先放下,但有一件事臣弟不得不說,楊氏已經覆滅,現在的外戚只剩下賈氏了!”司馬季就這麼站在賈南風的面前。
這句話的效果非常大,像是一顆炸彈在賈南風心中炸開,一雙鳳目直勾勾的瞪着司馬季,慢吞吞的道,“不知青玄此話是何意?”
“臣弟明明知道楊駿是禁足的罪魁禍首,既然楊駿已死,如果臣弟想要誅殺楊珧也是順理成章的,可臣弟沒有辦法,如果誅殺楊珧南征軍就有叛亂的危險。就算是割據交州,對我大晉而言也是不美!更不要提其他宗室會攔着臣弟,所以臣弟只能對一些不相干的官員泄憤,甚至賭不能像是東安王那樣殺人泄憤。”
“燕王識大體,陛下明白!”賈南風這句陛下明白,其實就是代指她自己。表示自己明白司馬季這種心情。
“外戚對宗室,還有其他大臣都是一樣的。楊氏覆滅現在只剩下賈氏,皇嫂。你和陛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臣弟希望楊氏的事情以後不要在發生了。臣弟是宗室遠親,並不希望朝政不穩!”司馬季最後點出了自己的身份,當然他的話已經夠明白,同時指明賈南風和楊芷其實沒什麼區別,都是外戚而已。
至少在目前,宗室還是最強大的力量,尤其是司馬炎的幾個親兒子。只不過比較分散而已,可出了洛陽這一塊,天下兵馬盡在宗室之手。
“燕王,本宮對宗室向來是尊重的!”賈南風一語雙關的對司馬季道,放不放過楊芷一條命,她已經想明白了。燕王這話說的已經夠誠懇,她如果還不明白,也對不起奪權的謀略了。當然自主要的一句話,還是那句楊氏和賈氏一樣,在宗室看來其實都是外戚,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不論是汝南王司馬亮還是楚王司馬煒,其實都不願意和別人分享權利。連同爲宗室都這樣,何況是對賈南風呢。
“皇嫂,臣弟告辭了,臣弟還要去見楚王!”司馬季站起來深深一拜告辭道。
賈南風點頭目送司馬季離開,相當長時間內都默然不語,最後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道,“楊芷,我就放你一條生路,反正楊氏已經灰飛煙滅,你也翻不起浪了。”
司馬季見楚王兄弟,當然和見賈南風是一個目的,還是那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反正在不少人眼中,燕王自幽州來到洛陽,本身就是對着楊駿餘黨來的。是一個報復者的角色,那司馬季就不藏着掖着,現在還不夠,必須繼續株連。
比起賈南風那邊,這邊司馬季甚至沒有大費脣舌。宗室當中本身就有要大肆株連的意思,何況晉朝爲何分封諸侯?不就是對着各個士族代表的朝臣來的麼?
東安王對司馬季的要求迴應熱烈,因爲他本身就是誅殺的倡議者,還是執行者,現在已經誅殺了上千人,可以說有點衆矢之的意思,如果司馬季出來分擔一下火力,簡直是太好了。
參加政變的幾個藩王,很容易就接受了司馬季的想法。
“楚王,這事有燕王擔着,以後有人反撲,自然是衝着燕王去的,如長沙王所說,燕王一旦回到了幽州在出來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正好把我們看不順眼的朝臣一網打盡。到時候就算是汝南王在想拉攏其他朝臣,也會比現在困難。”
司馬季離開之後,東安王極力贊成繼續株連,“燕王此次來洛陽是報復,既然要流放,那就把株連的人流放到幽平二州,最好是平州,聽說那裡是苦寒之地,到了那一切就都和我們沒關係了。”
“好,明日進宮!咱們應該和皇后談談了。”司馬煒捏着手指扳指不慌不忙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