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系不同於別的科系,白天學的繁雜知識必須馬上鞏固,否則一覺睡過去第二天肯定會忘得一乾二淨,所以吃過晚飯後,學生們必須自覺地回到教室中自行研習白天所學的理論知識。辛勞了一天的老教授們也會非常負責的在T型教室中坐鎮,一來可以監督學生們有沒有認真的自習,一來可以方便爲沒有理解白天所講課程的學生解答疑惑。
工科大物理系的教學大樓距離實驗樓少說也有兩里路的距離,蕭子顯這一路跑過去,已經累得像只狗一樣了,差點沒喘得背過氣去。
走進燈火通明的物理系的大樓,蕭子顯將臉上的表情裝成一副焦急無比的樣子,急衝衝的鑽進了位於二樓最右面的T型教室中,想也沒想就吼道:“吳教授不好啦!鬥雞眼……”
坐在T型教室講臺上的物理系範教授,手指輕輕擡了擡比瓶底還厚的老花鏡,瞧着急衝衝跑進來的蕭子顯,用蒼老而聲音親切的問道:“蕭子顯你怎麼啦!是不是病又犯了?難道沒有按時吃藥嗎!”
滿教室的人都齊唰唰擡起了腦袋,一臉驚訝的看着蕭子顯。
看到在坐的全是核物理的同班同學,蕭子顯已經意識到自己走錯教室了。
正好看到丁順、柳智博、李澤雨三個傢伙就坐在第一排,蕭子顯小聲的把腦袋湊過去問道:“這裡不是吳教授的相對論教室嗎?”
面對蕭子顯如此丟臉的樣子闖進來,柳智博和李澤雨很沒義氣的低下頭,向衆人表示他們絕對不認識此人,丁順很沒面子的壓低嗓音道:“瘋子你走錯地方了,吳教授的相對論教室在這一層左面的第一間,你還是快點出去吧!你這樣實在太丟人現眼了。”
蕭子顯點了點頭,朝範老教授恭敬的鞠了一個躬,然後非常鎮定的退出了教室。
退出教室之後,教室裡隨即傳來了鬨堂的大笑,
“*!”聽到那些嘲笑聲,走出教室的蕭子顯覺得臉都丟到姥姥家了,不由得仰天長嘆做好事不留名果然會遭天譴,他暗地裡幫助讓鬥雞眼成爲大名人,這還沒開始呢!就已經把他一世的英明給毀了。
第二次蕭子顯小心多了,先躲在窗戶外朝教室裡瞧了瞧,確定坐在講臺上的是長着鬥雞眼的吳教授後,這纔再次裝出一副焦急的樣子衝進了教室中,喊道:“吳教授!吳教授!不好啦!鬥雞眼在實驗樓下暈倒了!”
劉枝枝可是吳老教授的得意門生,多年來一直是吳教授的家人在照顧着瘋了之後的劉枝枝,吳老教授也是把劉枝枝當親兒子看。吳老教授一聽到劉枝枝暈倒了,馬上着急起來,但還是非常沉穩的走過來抓着蕭子顯的肩膀,擠着鬥雞眼鎮定的反問道:“這位同學你先彆着急,把事情說清楚,枝伢子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這時教室裡所有的學生也都七嘴八舌的交頭接耳起來,劉枝枝雖然是個瘋子,但也是冠着博士頭銜的瘋子,他在相對論上的研究高度,是普通的學生所不能及的。所以工科大學習相對論課程的學生們都很崇拜他,尊稱他爲“大師兄”,而不是像蕭子顯這樣“鬥雞眼!鬥雞眼”有一句沒一句的亂叫。
如此近距離的看着吳老教授那擠成一團,滴溜溜轉動的鬥雞眼,蕭子顯有種非常想笑的衝動,但他還是忍住了。喘着粗氣解釋道:“剛纔我經過實驗樓下的那條走廊的時候,看到鬥……不!劉枝枝趴着寫公式的時候,突然就蹦了起來,然後手舞足蹈的大喊大叫着說什麼‘我算出來啦!我成功啦!’。
然後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腦袋砸在地板上,都砸出血來了呢!不信您看看。”說完蕭子顯把摸了鬥雞眼後腦勺後,沾了血跡的手掌展示了出來。
聽到蕭子顯這麼一說,尤其是聽到“我算出來了”這五個字的時候,吳老教授眉毛抑制不住激動的揚了起來,鬥雞眼在那一瞬間居然奇蹟般的回到了眼睛的正中間,不過隨即又恢復了原狀,又擠回了鼻樑兩側。
吳老教授已經判斷出,劉枝枝肯定是在計算相對論公式的時候,研究出什麼東西來了,這才一時激動的暈了過去。
吳老教授想到劉枝枝當年突然發瘋,而且一瘋就是八年,眼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弟子一輩子就要這樣毀了,吳教授心痛不已。突然驚聞劉枝枝在相對論上有了突破的消息,吳教授哪裡還鎮定得下來,佝僂着背衝出門,想要到實驗樓下去看個究竟。
吳老教授已經是快八十好幾的老人了,走起路來都是顫顫巍巍的,風一刮就飛倒,蕭子顯見狀,不得不趕緊上前扶住了吳老教授搖搖欲倒的身體,朝衆人招手道:“快過來幫忙!”
此時已經不用蕭子顯說,教室裡已經炸了鍋一般的熱鬧了起來,聽到劉枝枝算出什麼東西來了。這些人都是研究相對論的高材生,哪裡還猜不出這一句“算出來啦!”後面所蘊含的意義。當即都激動的直往外衝,想去實驗樓看個究竟,有些同學見門口被堵住了,乾脆爬窗戶跑了出去。
這一下倒好,滿教室的人這麼一窩蜂的跑出去,把整棟樓的學生都驚動了。有熱鬧可看這些人哪裡還坐得住,都扔下手中的鋼筆,跑出了教室,那些監督自習的老教授喊都喊不住。
而吳老教授則在衆人的簇擁下走出了物理系大樓,剛一走出來,正巧碰到了一臺電動遊覽車開過來。工科大方圓數裡,走路很耗時間,這種十二座的遊覽車就成了學生們最方便的代步工具,坐一次也只要一塊錢,所以很受學生們的歡迎。
衆人攙扶着吳老教授坐了上游覽車,蕭子顯因爲扶着吳老教授,所以在遊覽車上搶了一個座位,其他沒搶到座位的學生只能跟在遊覽車後面跑了。
看到上百人吵吵鬧鬧的追在後面狂奔,想起這一切都是自己弄出來的,蕭子顯不由得在心裡暗自得意了起來。
來到實驗樓下的時候,走廊裡已經擠滿了一些先行跑過來的學生,鬥雞眼還處於昏迷之中,幾個細心的女同學正在照顧着他,已經有人去醫務室喊醫生了。
吳教授查看了鬥雞眼的情況,確定他沒有大礙之後這才撥開那些看熱鬧的學生,擠到了最前面,朝着走廊兩側的學生喊道:“別亂擠!莫踩壞了地上的公式!”吳老教授德高望重,在學生中威信極高,那些只想擠到前面看熱鬧的學生頓時老實了下來,只好惦着腳往裡面看。
蕭子顯一路上都死死抓着吳老教授的胳膊,所以跟在吳老教授後面很輕鬆就擠到了最前面。
看到吳老教授那瓶底厚的眼睛,擔心他眼神不好,蕭子顯指着曲力場論公式開頭的位置,道:“吳老那個位置應該就是這段公式的開頭,您看看這公式到底有了什麼突破?”
吳老教授點了點頭,雙手背在身後,皺着眉頭擠着鬥雞眼,看着地板上那一段段讓人頭暈的複雜公式,仔細的研究了起來。周圍的同學們看到吳老教授認真研究起公式了,怕打擾到吳老教授,現場吵吵鬧鬧的聲音一下子平息了下來。
曲力場論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看懂的,一般的學生看了這些公式都是一頭的霧水,只能靜靜的站在一旁,等吳老教授研究出結果來。
蕭子顯擔心這來自未來的曲力場理論太高深,吳老教授一時半會也會看不懂,所以一直耐着性子站在旁邊,準備在吳老教授看不出玄機的時候,可以想辦法指點一下。
半個小時過去了,吳老教授沒有動靜,一個小時之後,吳老教授依舊皺着眉頭研究着。
隨着時間的過去,走廊周圍看熱鬧的學生已經越來越多了,教授也來了不少,奈何學生人數太多,後來的教授們不好往前擠打擾吳老教授的研究,只好站在不遠處交頭接耳低聲討論着什麼。
尤其是在一個一個半小時後,工科大的校長,胡睿胡校長聞訊趕了來。現場的氣氛一度達到了高潮。
胡校長是全國鼎鼎有名的國學大師,也是國人家喻戶曉的文化名人,胡校長是工科大能夠發揚光大的締造者,三十年前的工科大還只是一所三類的本科院校,學風散漫,成績極差。後來胡校長來到了工科大,成爲了工科大的校長,在胡校長大刀闊斧的改革下,工科大有了改頭換面的變化。在之後的三十年時間裡工科大不斷強大,一舉成爲了中國南方地區最重要的物理科研中心,和中海市的另一所在國內最神秘的大學國防科大平起平坐了起來。
中海市也正是擁有了全中國最強盛研究性重點大學中的兩所,科技人才的儲備和科技型企業,成爲了中國南方地區的科技之城。
工科大能有今天,這一切的功勞只屬於胡校長一人,爲了表彰胡校長的功績,政府數次想要提拔胡校長上位,提升他擔任中海市的市長。但是胡校長每次都拒絕了,工科大是胡校長畢生的心血,他害怕離開之後工科大會敗落下去,所以心甘情願的繼續管理着工科大,即使是高官厚祿也打動不了他。
胡校長來到後,衆學生都自覺的讓開了道路,讓胡校長來到了吳老教授的身後,不少的教授也趁機擠了進來。
雖然周圍的教授多了起來,在吳老教授沒有發現曲力場理論的價值之前,蕭子顯不敢離開,只好裝作攙扶着吳老教授的樣子,堅持站在了吳老教授的身邊。
兩個小時之後,吳老教授的身體突然像篩子一樣抖動了起來,扶着吳老教授整整兩個小時,站的腰痠背痛的蕭子顯,最先感覺到吳老教授的不對勁,不由得擔心的詢問道:“吳老!您怎麼啦!”
胡校長也發現了吳老教授的異常,走到前面握住吳老教授的手,急忙問道:“建明怎麼啦!你對着理論研究出什麼了沒有?”
吳老教授已經看完了全部的曲力場論公式,一輩子研究相對論,使得吳老教授從第一眼看到曲力場論公式的時候,就已經意識到這條理論的價值。隨着繼續對這條公式的研究,吳老教授一下子就被這條偉大的理論給深深的吸引住了,直到一口氣看完這條理論,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
吳老教授轉過身來, 朝着衆人老淚縱橫大聲喊道:“多少年啦!我終於等來了相對論理論上的突破!工科大終於有了向國人拿得出手的科技了,中國人終於有向全世界拿得出手的科技了……”說完激動過度的吳老教授眼一翻、腳一蹬,竟然暈過去了!
衆人驚呼!
好在蕭子顯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所以早早的做好了準備,在吳老教授翻眼皮的時候,就被蕭子顯牢牢地攙扶住了,所以沒像鬥雞眼那樣摔倒在地。
吳老教授暈過去了,衆人頓時慌了神,紛紛擠上前來看情況。
“掐人中!掐人中!”人羣中有人出了主意。
蕭子顯聽了趕緊掐了吳老教授的人中,只是沒有任何效果,吳教授依舊是雙眼緊閉,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吳老教授可不像鬥雞眼那樣三十幾歲正值壯年的身體,衆人擔心吳老教授會出事,紛紛喊着帶吳教授去醫院,蕭子顯就倒黴了,不得不抱起七十斤重的吳老教授朝醫務室跑去。
吳老教授剛纔的那一番話,讓胡校長認識到走廊地板上公式的重要性,趕緊揮着雙手喊道:“所有人都散開,別擠在這裡破壞了地板上的粉筆字。”又朝身後的教授們道:“大家快找些紙筆來,把地板上的公式全記下來,完了之後大夥把有資格、有能力看懂這些公式的教授都給召集起來,對啦!順便打個電話去國防科大,讓他們也派人過來連夜研究這個公式,我要在三個小時之後知道這條公式的價值到底有多重要!”
衆教授紛紛點頭,都散開做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