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突然炸起的喊殺聲就跟滾滾的天雷,瞬間打破暗夜的沉寂。
一手插在褲兜裡,嘴裡叼一支菸,站在月夜中的週末,風吹起,流川楓式的頭髮隨之飄逸,很有點寂寥的味道。
下一秒,插在褲兜裡的手突然閃電般拔出來,森寒的手槍對準對方爲首的人,週末很隨性地輕輕吐出兩個字:“別動!”
本來鬧鬧哄哄的巷道,因爲週末手中那柄槍,瞬間寂靜下來,尤其是對方領頭的那個人,更是雙手高舉,腿腳微顫。
對方考慮過大胖子用過的那把手槍會成爲週末的囊中物,但是,人都抱有僥倖心理,他們不相信一個二十歲不到的小青年真敢用槍。
事實證明,週末不僅敢用槍,而且,舉着槍的他渾身散發着嗜血的森然氣息,如同一頭暗夜裡纔會覺醒的魔鬼,那隻舉着槍的手,如同鋼鐵鑄就,黑漆漆的槍眼對準對方的領頭人,巋然不動。
下一秒,大胖子大搖大擺地走到那個領頭人的面前,比碗口大了一號的拳頭砸在那人的腹部。
“呃……”大胖子只用了一拳,對方領頭的人便被砸得彎腰跪倒在地,他捂着七葷八素的肚子,疼痛讓他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對方將近二十號人見領頭的被一拳撂倒,慫了,一個個面面相覷,有幾個甚至準備扔掉武器逃跑。
“嘿嘿!”將對方那夥人的表情看在眼裡,週末冷冷一笑,道,“如果你們當中有人以爲逃跑的速度可以超過子彈的速度,我不建議試試看。”說話間,他大踏步向前,一腳將一個拿着鋼棍的人踢得跪在地上,說話聲陡然拔高,“都給老子蹲下!”
手中有槍的週末無異於掌控了場中近二十號人的生命,他說的話就是聖旨,沒有一個人敢違抗,衆人殘存的一縷反抗意念被週末飛踹出的一腳徹底粉碎,片刀、鋼棍扔在地上,所有人,紛紛蹲地上,雙手抱頭。
靜悄悄的巷道里,一旁一瘦兩個男人如磐石一般站着,而他們的腳下,蹲着近二十個敵人。
“俗話說得好,冤有頭債有主,我這人一向恩怨分明,我非常能理解你們供人驅使的難處,所以,我其實壓根不想對付你們當中的其中任何一個人!”週末橫掃蹲地上的衆人,話鋒一轉,“但是,你們必須告訴我,是誰派你們來的。”槍眼對準剛剛被他踢得跪倒在地,至今仍沒能爬起來的人,“你說。”
那人被週末狠踹一腳,重重跪倒在地,此時雙手抱着頭部,樣子極爲狼狽。週末的一腳力度很大,他現在都覺得胃部一直在不停地痙攣着。
“我……我……我不知道……”那人神色極爲慌張,說這話的時候,聲音顫抖,眼睛時不時瞟向他們的帶頭人,那個染了黃毛的男人。
“謝謝!”將那人慌亂的神色看在眼裡,週末很感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而起身蹲到帶頭的黃毛面前。
黃毛原先被大胖子幹了一拳,顯然那一拳的威力他難以承受,此時已經蜷縮在地,雙手捂着肚子,臉色煞白。
看到週末蹲到自己的身邊,黃毛本就煞白無血的臉部就更加蒼白了,如同死人一般,瞳孔時而脹大時而縮緊,可以想象,他有多害怕週末,更確切地說,他害怕的,是週末抵在他腦門的手槍。
“我……我也不知道……”不等週末開口說話,黃毛已經強忍着腹部的疼痛慌亂道,“老大……別……別殺我……我上有老下有小……我只不過是爲了錢……”
“你也不知道?”週末詫異不已,以爲是黃毛不肯說實話,頓了頓,他一拳打在黃毛的鼻樑上,頓時,鼻血洶涌。
“我真不知道……”黃毛急了,都顧不得抹一把鼻血,更顧不得腹部的疼痛,慌忙從地上爬起來,跪在週末面前拼命磕頭,“老大……我真不知道……我們這些人彼此都不認識……那個……那個大胖子也一樣……你……你不信你可以問他……”
擡眼見大胖子點頭,週末才相信黃毛說的話。
對方不用自己手底下的人,反而大費周章地找這些零散的人組合,顯然,幕後那隻黑手不希望週末知道他的存在。
那隻幕後黑手,能在大胖子一個人面前不顯露出身份很容易,但是,這些人都不知道那個幕後的人是誰,那就證明幕後的人確實了得了。
原以爲自己散播和大胖子做兄弟的事情後,那隻幕後黑手會按耐不住主動出擊,哪知道對方老奸巨猾,竟然來了這麼一齣戲。
一個人蹲在地上,週末愣了好半天,腦中突然靈光一閃,對黃毛說:“雖然你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但你總有和他碰頭的辦法吧?”
週末決定了,他打算讓黃毛引路,把自己帶去見那個幕後人。
“哥,這樣不行!”大胖子忙說,“我和他見面那次是在街角,雖然看似他只帶了一個司機,但是,周圍的行人顯然也是他安插的,稍有不慎就會陷入死局。”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週末決定了,與其這麼憋屈,被對方打得措手不及,倒不如對自己狠一點,主動出擊。
也許自己會被那隻幕後的黑手掐死,但也有可能週末能將對方的手臂擰斷。
就好像兩個賭徒在賭桌上角逐的時候,拼的,不完全是誰的牌大誰的牌小,也拼運氣和膽量。
爲了不走漏風聲,半個小時後,黃毛一夥人盡數被週末叫來的阿偉等人制伏,把他們身上的通訊設備全部收繳,暫時扣押在城郊的廢棄工廠。
隨後,週末的死訊通過阿偉,傳遍整個康城地下。
週末死了,被一夥神秘人堵在巷道里,亂棍打死!
祁寶寶和閆青菜是聽阿偉派來的小弟說的,正是半夜,兩女從火車站把最後一波旅客拉來寶寶旅行社休息後,剛好聽到這個消息。
正準備回自己租住的房子睡覺的閆青菜聽了阿偉小弟的話,淚水如決堤了一般洶涌而出,她雙肩劇烈抖動,因爲太過傷心,怎麼哭也哭不出來,只是無聲地嗚咽。
祁寶寶手中的計算器咣噹一聲摔落在地,她愣住了,徹底愣住了,那雙原本很迷人的桃花眼瞬間失神。
一個女人怎麼哭也哭不出聲,一個女人傻愣愣地站在收銀臺……
短短一夜之間,週末的死訊傳遍整個康城地下。不過,除了那兩個一夜未眠的女人,沒有一個人表現出太大的感慨。
“死就死吧,沒什麼可惜的,短命鬼而已,生前再怎麼蹦躂,也是曇花一現。”路帥傑壓根就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死吧,死了好,不用再裝着過活了。”第二天一早,女兒紅仰頭看天,喃喃自語。
至於趙隆妃,女秘書和她說週末的死訊時,她特驚訝:“週末,是誰啊,我認識嗎?”顯然,她已經把那個扛她去地下室睡覺的小青年忘了個一乾二淨。
唯一傷感了一陣的,是李昊天,不過,他的傷感,是傷感自己失去了一條左膀右臂,而非感慨週末這個人:“很有闖勁的人就這麼死了,可惜!”
小人物的悲哀,不僅是在活着的時候,也在死後。
“如果我真的死了,會有多少人爲我流淚?如果我真的死了,三年後,又會有誰會想起我?”早晨的太陽還沒升出地平線,週末站在廢棄工廠的空地裡,腦子裡突然蹦躂出這麼一句話,“可悲啊!”
大胖子站在他身後五步開外的位置,垂着頭,沒有說一句話。
“想必給你錢的那位老闆已經知道了我的死訊,你今天和他見面,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會是這樣的下場。”週末看向身旁的黃毛,擡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劃了一下,“所以,如果你害怕的話,現在可以走。”
“我知道!”黃毛頓了頓,眼神有些空洞地說,“再過幾個月,我閨女就該升高中了,爲了學費,我不怕死。”
“你女兒叫什麼名字?”週末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了這麼一句。
“……”黃毛一時之間沒能反應過來週末爲什麼會這麼問,下意識地看向週末,注意到週末認真的神態,黃毛忍不住脫口而出,“孩子隨她媽姓李,叫李心。老大,我知道你的意思是想替我照顧她,我這次爲了錢,若是真死了,也就了無牽掛了。”
“你呢,你又叫什麼名字?”說實話,週末的心被黃毛的話牽動了。他又何嘗不是黃毛一類的人?黃毛爲了他的女兒上高中的學費,不惜幹殺人的事情,週末又何嘗不是如此呢?黃毛這次冒死去見那隻幕後黑手拿殺死週末的錢,週末何嘗不是冒死去和那隻幕後黑手拼殺?
“像我這種平平凡凡的普通人,名字不重要的,老大,你用不着記住,我只盼來生能投胎做個有錢人。”黃毛說完,擡腳就朝廢棄工廠外走去。
黃毛和那隻幕後黑手合作的方式與大胖子之前的一樣,也是收了一萬塊的定金,事成之後,還有一部分佣金和鉅額的獎金。當然,這是門面話,至於幕後黑手是不是會履行諾言,想來,除了幕後黑手本人,沒人知道。
規矩,從來都是由強者制定的,破壞規矩,也只有強者有能力。
週末的計劃就是以黃毛爲誘餌,引蛇出洞。
所以,黃毛走後沒多久,週末和大胖子、阿偉等人也出發了,他們事先租了一輛加長的麪包車,能容納十六個人,車子遠遠跟着黃毛。
黃毛習慣於徒步,估計是省錢,將近四十歲的他,染了黃頭髮,給人一種不倫不類的感覺。
他先是徒步來到康城新區的東街電話亭。
因爲事先約好,所以,黃毛在公用電話亭站了沒一會,電話就響了。
接通電話,對方將約定的地點、時間告訴黃毛,因爲只給了黃毛二十分鐘的時間,所以,黃毛破天荒攔了一輛出租車揚長而去。
“毒蛇就快出洞了,阿偉,跟上出租車!”週末打開車窗,將菸蒂丟到車外,急忙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