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神手谷內一場大火掩蓋了墨大夫的野心和謀劃，從火光中走出一個少年，他沉默地接過墨大夫的一切，誰也不知道他在墨大夫生命最後一刻和他聊了什麼。
“師父，我得去嵐州一趟。”韓立苦惱地對李歡說道，“墨師在我平時吃的藥材中添加了一味寒毒，必須要用他家傳的暖陽寶玉才能拔除。”
李歡一愣，墨老頭這麼精明麼，居然早就對韓立出手了？轉念一想也對，如果墨老頭成功奪舍了韓立，這點寒毒對他來說只是小事，如果出了意外，卻是要了韓立性命的最後一根稻草。
“你八層長春功法力也不能自行祛除麼？”
“不能。”韓立垂頭喪氣，嘆息一聲道，“我還以爲自己演技很好，騙過了墨師，沒想到他就算沒有看穿我，也一樣下手了。有些人並不能以常理來揣度，只能以最大的惡意去假定。”
李歡笑道：“沒事兒，多吃點虧對你是好事。墨老頭家人都是普通人，你去嵐州應該一切順利。”
韓立忽然難過道：“師父你不跟我去嗎？”
他對此早有預感，自己和墨大夫攤牌之時，也是自己正式踏上修真之際，同時也將和李歡拜別。
李歡想到自己在嵐州太南山的事情，面色古怪道：“我不去了，我在嵐州有些舊事，不方便露面，你一個人小心就行。”
想了想，他從懷中摸出一面小小的銅鏡，交給韓立道：“如果遇到什麼實在不能解決的危險，可以用精血啓動這面昊天鏡，我能接到消息的話會出手相救的。這是上次出門在一個修真者手裡搞到的，看起來挺貴重，所以我最近得閉關了，等事態平息再說。你平時可別拿這鏡子出來炫耀。”
韓立接過鏡子，鄭重道：“我知道了，師父。”
他心裡卻嘆息一聲，如果自己以後遇到無法解決的麻煩，找師父又有什麼用呢，這鏡子也就當個紀念品罷了。
七玄門門主接到神手谷大火的消息後，立馬跑過來查看情況，他很痛心地看到墨大夫的住所被燒得乾乾淨淨，還有一具面目全非的屍體，從縮水嚴重的體型判斷，大概是墨大夫本人。
他大怒之下就想遷責同住谷中的韓立，幸好李歡出面調解。
“王門主，這神手谷我看環境挺好的，以後我就住這裡了。這裡原先的弟子也不要責罰了，就讓我服侍我吧。”
李歡都開口了，王門主自然應允，揭過了墨大夫一事。事實上，他早就對墨大夫不滿了，拿着供奉的月錢，卻時不時跑出去十天半月不見人影，若不是這幾年李歡強勢鎮壓周邊，弟子們不輕易受傷，否則都找不到墨大夫及時醫治
至於韓立這個普通弟子，他根本不放在心上，送給李歡也沒關係。
神手谷事了，韓立辭別了李歡，七玄門弟子之位他還保留着，不過就修真者的壽命來說，恐怕沒什麼機會再回來了。
送走韓立，李歡繼續在七玄門待着，不過他比以前積極多了，甚至建議門主開拓七玄門的勢力範圍。
因爲這樣他就能名正言順的殺人了，被殺的生命的數量關係到“以殺止殺”的特殊效果，在《凡人修仙傳》這個投影世界中，他每殺死一個智慧生命體，就能將自己的遠程攻擊距離增加一米。
這個特殊效果的前置條件是他能夠探查到，雖然他的火眼金睛比普通人看得遠，但也有極限，上萬米以外就看不清了，而這個數字只要隨便屠光越國一個大城鎮就能達到。
要是他擁有靈根，就能通過元神去感知目標，可惜這條路暫時不通。
李歡不打算浪費這個世界，“以殺止殺”的特殊效果是隨機的，像凡人世界這樣的強力效果他只在大話西遊世界中遇到過一次，可惜那一次還是差了些。
凡人世界不僅有數不清的普通人界，還有靈界魔界等上級世界，更有仙界這樣廣大的天地，他有信心把“以殺止殺”的數字刷到爆。
至於看不見目標的問題，以後再去解決，萬一“以殺止殺”出現讓他增加視距的特殊效果呢。
不過，七玄門的高層們很快就和李歡產生了分歧，他們認爲擴張勢力的決策太過冒進，以李歡清掃周邊的速度來看，七玄門的弟子都來不及接手，同時李歡在清掃時往往會留下後患——他不殺孩童，這讓七玄門的高層們感到膽戰心驚，總覺得自己的勢力範圍不夠穩定。
他們多次勸說李歡江湖是很殘酷的，除惡務盡。可惜沒有人知道李歡真實的目的是割韭菜——留個根兒慢慢長，將來還能多割幾茬。
至於他殺掉的正好是十惡不赦的山賊和匪患，那就只是碰巧了。
於是乎，王門主爲難地告訴李歡七玄門已經吃不下這麼大的勢力範圍了，李歡也就和他們好聚好散，一個人離開了七玄門。
接下來的日子裡，江湖上出現了恐怖的“黑夜惡魔”的傳說，他只在漆黑的夜晚用一根細長的羽箭將目標釘死在牀榻上。
許多自知作惡多端的頭目嚇得不敢睡覺，實在沒辦法就安排手下輪流守夜，可惜無論多麼嚴密的防守，第二天早上總是會被手下發現死去的屍體。
最令人恐懼的是找不到兇手！
衙門的捕快都被驚動，多地聯合抓捕這個兇人，卻在考察現場後陷入一片迷茫——根本沒有人類的痕跡留下。
於是，有修真者出動，想要捕捉“黑夜惡魔”，畢竟修真者終究還是要依靠凡人的生產生活來生存，幫他們做點事情捉個小賊也無傷大雅。
這天晚上，李歡進入了風嵐城，這裡的地頭蛇李二郎據說人緣極好，樂善好施，不過李歡跟蹤他一個月後發現，這人竟然還從事着人口買賣，他把城裡落魄的乞丐賣給需要活人的邪修，換取金銀。
其實在這樣的世界裡，這種交易非常正常，《凡人修仙傳》的世界沒有極端的正邪之分，像魔魂宗、鬼靈宗這樣的門派大把存在，他們修煉需要的資源差不多都跟生魂有關，不可能每個門下弟子都等着死牢裡的囚犯，那得等到何年何月，所以人口買賣幾乎是默認的交易。
不過李歡覺得不好，人口交易很容易會撈過界，交易數量不足的時候，誰知道這些地頭蛇有沒有捉拿良民充數呢。
李二郎的宅子很大，佔地很廣，畢竟他要養活一大幫小妾和兒女，他也知道江湖上最近不太平，所以招了很多護院，花費了不少銀兩，這種額外支出當然不能持久，但他又內部消息，上面那些大人物出手了，想必江湖很快又會平定下來。
護院們在外面閒逛着，李二郎聽着護院的腳步聲，不免有些難以入睡，便起身點了油燈，坐到書桌旁。
“老大，發生什麼了？”外面有小弟看到燈光，出聲問道。
“沒事，你們繼續，我看會兒書。”李二郎回道。
他並沒有看書，書架上那些嶄新的樣子貨根本翻都沒翻過，真要是把那些書都看了，沾染了書生的呆氣，他李二郎又怎麼可能有今天的成就呢。
不知怎麼了，他總有些心神不寧，一想到他打聽消息的大人那輕蔑的眼神，好像自己這個供貨“大商”也不過是一隻螻蟻，沒了再找一隻也可以，他就感到心裡堵得慌。
凡人的生死是沒有價值的，做這門生意的李二郎最明白這句話的含義。
但他從沒想過自己也是這句話的詮釋者。
第十九房小妾披上衣袍，下牀來看看情況，她從沒見老爺這麼憂愁過，而她只是一介弱女子，沒辦法分擔。
突然間，門外響起重物倒地的聲音，李二郎眼皮一跳，高聲道：“怎麼了？”
一會兒纔有人慌張的喊道：“不好了，幫主，鬼頭大人死了。”
李二郎心下大驚，鬼頭是他最信任也是幫裡身手最好的，他特地安排在門外替他守夜。
竟然沒有纏鬥，直接身亡？
李二郎披上衣服，走到窗邊，敲了敲，說道：“放信號。”
這也是他早就交代的事情。
“是，幫主。”
特製的信號彈被放上天，一會兒就有一個人影浮空飛過來。
那人影一落地就看見李二郎乖乖地打開門，在屋子裡等着他。
“怎麼了？你不是沒死麼？發什麼信號？”
李二郎額頭滲出一滴冷汗，忙道：“大人，那兇人已經出手了，我的屬下被他射殺，大人請看屍體。”
說着，他讓到一邊，露出身後的鬼頭屍體。
人影走近些，在燭光照映下能看出是一個乾瘦的老頭。老頭一眼就看到屍體喉嚨間的一隻白尾羽箭，深深沒入體內。
“真的是他，死多久了？”乾瘦老頭冷聲問道。
“沒多久，他一死我們就發信號了。”李二郎解釋道。
乾瘦老頭點點頭，走出書房，揮手放出一隻圓形飛盤，踩在飛盤上上了屋頂，銳利的眼睛四處張望，企圖看看兇手有沒有留下蹤影。
“嗖！”
在乾瘦老頭不可思議的眼神中，一隻不知從多遠處飛來的羽箭在空中劃過長長的軌跡，落進身下的房子裡。
“糟糕！”乾瘦老頭心道不好，趕緊飛身下去，卻看見李二郎的小妾已經趴在地上痛苦不已，李二郎則瞪着死不瞑目的雙眼直直地躺在地上，他的後脖頸中了一箭，一隻穿透到前面。
乾瘦老頭臉色陰沉下來，竟然有人敢在他面前動手，簡直是自尋死路。
想到此處，他飛上半空，向着剛纔羽箭飛來的方向搜去。
飛不多久，他忽然發現了問題，自己只知道方向，卻無法定位具體的發射地點。
這很詭異，他回想起自己見到的羽箭，幾乎是平直飛行，這樣無法推斷箭是從哪裡射出的。
凡人不可能擁有這樣的本事，哪怕是以箭陣的拋射方式襲來，他也能推算一二，這種好像箭矢能自動飛行一樣的本事，只能是有人在背後操控。
肯定是修真者，而且看起來本事還不低。
乾瘦老頭看了看黑夜裡的風嵐城，自己只有練氣期的修爲，神識最多放出百米之外，而那羽箭恐怕最少也是千米之外射來，這恐怕是一位築基期的前輩了。
這樣想着，他停下了飛盤，轉身回到了李二郎家，丟下一句“別破壞屍體”便匆匆離去。
回到宗門後，乾瘦老頭如實彙報了情況。
宗門管事也皺起眉頭，莫非是路過的築基期散修，可修士爲什麼要管凡人的事情？除了李二郎，那人還殺了很多凡人，這些人並沒有什麼關聯，可見不是仇殺，那又是爲何呢？
管事將此事層層上報，最後驚動了築基期的掌門和長老。
築基，在一般的宗門中已經是長老級別的強者，由不得他們不認真對付，而且還要聯合其他被殺地區的宗門。
很快越國幾個中小型宗門聯合起來，準備追捕“黑夜惡魔”。
李歡則在殺了李二郎之後暫時收手，那天晚上，他在下榻的旅館裡面射出兩支箭，雖然完成了目標，但他看到目標屋子裡飛起了一個人影，往這邊追了幾百米才返回。
看來已經驚動了修真者。
那就該換一個地方了，離開越國，天南地區還有很多國家，他沒必要一直盯着這裡。
由於李歡的狡猾，在接下來的幾年中，凡人的江湖上一直有種詭異的平靜，很多黑道巨擘都金盆洗手，閉門不出。
儘管如此，他們也請人日夜守衛，生怕那名字都不能提的人追究他們以前的過錯。
李歡在這樣的環境中簡直如魚得水，沒事就去野外轉轉，山路上搗毀些山賊寨子，一次就有好幾百數據進賬，想過點文明生活就去城市住兩天，天天晚上在入住的地方往外放冷箭。
當然，他也注意不過火，以免別人通過射箭的角度推算他的所在。
前一百年他只能這樣生活，等被動天賦發揮作用就能開無雙收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