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顧肖微微低頭注視着沈予熙頭頂發旋。

“要一直這種語氣?”

沈予熙:“我還沒消氣呢,再用十分鐘。”

沈予熙:“喂,你別告訴我你現在就受不了了啊。”

“沒有。”

“你不覺得我惡劣?不想打我?”

“還好。爲什麼這樣想。”

沈予熙看着他,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幹嘛?裝神弄詭的。”

“沒。就是覺得你這次失憶了和以前不太一樣。”

顧肖驚訝地朝她看去。

“哪裡不一樣?”

“你變惡劣了。”沈予熙靠在他身上,“你以前給我立了許多條條框框,要是違背其中一條就幾天都不理我。現在你跟我狼狽爲奸。”

“你記錯了吧。”不過他對沈予熙說的那些條條框框有些感興趣,“什麼條條框框?”

沈予熙看他一眼,“記不得了,反正是不能沾因果。”

“你確定?”一個魔修還要管什麼因果?以前的他有那麼多事?

“確定。而且你千叮呤萬囑咐,一定要我記得,而且說要是你忘了,一定要提醒你。你是不是料到有一天你又要忘?”

顧肖乾笑,總覺得這不是個好話題。

“怎麼不說話?心虛了?”

“沒,你等一下。”顧肖擡手在沈予熙的額頭上點了一下,那裡出現了一團紅色火焰的形狀。

心道一聲果然。沈予熙一個魔修要注意因果和他有關。

他有些訝異,他拿到捨身咒的時候還說,恐怕等到他這輩子玩完兒,這東西都用不出去。

捨身咒就像個自動傷害轉移系統,把沈予熙身上受到的所有傷害都轉移到他的身上。只是他和沈予熙的力量體系不同,她不懼怕沾染因果,因果也不會順着捨身咒傳到他的身上。但是會慢慢改變捨身咒的供受方,逆轉承受傷害的對象。他心情有些複雜,這次的失憶可能不是那麼簡單。

“驚訝了?”沈予熙對他一笑,雖然她並不是很喜歡這個會讓顧肖受傷的咒,但是不妨礙她心情愉悅。

“有的人真是愛慘我了啊……”

顧肖捂住她的嘴,臉微微泛紅。

沈予熙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縫。

“要回去看看嗎?看那羣人有沒有演出一場好戲來。”

此時此刻,劇組已經亂成一鍋粥。

腿腳不便的劉建民硬是沒打贏那些人,推搡的時候被擠在角落,透過人羣間的縫隙,眼神陰鬱地望着人羣中間那個胖子。

陳宏宇傷得雖重,但是他和那些從下面化掉的人不一樣,他的傷是從上到下逐漸加重,院子裡除了他,其餘的人或多或少腳上都有傷。他搶得快,跑得更快,那速度完全辜負了他那一身贅肉。

瓶子搶到手,他卻沒直接在自己身上使用,而是就近噴在一個正伸手來搶瓶子的人身上。眼見着他深可見骨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出新肉,才連忙在自己肚子和手臂上連噴數十下,就像要拿它給自己洗個澡一樣。

周圍的人看他的眼神更加不善。他捏着瓶子左右閃躲,硬是沒讓人捱到一點邊邊角角。

眼見躲不過了,他身上的傷也好的七七八八,看起來和常人無異。把瓶子往遠處一扔……

人們的視線不由跟隨着瓶子,玻璃和地面親密接觸的聲音響起。

瓶子落地,摔得粉碎。

四周的空氣突然安靜。

遠處隱隱傳來公雞叫鳴的聲音,小優悠悠轉醒,看到一縷陽光透過沒拉好的窗簾射了進來。睡眼惺忪的她聽到一聲脆響,想起什麼睡意一掃而空,猛地翻身坐起。

兩隻手慌忙在身上摸索。她脫掉衣服,原本因爲睡覺就沒有穿內衣,這一脫,整個光溜溜。她赤身下牀,舉着小鏡子仔細地檢查了一遍自己的臉,然後對着身體翻來覆去的檢查。時間流逝,她確認了自己完好無損,長舒一口氣,癱倒在牀上……

門外像是有人打架,聲勢浩大。小優有些緊張,連忙穿好了衣服,將門拉開一條縫,暗中觀察。

隨着門開啓,劉建民往後栽去。看到小優驚訝地看着他,他顯得更加震驚。兩人四目相對,呆愣了一會兒,小優率先移開了視線,臉蛋紅撲撲的。

劉建民轉頭看向那羣和他一樣受了傷的人,卻看到了另一個人——在幾個小時前,他和那個人還進行過最親密的接觸。巫曼月打開了房間門,一隻手伸着懶腰,另一隻手捂住嘴打了個哈欠,等看清楚院裡的場景,驚聲尖叫……

她的聲音極具穿透力,讓人耳膜生疼。

不少人罵罵咧咧地開門,又在看到院子裡的場景後做出相同的舉動。這一來二去,所有人都露了面。

一個又一個健全人的出現,不止是劉建民,所有人都意識到了。

劉建民視線釘在陳宏宇身上,那個被打得更腫的胖子,如果不是他,他昨晚根本不會打開那扇門,他的腿不會廢。現在,這個死胖子還摔碎了唯一能讓他恢復的神藥!

他的眼神嚇壞了小優,讓她不自覺向後退了幾步。原本因爲她的力量保持不動的門,在她手離開的一瞬間,大大的打開。讓半邊身子靠着門保持平衡的劉建民摔了個仰面朝天。

“對不起,對不起。”小優連忙上前扶他,卻看到了他的腿。一時覺得空氣都凝滯了,大腦失去思考的能力。

“怎麼會這樣?”她像是在問,又像是自言自語。伸出手想要碰一碰,猶猶豫豫間,還是收了回來,緊握成拳。

劉建民閉上了眼睛沒有看她。

他的聲音沙啞,問她:“小優,你視力好,幫叔看看,他們中間那個玻璃渣邊上有沒有水漬。”

“沒有。我只看到了一個玻璃瓶子。”雖然不解,但是劉建民說的她都會去做。

“哦,是嗎。”他的臉色灰敗,像是抽乾了所有力氣,忽而又有些慶幸,幸好這丫頭睡得死,幸好她沒被他們叫出來。

陳宏宇被打得不成人形,癱在地上不能動彈。

每一個揍了陳宏宇的人都感到萬念俱灰,他們中傷的最輕的也會失去了兩隻腳。沒有人願意成爲一個殘疾的。特別是他們本有希望恢復原樣。氣氛壓抑,明明不久之前就透出幾縷亮光的天空被烏雲籠罩,雨竟已靜悄悄地下了起來。

這時候看去在摔碎的玻璃瓶周圍倒是有了水漬……

悲憤填膺的人們再次向陳宏宇圍攏……

顧肖的血化成一把紅色的傘,撐在沈予熙的頭上。兩人站在房頂,看着下面一觸即發的暴行。

“我覺得還是挺精彩的。你覺得呢?”沈予熙擡頭,把顧肖往身邊拉了一點,兩人擠在傘下。

顧肖沒說話。他垂眼和她對視。沈予熙首先移開視線。

“還沒沾上因果,放心。”她很小聲的唸叨,但是顧肖剛好又能聽清。

他揉亂她的頭髮,又重新梳理整齊。

這樣的動作就像做了無數次,明明對於他而言,沈予熙還只是初見,時間不超過四個小時,偏偏兩人誰都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等他梳理完,沈予熙擡頭,衝他翻了個白眼。顧肖回她一個眼神,沈予熙磨了磨牙,最終肩膀還是垮了下來。

“你就仗着我喜歡你。”

她取下腰間的瓶子——那個顧肖眼熟的本命法器。

唸了幾句,飛出一團亮球。一出現就像個小炮彈,帶着磅礴氣勢,衝向沈予熙。像是要把她撞飛出去。

沈予熙面無表情,擡手一揮,像是打網球一樣,亮球飛了出去。砸在地上,就像一個充滿水的氣球,一下子爆開。混合了雨水,滴落在人們身上。

她將瓶口朝向亮球飛走的地方,又低唸了幾句,縮小了一大圈的亮球不受控制的被吸了回來。

“我的手長出來了,哈哈哈哈哈!”

“我的腿也是,哈哈哈,長出來了,長出來了。”

沈予熙:“好了,沒戲看了。”

看到她的模樣,顧肖拍拍她的腦袋。

沈予熙挽着顧肖撐傘的那隻手臂。

“現在回家嗎?”

“嗯。”

“嗚嗚……嗚嗚……”顧肖停下腳步,摸出手機,接通,然後拿的遠遠的。

“顧肖!你他媽……你是不是在劇組!我接個劇容易嗎?我給你講,我我我,我給你講,你給我等着,我要是打不死你我就不叫顧霄!”

“你還有沒有要說的?”將手機重新貼在耳邊,顧肖當着沈予熙好奇的眼神,淡定開口。

“有!”那邊顧霄的聲音竟然帶着哭腔,“我就想演個戲,怎麼就那麼難……”

顧肖有些同情他,“放心,你演了。先掛了。”

說完不管那邊驚訝地詢問,“無情”地掛斷電話,並順手關了機。

他搖搖手機,“可能不能一起回家了。”

等沈予熙走了之後,他噴出一口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