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兩人身形消失,躲在出口旁不遠處的傑克才慢慢走出來,抹去額頭汗珠,本是鍊金學至高成就的他,自身靈覺甚至比現在尼伯龍根都要強上許多,喃喃的道:“老傢伙,你也太不小心了。”
項濤不會知道外面的變故,小心的將盛滿紫色龍血的燒瓶放好,雙眼微闔立身房間中央,口中喃喃細語,一手指尖現出金色光芒,一手浮現熊熊烈焰,雙手飛快的在空中虛劃。
一霎時,整個房間內的燈火齊齊熄滅,本就是沒有半分光源的地下室,這個時候,竟是連項濤的身形都好似消失,唯見一紅一藍兩個光團上下翻飛,隨着光團飛舞的速度越來越快,它們留下的那長長的軌跡,就仿若一金一紅兩條大龍在房間內彼此嬉戲。
漸漸的,房間內竟然出現了第三處光源。只見房間正中那青石地面上,先是浮現一道淡淡的藍色光圈,隨之,光圈的顏色逐漸變得明亮起來,到最後,已經是刺人雙眼不可見物。就在光圈之內,浮出一個個咒文,所有咒文一起懸起飄動,圍着一個無法看到的中心慢慢起舞,好像是無數豔麗的蝴蝶上下翻飛。
這些美麗的“蝴蝶”並非全無規律的飛翔,很快的,它們就在空中從上到下排成了九個大小不一的圓環。當這些圓環排列完成,一起放出五彩強光,將這個房間籠罩在強光之中。
下一刻,屋內的燈光重新出現,項濤的身形卻是出現在房門旁,輕輕拉開門,溫明慧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將小腦瓜探進來:“亞利,你,這裡,好亮。”
不等項濤說話,女人自顧自的擠進來,待到她看清房間內的情形,發出聲驚呼:房間中央的青石地面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裝飾古樸的中式木門,僅僅是一道門,佇立在那裡,左右不見門框牆壁,後面看不到木門通向何方。
“這,這是通向哪裡的?”溫明慧到底是符籙宗傳人,見過的仙家道場密境不在少數,一眼就看出這是一道密境的門戶,只是隨即想起到底是在法蘭西,能看到這等中土也不算常見的道法,着實希奇,連帶着,對門戶後面的情形愈加好奇起來。
有些顯擺的意思,項濤伸手做個請的姿勢,“何不自己看看?”
看着項濤得意的樣子,女孩倒是不依,輕輕環住他的身子,在他耳邊用低低的聲音,溫柔的道:“人家害怕麼,要你去打開給我看。”笑話,仙家道場的門戶都有厲害的法術和機關,別說是外行人,就是不知深淺的練氣士,如果不小心,觸發了那些機關的下場,想想就不寒而慄。
別看溫明慧使用溫柔攻勢還很生硬,奈何對手更加不堪,項濤在愛情上簡直就是初哥中的初哥,僅僅被溫明慧一抱就有人暈頭轉向,更何況吹氣如蘭的酥麻耳語,溫明慧話音剛落,就大力點頭,反手抱住女孩,手上一道金光點出。
木門應聲而開,女孩小心翼翼的探頭看去,剛看了一眼就好似受驚的小鹿般,呼叫一聲,身子噌的猛然向後蹦開。
原來,木門背後的密境遠處雲霧籠罩,也不知道有多大,但就在視線所及的近處,竟然有四五隻巨大的飛龍站立着,或昂首長嘯,或俯身覓食,還有兩條蜷身地上好似假寐。
爲了一條飛龍,菲利普家族就幾乎掏空了家底纔敢出戰,一下子冒出四五條來,若是被他們跑出密境,還不立時將整個城堡掀個底朝天?也難怪溫明慧乍看一下就立即躲閃。
可是,溫明慧想想又不對勁,這些個龍都是喜好獨居,別說四五隻,就是兩條飛龍都看不到他們住在一起。難道密境之中有什麼魔力,能夠讓這些飛龍改變習慣了?
不等女孩想明白,項濤已經是拉着她走進去,混不將數頭飛龍放在眼中似的。甚至踱到一頭蹲在地上的飛龍身前,伸手去撫摸飛龍堅硬的鱗甲!
溫明慧已經感覺到不大對頭,這些個飛龍身姿不變,兩個人走到近前都紋絲不動,顯是大有問題。
項濤輕鬆的摸在鱗甲上,不僅撫摸,更是輕輕揭下一片巴掌大小的鱗片來,遞給身後的女孩。
看着毫無反應的飛龍,女孩傻傻的接過了冰冷的鱗片,輕輕捏着,感受着鱗片堅硬的質地,終於發現了,這些飛龍似乎都沒有眼睛,本身更是死物。
果然,項濤笑着解釋:“這些東西的主人,是我們一個老熟人,他慷慨的將自己數千年的珍藏送給了我,現在,我是這個世界上唯一擁有五頭飛龍皮的人!”
看着項濤得意的樣子,溫明慧自然想到,那個所謂慷慨大方的人,就是剛剛被眼前發出得意笑聲的傢伙,好像丟垃圾一般丟出房間的老尼伯龍根,可憐的老龍,光是眼前五件蛻皮,就足抵他的所有藏寶,難怪項濤對於探索老龍的藏寶似乎興趣不大。
在一頭蛻皮背後,項濤施施然取出一件物事來。赫然是一件鎧甲,而且是中國古代式樣的鎧甲,只不過上面的甲葉一片片的似乎很大,每一個都有巴掌大小,掛在那裡很扎眼。溫明慧定睛細看,哪裡是什麼甲葉,分明就是一張張鱗甲掛在上面。
將甲冑小心放好,項濤自豪的道:“這件龍鱗甲,內襯是龍皮,外掛龍鱗,上面的每一條線都是我用龍皮切割做成的,可以說是從裡到外都是龍身上的物件。”
龍鱗龍皮,千古以來都是傳說中的神物,能得到指甲大小的一塊,打造出來的武器戰具就價值連城,還從沒一個鍊金士,能夠如項濤這般奢侈的,若是評定打造法器的價值,僅此一項就能獨佔魁首了。可惜,鍊金士比賽打造出來的法器,不看價值,關注的乃是實用性。雖然眼前龍鱗甲的效用不同尋常,可畢竟遠不如經過鍊金士細細煅煉和加持的器具,難道說,項濤僅憑這件甚至有些粗笨的龍鱗甲,就去參加比賽麼?
溫明慧心中的疑問被項濤看在眼裡,只見他微笑着取出盛滿紫色龍血的燒瓶,圍着龍鱗甲轉了一圈,並未如女孩想象的一般將龍血瓶澆下,而是將之平放胸前,慢慢鬆開了手。
雖然是離開了雙手,龍血瓶依舊懸在半空,項濤雙手虛捏,那用魔法玻璃打造而成的特製燒瓶,微一震動,整個瓶身就化成一滴乳白色液體,飛向一旁,只留下那團紫色龍血。
在溫明慧的注視中,這團紫血就好似活了一般,在空中不住涌動翻涌,漸漸的,好像是團黏土被人捏出來形狀,能夠分清哪裡是頭,哪裡是腳,哪裡是雙翅,哪裡是粗壯的身體。這個時刻,浮在空中的就是一頭紫色的飛龍。
紫龍就好像是剛剛出生似的,先左右四顧,又伸伸腿,再展翅欲飛,像極了一隻問世不久的新生小獸。看到小紫龍如此可愛,溫明慧心中的母性又一次爆發出來,情不自禁的想走過去抱抱它。
不等女孩向前,就被項濤死死拉住,女孩不明所以的時候,紫龍出現了異樣,只見它似是極爲痛苦,在空中翻滾起來,接着,乾脆是一頭栽倒在地上的龍鱗甲上,雙翅護住頭,不住的在鎧甲上面滾動,力道之大竟是將所到之處的鱗甲通通碾碎,即便是以柔韌聞名的龍皮,也被撕開來。
看到剛剛還無比可愛的小紫龍受苦,溫明慧心中難忍,轉頭想要懇求項濤幫忙,誰想到竟看到他口中微動,十指也是微微動作。原來他就是小龍受苦的根源,女孩舉手要止住他的動作,那邊的小龍倒先出現了狀況。
只見小龍突然站立起來,仰起頭,似是長嘯一聲,身體立即崩裂開,炸成了數不清的小塊。看到此處,溫明慧哀叫一聲,心中大是不忍。事情沒有完,那些小塊飛快的化出身體頭顱四肢雙翅,竟是誕生出萬千新的小龍,每一個都如剛剛小紫龍般伸伸胳膊動動腿,慢慢熟悉這個世界。
從一頭小龍,變出無數更小的小龍,溫明慧真的不知道是應該哭,還是應該高興。就在她呆立的功夫,那些個已經熟悉狀況的小龍,突然彼此撕咬起來,起先還僅僅是用身體的力量戰鬥,到後來,從第一個小龍開始用上龍語魔法後,整個龍鱗甲上面就成爲了它們的戰場,魔法紛飛,斷肢四濺,雖然只是一場無聲的戰鬥,但數量急劇減少的龍羣,在兩人面前上演一出慘烈的大戰,整身龍鱗甲再無一片完整地方,甚至有些龍鱗已經變成了粉末。溫明慧完全僵化了,如果這是一羣真正的飛龍在戰鬥,相信整個星球都不夠它們破壞的。
直到最後,一頭最兇猛的小龍,在咬下對手的頭顱後,取得最後的勝利,站在狼籍一片的戰場上,用兇悍的目光四處掃視,終於,他看到了旁邊圍觀的兩人。
就在它想要有所動作時候,一邊的項濤搶先一步念動了咒語,無論這頭勝利者如何不願,都無法奈何是施法者的力量,一道紫光由它體內爆發,眨眼間吞噬了整具龍鱗甲,仿若聽到一聲聲不甘的龍吟,紫光之內發出一陣陣爆音,真像是響起了一連串的機關槍聲。
當聲音漸漸止息時,紫光也慢慢變淡,現出內裡被包裹住的龍鱗甲。看到現在的龍鱗甲,溫明慧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無論如何去看都無法相信自己的雙眼。
這時的龍鱗甲早沒了當初粗笨的樣子,就好像是一件最新款的緊身夾克,綴滿亮紫色的細小亮片,完全是一副街頭朋克身上最常見的行頭,惟有細看,才能在每一個亮片上面發現一個若隱若現的金色咒文,無論是從橫着,豎着,還是斜着,一個熟練的魔法師都可以念讀出來,甚至在鱗甲靠近脖子的地方,還有許多不知名的字體,這些文字也古樸粗放,如果老尼伯龍根在場,一定會將兩個眼珠瞪下來,這些文字竟然是龍族的文字,組合起來的,正是一串串龍語魔法!
慢慢走到新生的鎧甲前,項濤雙手剛剛摸在上面,整個密境之中響徹一聲長長的龍吟,有欣喜,有悲憤,有期待,更多的,是一種對強者的遵從。
紫金龍鎧初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