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杉打了個哈哈道:“我雖然不喜歡看書識字,但這吟詩麼,卻也講究個天份。我這才學便是天生的,別人想學也學不來。”
薛雨馨對他可清楚的很,知道這人又在吹牛皮,偏就是這種輕鬆氣氛讓她有些不捨,當下笑着嗔他一眼道:“我若是信了你,那日頭便打西邊出來了。”
說了幾句話,薛雨馨的心情非常好,都是這陳杉鬧的,薛雨馨羞喜交加,竟是撒開小腳向前面跑去,似是回到了十六七歲的少女年紀。
雖是上午時分,這湖邊之上卻已是人聲鼎沸,趕集的,賣藝的,做生意的,早早地彙集一堂,將這蘇堤掩映的熱鬧非凡。
薛雨馨似是恢復了孩童般的性子,竟是丟開陳杉,邊走邊看。這青州湖上,賣藝地甚多,走索驃騎,飛錢拋球,踢木撒沙,吞刀吐火,躍圈斤斗,看的人心驚膽戰卻又忍不住高聲叫好。
薛雨馨羨慕的道:“這些人也不知道是怎麼練出這般武藝的?”
陳杉像一位家長一樣,嘻嘻笑道:“這些都是假把式,真要打起來,一刀下來,也就什麼都結束了。”
薛雨馨哼了一聲,還未說話,卻是驚叫一聲,嚇的躲在了陳杉背後。
陳杉循聲望去,卻原來是個耍蛇的,也不知道從哪裡弄來頭巨蟒纏在身上,正四處叫人摸索討錢呢。
女子天生怕蛇,薛雨馨也不例外,陳杉在以前看過的寵物蛇了不少,想那些白娘娘啥的,他也到不是非常害怕。他拉住薛雨馨的手,急走了幾步,才長出口氣笑道:“這些耍蛇的弄這麼大一條嚇唬人幹什麼,弄些個頭小點地,什麼竹葉青啊眼鏡王啊,那纔夠勁。”
薛雨馨雖是怕蛇,卻也知道他說的這些都是劇毒蛇蟲,忍不住輕瞪他一眼道:“你這人就是壞蛋,還不快點放開我?下人都看着呢。”
“放開你,放開什麼?”陳杉疑惑不解的道。
“放開我手啊。”薛雨馨羞怒交加的道。
“讓他們看唄,我纔不捨得讓我的娘子逃出我的手掌心。”陳杉說完,把她的手抓的更緊起來。
薛雨馨哼了聲道:“就沒見過你這麼壞的人。”她臉上紅了一下,心裡卻是美滋滋的。
這次她學乖了,專找些適合女子的地方駐足,什麼買賣趕集,香茶細果,酒中所需,彩妝傀儡,蓮船戰馬,煬笙和鼓,瑣碎戲具,多不勝數。
薛雨馨幼年習武,對這些玩意兒已經疏遠多年,今日能有功夫重溫兒時夢想,興奮的小臉通紅。竟像個貪玩的孩童般東看看西看看,對每一樣東西都那麼好奇,那麼親切。
陳杉好不容易攆上她的時候,卻見她正在對着一串串通紅地冰糖葫蘆發呆。潔白的牙齒緊緊咬住鮮紅的下脣,似乎很是猶豫。
這丫頭嘴饞了,陳杉暗自好笑,走上前去對那賣糖葫蘆的老頭道,“老闆,這糖葫蘆怎麼賣?”
“五文錢兩串。”
“太貴了,十文錢三串你賣不賣。”
賣糖葫蘆地愣了一下,急忙扯下三根道:“小哥,這是您要的三串糖葫蘆,您拿好了。”
陳杉付過了錢,拉起薛雨馨便走。將糖葫蘆遞了兩串給她道:“娘子,這是我最喜歡吃的冰糖葫蘆,你也嚐嚐。”
薛雨馨臉上紅了一下,羞道:“我只是想看看,沒想過吃的。”
這些千金大小姐,死要面子活受罪,陳杉卻不去理她,咬了個冰糖葫蘆到嘴裡,嚼了幾口道:“真甜。味道不錯,你快嚐嚐吧。”
薛雨馨難耐誘惑,便也輕輕咬了一口。只覺一股久違的芳香甜蜜溢滿口脣,竟真的是好吃之極,不知不覺便將那小串吃完。
陳杉望着她神秘一笑道:“好吃吧。”
薛雨馨久違的幸福感涌上心頭,心裡美滋滋的,笑道:“真甜。”
薛雨馨見陳杉吃的也非常開心,卻忽然好似想起什麼事情,捂着肚子大笑起來,“衫,你方纔砍價,還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呀。咯咯。”
“那是當然。”陳杉嘿嘿一笑。正要吹噓,忽然猛地一拍腦袋,哎喲,老子今天怎麼變成豬了,日啊,這臉可丟得大了,終日打雁的卻叫雁啄瞎了眼。
薛雨馨咯咯嬌笑起來,越笑越厲害,竟是扶着腰都站不穩了。往日只有這陳杉佔別人便宜,今日卻被人佔了便宜,真是難得。
方纔只圖着佔口舌便宜,一時腦袋短路,一世的英名毀於一旦,陳杉暗自懊惱,只得訕訕笑道:“無妨無妨,本人今日發揚風格,難得糊塗,吃虧是福。”
聽這傢伙說吃虧是福,便如聽他講我是一個好人般,令人發笑,薛雨馨終於看到了他爲人的一面,笑道:“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隨便欺負別人。”
經歷了這一番小小插曲,薛雨馨也放開了些矜持,再看見些什麼小吃,她便主動掏錢買了下來,跟陳杉一起吃,像極了新婚夫妻一樣,在湖邊鬧事上約會。
一路前行而去,前面湖堤正中,卻見一個精神的老者正在臨湖作畫,已是接近尾聲。那畫上青湖煙波浩渺,煙雨濛濛,畫風樸實自然,無絲毫扭捏造作之處,竟是一副青州湖實景圖。
陳杉勉強稱得上是半個畫家加上一個評論家,對這幅實景圖,他卻挑不出什麼刺來,這畫恬淡自然,不像那個公孫無敵畫什麼江山,這畫地就是最簡單的煙雨,並無絲毫畫外之音,卻也正是這種簡單自然最見功力。
那老者畫完之後,似乎意猶未盡,又在那煙雨圖上刷刷寫下七個字:“長長長長長長長。”
噗,陳杉差點笑出聲來,這老頭還來玩字謎啊,真有點意思。薛雨馨眉頭緊皺,輕道:“這七個字,莫非是一副上聯?”
這老者作畫之時,周圍早已數人圍觀,瞧那樣子,都是些斯文讀書人。這些斯文仕學下田幹活不行,看書畫可都是行家,這一副青湖實景圖,飄然淡定,隱有出塵之意,不僅筆法精湛無比,就這意境已經是讓人豔羨了。能有如此筆法意境,那定然是名家,只是不知道這位老者是何人。
老者寫完七個字,便將那毛筆一扔,臉上盡是笑意。他似乎早就知道周圍有人圍觀,轉過身來見如此多的才子,卻也無絲毫驚訝,微笑着道:“諸位才子學士,這七字乃是一副上聯,若有人能對得上這下聯,老朽便把這新作青湖實景圖圖贈送於他。”
聞聽此話,衆人皆是一驚,這幅青湖實景圖乃是近世難見的佳作,價值不菲,這老者定然是當代名家,只不過他尚未留下印鑑,不知道這人是誰。而更讓衆人意外的是,那七個“長”字竟然是一副上聯,這就更讓人納悶了。這裡不缺才子佳人,見了這七個字,卻都是一籌莫展。
薛雨馨沉思良久,輕嘆道:“我才疏學淺,與這青湖實景圖怕是沒緣份了。”
陳杉奇怪道:“雨馨,這青湖實景圖畫的雖好,卻也用不着這樣擡舉吧。”
薛雨馨道:“看這老先生筆法風度,定是當世名家,這青湖實景圖,在不識字畫的人眼裡一錢不值,在愛畫之人眼中,卻是千金不讓啊。”
“真地能價值千金?”陳杉頓時來了精神,他雖料到這字畫很是珍貴,卻沒想到能值這麼些銀子。他不愛書畫,對名家之類的倒不是很在意,只是這銀子麼倒是個大大的誘惑。
“千金不換!”薛雨馨堅定說道。
陳杉笑道:“既如此,我來想個法子,把這幅字畫弄過來,咱們換成銀兩,補貼一下家用,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