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見了薛雨馨,便拉着她的手,扯開個大口笑道:“大妹子,快坐到我這來吧。”
她話裡帶着濃濃的山東口音,“大妹子”三個字讓陳杉聽了想笑,卻也倍感親切。
薛雨馨見到對方的第一眼,便開心地笑了出來,坐在她身邊笑道:“劉姐姐,你這麼早就來了?”
“可不是麼?”劉姐姐大剌剌地說道:“昨兒個行了一天的路,偏那些牲口不爭氣,半途撩了蹶子拉稀屎,耽擱了行程,後半夜纔到。”
這話兒一出,滿桌的商戶皆是偷笑起來,薛雨馨臉上染上點紅色,笑道:“劉姐姐,你說話還是那般直爽。”
陳杉卻是覺着舒服透頂,這是多麼親切的勞動人民語言啊,這個劉姐姐雖是長得壯了點,說話也粗了點,但脾性直爽,他心裡也是佩服萬分。
薛雨馨便與劉姐姐敘起話來,原來這劉姐姐叫做劉舒淇,原本是山東沛縣人氏,後來卻是嫁到了江南一個普通人家。自小便生得雄壯模樣,嫁了人之後,相公卻是個老實疙瘩。偏這劉舒淇是個巧手,有着一手祖傳的打磨玉器翡翠的絕活,慢慢便成了這江南省一絕,一來二去,生意越做越大,乾脆開起了玉器翡翠的古玩鋪子,生意也做到了安徽浙江,現在已是擁有了萬貫家財。這劉舒淇將店鋪平心與丈夫都打理得妥妥貼貼,乃是著名的女強人。
薛雨馨與她都是女人,又皆是奔波在諸省之間,時常結伴而行,感情不錯。
劉舒淇道:“大妹子,聽說前些時日你家被那幫挨千刀的天地教人燒燬了倉庫,姐姐可是擔心死了。幸得你平安無事,真是萬幸萬幸。”
薛雨馨指着陳杉笑道:“幸得他的相助,方纔能夠脫險。”
劉舒淇看了陳杉一眼,奇道:“這位小哥竟有這麼大本事?”
薛雨馨羞道:“他能耐的確不小,我倒是怕我家這池水淺了,養不下這條大魚呢。”
什麼大魚,明明是大龍,靠,再說了,哪裡是你家養我,分明是你要到我家來,壯大我的家族,陳杉憤憤不平地想道。
那個劉舒淇頓時道:“能得到妹妹你這樣了不起人物的誇獎,那這位小哥也定然是有本事了。小哥,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年紀了?”
“我叫陳杉,今年二十三。”陳杉無恥道,這滿堂的人物中,也只有這位劉大姐不把他當外人。
“才二十三啊?”劉舒淇扯開大嘴笑道:“那就更難得了,小哥,有相好的姘頭沒有?”
薛雨馨喝到嘴裡的茶水差點吐了出來,這話問的,太粗野了,陳杉望了一眼一旁的薛雨馨地道:“姘上啦。”
劉舒淇爽朗笑道:“小哥,不錯嘛,誰家的妹子這麼有福氣,居然能跟你好上,趕緊給老姐我介紹介紹。”
薛雨馨在一旁聽到這話,羞澀地低下頭去,那個腦袋都快埋到了大衣裡,劉舒淇再粗魯,也能看出來這妹子的心意,場面頓時尷尬起來。
陳杉這邊正準備說話解圍,卻聽那錢會長叫道:“張公子,你可算來了。”
聞聲望去,卻見張腫辛面含微笑走了進來,旁邊卻還跟着個女子,身材嬌小玲瓏,一身火紅的衣衫,像秋天地裡成熟的小辣椒。
奶奶的,不是說了只對薛雨馨一人傾心麼?這麼快就有了新歡。陳杉看着那小妞,鄙夷地想道。
薛雨馨卻似是沒看到那張公子二人般,繼續與那劉舒淇說話。
那張腫辛看見了薛雨馨,笑着走了過來道:“賢妹,我前日到府中去拜訪,本欲邀你同行,卻是沒有遇見,後來聽府上下人說起,我才知道,你竟是提早到了青州。這幾日在青州過得可還安好?”
薛雨馨不冷不淡地道:“託張公子的福了,尚還算好。”
張腫辛笑道:“那就好,那我就坐在賢妹身旁吧。”
薛雨馨見張腫辛要坐在自己身邊,忍不住宅區眉頭一皺,卻是想不出好的理由推拒,不由自主地望了望陳杉。
陳杉立馬理解了薛雨馨的求助之意,張腫辛到薛雨馨旁邊凳上剛要坐下,卻聽陳杉道:“對不住了,張公子,這座你不能坐下。”
張腫辛當日與陳杉一番較量下來,卻是至今沒摸清他的底細,此時聞聽他言,看了他一眼,哼道:“爲何?”
陳杉笑道:“我家小姐最近誠心向佛,虔誠得很。昨日方纔到大佛寺前拜了五百尊菩薩,許下了心願,求了上上之籤。那大佛寺的主持告誡說,這上上之籤非同小可,要想籤卦靈驗,這幾日除了薛家之人與女子外,便勿要接近生人。所以這地方,張公子你可坐不得,佛祖要怪罪的。”
薛雨馨聽他信口胡謅,竟是真真假假,忍不住心裡暗笑,那大佛寺我是去過了,籤條也求了,前半句時真,後半句是假。這麼說話,便是假話,也是有鼻子有眼,讓人難以分辨真僞。
張腫辛惱怒地看了他一眼,卻不知道該怎樣說話。這應籤之語,便是假來,那也要當真,他卻是強道:“盡會胡說八道。”
陳杉凶神惡煞地瞪他一眼道:“誰胡說八道?”
這話卻是激起了羣憤,向佛之心,人皆有之,特別是這些做生意的商戶們,滿桌之人皆怒瞪張腫辛。褻瀆佛祖,實在是罪不可恕。
陶東成急忙向衆人抱拳道:“諸位同僚,是在下胡說八道,還請各位不要見怪。”
陳杉也懶得跟他一般見識,見好就收是商人慣用的手段。他只是隨口一聲道:“商會馬上就要開始了,請張公子另尋他坐吧。”
那張腫辛見陳杉趕自己走,明顯就是想破壞自己的好事,直接跳過他跟薛雨馨道:“雨馨妹妹,這商會一會結束後,可否賞臉去青州湖遊玩一番?也當是我給放才的失禮道歉。”
陳杉剛要說話,薛雨馨一笑道:“謝謝張公子如此好意。只是雨馨福薄,與張公子也僅是同僚之誼,其他諸事,從未考慮過。還請張公子莫要誤會了。”
在場諸人皆是知道張公子在苦追薛雨馨,卻未曾想到這年會還未開始,那個張公子便在大庭廣衆之下,現場來了個約會邀請。更未想到的是,薛雨馨卻是這樣直接地拒絕了,着實出人意料。陳杉默默豎起大拇指,幹得漂亮。
陳杉倒是讚賞地看了薛雨馨一眼,這事情處理起來乾淨利落,不拖泥帶水,還是很有一套的。只是今日這年會,無數人在覬覦着薛家最賺錢的兩門營生,偏在此時又得罪了這青州商場一霸,這年會之上,怕是不好過啊。
薛雨馨又何嘗不知這危難處境,但她性子剛烈,不願再在此事上多加糾纏,回絕之後便不說話了。只是瞧見陳杉微微一笑,似是滿不在乎的神色,她又忍不住哼了一聲,賭氣似地不去看他,對張腫辛道:“年會將要開始,賢兄還是快快請回吧。”
張腫辛貴爲賀州一霸,今日被薛雨馨這般直接拒絕,面子上實在掛不住,臉色鐵青地便直接往錢會長那桌走去。
劉舒淇看了薛雨馨一眼道:“妹子,你得罪了張公子,卻怎麼辦是好?”
薛雨馨心道,有人早就得罪過了,也不差今天這一回了,想着卻是又看了陳杉一眼。
一陣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後,胖胖的錢會長站在前臺,一抱拳朝諸人道:“江西兩地的各位同僚,老朽于振謙,這廂有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