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獨孤韻和獨孤雲崢再次踏入玄月宮的時候,兩人的臉上都是滿滿的笑意。
看來,他們已經得到了皇上的恩准,同樣也獲得了她出宮的機會。
雖然不知道他們是怎麼達到的,但是看着他們,青青的心中還是有些感觸的,他們都是奉天的未來,而他們爲她做的,說不感動是自欺欺人的,看着他們的笑顏,她也淡淡的扯出了笑容。
“得庸,爲母后準備準備,我們即刻出宮。”獨孤雲崢一進玄月宮,就扯開嗓門吩咐,雖然說,他會把一切所需物品準備妥當的,但是畢竟母后的身體狀況特殊,或許還有什麼要必備,而他卻又不知道的東西。
“老奴這就去準備。”得庸聞言,趕緊張羅去了,把空間留給了即將分別的“母子”三人。
“母后,出宮以後,讓二弟陪母后四處走走看看,好好散散心,什麼都不要想,一定要開心,等回來了,給兒臣講講。”獨孤韻看着有些感懷的青青,溫和的說道,那儒雅的面龐此刻更加的純澈。
之前在朝陽宮所承受的怒火和險境,他什麼都沒說,也沒表露出來。
不管怎麼樣,他讓獨孤離同意了讓皇后出宮,這就足夠了。
“好。”沒有多餘的感言,沒有累贅的話語,青青的一個好字,已經領了他的情,答了他的意。
“大皇兄,母后跟我在一起,還有什麼不放心的,母后不止是你的母后,也是我獨孤雲崢的母后。”獨孤雲崢看着獨孤韻那專注的目光,好似感覺出那不是一個兒子對母親該有的注視,感覺心裡不是那麼的舒服,但是又說不出是爲何?
只是走到青青的背後,兩隻手輕輕的搭在青青的肩上,笑看着獨孤韻說道。
自然而又親切的舉止,打破了皇子和青青之間一貫的距離,青青並不覺得有什麼,畢竟在她的心目中,她的觀念裡,這很正常。
當然說如果其他的人這樣,或許青青會覺得有什麼異樣,但是獨孤雲崢,不會,因爲他是她的“兒子”。
即使不可能像親生母子那樣,但是他們畢竟是她看着長大的,他們的生活曾經是她一手安排的,他們的路也是由她定下的。
她是他們名譽上的母后,也是他們的長輩,而她也確實如此做到了,他們現在也如此。
所以獨孤雲崢的舉止,青青並沒有覺得有何不妥,但是在獨孤韻眼裡就不同了。
這無疑是一種宣告,一種他們之間沒有挑破但是卻心照不宣的告知。
溫潤的眸子一眨一睜之間,已經斂去所有的光芒和情緒。
青青看到的只是他們兄弟間的友好互動,親切對視。
“所以把母后交給二弟,我放心,不過這出去了,母后應該以什麼樣的身份呢?既然要解脫這皇后的身份束縛,自然不能再以奉天皇后的身份出去了,母后覺得以什麼身份爲好?”獨孤韻擡手,扶着青青走到一旁坐下,到此,也就讓獨孤雲崢的雙手落空了。
“相遇之人吧。”青青的腦海中想到的就是這個,一個和皇室毫無關係的人口
“那麼該怎麼稱呼呢?”獨孤韻沒有想到青青會給出這樣的回答,在他的意識裡,怎麼也是和皇族有關的人,卻不想,青青脫口而出的話語就是和這皇室毫無關聯,可想而知,皇后是多麼厭惡這個地方。
“相遇之人不好,直接叫姑娘吧,反正母后這麼出去,標準的一個女孩家家。”獨孤雲崢皺着眉,一雙犀利的眸子,把青青從頭到尾的打量了個遍,說道。
而這卻讓獨孤韻並不贊同,正因爲皇后本身就是一個姑娘家,所以他纔不想讓皇后以姑娘家的身份出現,以免節外生枝。
在這奉天,皇后一直呆在玄月宮,沒人能看到皇后的風采,更沒人能看到皇后的美好,即使有,也會忌憚於皇后的身份,不敢覬覦。
一旦出了這皇宮,天大地大,誰又能保證,即使有獨孤雲崢的陪護,即使天下間的男兒都瞎了眼,難保不會有一兩個睜着眼的男人,所以他不能冒這個險。
“二弟,不得無禮。”獨孤韻笑顏一收,輕聲呵斥。
不管怎麼樣,他們也要謹記母后的身份,不能如此的肆意妄爲。
只要謹記身份,那麼很多事情就會變得簡單多了。
“沒關係,要是出門了,還這麼拘謹的話,即使不表明身份,也會被人看出端倪來的。”青青淡淡一笑,說道。
既然出去了,那麼這些禮節也就能免則免了,否則還談什麼散心。
再說,等真正出去了,她和獨孤雲崢在一起的時間也不會很多,身份的事情,也不用有太多顧慮。
“母后說的是,既然要出去散心,自然要簡單點,該怎麼稱呼呢?還真傷腦經。”看着眼前的青青,叫娘,或者其他的,都太過老氣,並且也太過不合年紀,叫姐姐吧,又覺得於理不合,叫姑娘吧,太生分,還真是難。
“叫我姑姑吧。”青青微微啓脣一笑,沒想到獨孤韻和獨孤雲崢居然會爲這個問題而冥思苦想。
這要是讓滿朝的文武大臣看到了,還不知會怎麼想呢?
“也好,對了,母后,父王說,這次出使大齊,攸關大齊皇室局面不不穩,爲了母后和二弟的安全,父皇讓權公子一同前往,也好有個照應。”獨孤韻適時的開口了,把獨孤離提出的條件之一說了出來。
這個條件,算來,獨孤韻也是全然同意的,畢竟有權無智在,他的心也安定了許多。
雖說獨孤雲崢已經具備了獨當一面的領袖氣質,但是他畢竟閱歷還淺,出門在外,還得有個經驗豐富的人才行。
“權公子八面玲瓏,長袖善舞,出使他國確實是個不錯的人選。”青青並沒有因爲此而動怒,反而理智中肯的贊同。
有時候,她自己都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天生缺乏了感性細胞,否則很多時候,她都能保持理智的思緒,保持理智的頭腦。
“娘娘,東西都準備好了。”一盞茶的功夫,得庸已經把青青外出需要準備的東西準備妥當了,一排宮女太監拿着,大大小小的包袱,看的青青都有些瞠目。
“得庸,母后只是出去散散心,不是搬家,你也……”獨孤雲崢首先開口了,雖然他知道皇后出宮,必然東西不會少,但是卻也沒有想到會這麼的讓他大開眼界。
“是啊,得庸,不用那麼多的,隨便點就好。”青青起身,對收拾好的東西逐個掃視,最終點了幾個小巧的包袱。
“得庸,放心吧,二弟還有爲母后製衣的能力。”獨孤韻看到此也有些莞爾,開口打趣道。
“娘娘畏寒,這些都是娘娘的換洗衣服,還有給娘娘消遣的書籍,這些是娘娘常用的物件,什麼都不能少的。”一句話卻足以表現了得庸的細心和堅持,作爲奴才,他已經算是大膽的了。
但是他的堅持,並沒有惹怒主子,反而讓青青心頭一暖,此刻的得庸就像是爲即將出門的女兒準備行囊的老父,什麼都收拾妥當了,卻依然害怕有所疏漏。
“謝謝得庸,我都會帶上的。”卸去了稱謂上的距離,青青青青的抱住了得庸那爲之一僵的身體,把頭搭在他的肩上,感受這被關愛的幸福。
“這是老奴該做的。”感受着這靠近的冰涼,得庸靜靜的任由皇后環抱着,他可算是這盤古開天闢地以來,第一個得到皇后擁抱以及感謝的太監吧。
此生,有這麼個主子,足矣。
看着皇后的得庸的真情互動,獨孤韻和獨孤雲崢都斂去了臉上的笑意,看着那些東西,不再出聲。
相視一眼,是啊,他們怎麼忘了,皇后的身體狀況特殊,所需的物品並不是他們能知道,也不一定是他們能備妥的。
想到此,獨孤雲崢開口了:“把娘娘的東西小心放好了。”
太監宮女們小心的抱着包袱出去了,青青離開了得庸的懷抱,走向鋪有紙張的桌案前,提筆。
凝神,卻久久沒有落筆,幽幽一嘆,最後放下了手中的筆。
寫了又有何意?
寫又能寫什麼?
想想金庸小說中的小龍女,跳崖之前的心境也是這般吧,只不過她不會讓玥兒再抱有幻想,一旦斷了,就斷個徹底吧。
更何況,玥兒還會回到這個地方嗎?
摸了摸掛在脖子中的玉佩,青青毅然的踏出了玄月宮。
“母后,兒臣就送母后到此了,母后多保重。”親自把青青扶上了馬車,獨孤韻沉聲說道。
宮門處,作爲出使的隊伍已經整裝待發,奉天的旗子迎風招展,奉旨一同前行的權無智也早就在宮外恭候。
沒有迴應,能給的只是青青脣角的淺淺笑意。
看着車簾放下,掩去了青青的容顏,看着獨孤雲崢一聲令下,浩浩蕩蕩的隊伍整裝出發,獨孤韻站在宮門處,突然感到一陣淒涼。
不知何時,身邊好似站了一個人,轉身,卻看見了獨孤離。
“父皇!”獨孤韻有些詫異,如果獨孤離想要送皇后的話,爲何不親自出來,爲何要等皇后離開之後,他纔出來?
“韻兒……”呆呆的注視着離去的隊伍,獨孤離低聲喚道。
久久,卻沒有吐出下文,獨孤韻只能陪同着獨孤離看着那遠去的隊伍,不搖不動。
她不會回來了……
這句話,卻只響徹在了獨孤離空寂的心野中,沒有說出口。
轉身,獨孤離突然之間好像老了許多,步子也沉重了很多,本就蒼白泛青的臉色更加的陰沉了。
一聲悶咳,幾點猩紅低落前胸,看着胸前的豔紅,獨孤離的眼中多了幾分厭惡。
從袖中取出的手巾狠狠的擦拭着那些紅點,好似要把衣服擦破一樣,使勁用力的擦,可是卻怎麼也擦不去了。
“父皇,回宮換了,洗洗就乾淨了。”看到此,獨孤韻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趕緊阻止了獨孤離的舉動。
現在獨孤離身上穿的不是黃袍,而是皇后親手縫製的長衫,柔軟,貼身,素雅。
這衣服的針線功夫不算很好,但是卻凝聚了皇后對太子的一片心意,只不過,卻被皇上私藏佔有了。
看着穿在獨孤離的身上,還真像專門爲皇上縫製的一樣。
“是啊,洗洗就乾淨了。”沉重的腳步加快了速度,本就不太穩健的身軀有了踉蹌,可是獨孤離並沒有意識到,他一心只想着回宮,把這衣服上的血跡洗乾淨了,卻忽視了一路以來,所有畏懼驚恐的目光。
這樣的皇上,難道……
但凡所見之人,心中不免都有了不詳的預感。
雖說這皇上的身體歷來不好,卻不想也熬過這麼些年;雖說皇帝的陵墓已經建好,但是真正看到皇帝如此狼狽淒涼的時候,還是不免讓人心中驚惶。
不一會,各朝廷大臣齊聚宮門,各妃嬪皇子也都在各自的宮中靜默等待。
被權無智派遣尾隨商隊外出的獨孤鑫源也在最快的時間內收到了信息,讓他速速回宮。
等他回宮的時候,等待他的不止是皇帝病危的消息,還有皇后離宮的消息。
皇帝病危,早在預料之中,他並不感到意外,除了遲早來臨的傷感意外,他真的不在有其他的感覺。
但是皇后離宮,他卻一時沒有回過神來。
他居然沒有趕上皇后出宮,他居然沒有來得及看到皇后一眼,她就走了。
雖然從太子皇兄失蹤後,皇后就慢慢的疏遠了他們,但是,在他的心裡,皇后就是他的母親,這是沒有人能夠取代的。
更是無人能夠明瞭的,即使皇后的笑容不在,可是他知道,每一次見到皇后,皇后的眼裡都會有波動的,雖然皇后沒說什麼,但是他知道,皇后不討厭他。
皇后只是因爲太子的失蹤太傷心了,所以才這樣的。
師父還告訴過他,皇后疏離他,不是因爲他,如果他能好好的學習,好好的成長,皇后總有一天會看到他的努力,爲他高興的。
所以,他不怕苦,不怕累,更不怕孤單,跟着權無智的商隊,四處遊走,只想讓自己的行動,告訴皇后,他很聽話,他沒辜負皇后的一番心意。
可是,皇后卻走了。
獨孤鑫源的心一下就空了,所有爲之奮鬥的動力一下子也好似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