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八日,江州守備府,從府門直至後花園,張燈結綵,喜氣洋洋。
刀紫被衆人簇擁着,身披紅彩,憨笑着走出府門,不停地拱手作揖,笑容一直掛在臉上。
“刀紫大哥,我爲你牽馬,可有燒雞與我?”流星跟在刀紫屁股後,不停地追問着。
刀紫回身敲了一下他的額頭,笑道:“只知道吃,我已讓下人備好了,可得好好牽馬呀。”
“多謝刀紫大哥,你放心吧。”流星揉着腦袋笑答。
“到時辰了吧?大人可出發了?”刀紫回頭向府中望去,尋找遠航的身影。
“大人那裡莫管,只是令我與你去接嫂嫂,快些去吧。”流星下了臺階,伸手牽過披着紅綢的高頭大馬,回身催促着。
“好,我們先去。”刀紫足不踩蹬,翻身躍上馬背,流星吆喝起來,一時鑼鼓聲起,迎娶隊伍向顧神醫宅院走去。
啊金也是一身紅衣,正在屋內裝扮着。無影斜倚在門旁,滋滋作聲說道:“看不出來,你這打扮起來,還真是秀氣得很哦。”
啊金側頭眉飛色舞地笑着,說道:“人逢喜事精神爽,自然高興起來。”
“得,你快些吧,八月等的急了,小心洞房內打了起來。”無影嬉笑說道。
“是了,即刻出發。”啊金施禮謝過爲自己更衣打扮的丫鬟,與無影走出去。
“是哪家客棧?”啊金邊走邊問。無影停下腳步,吃驚問道:“你不知八月在何處?我也不知啊!”
啊金轟然大笑起來,說道:“與你說笑,我自然知,大人包下了春來客棧,我們去那裡迎娶。”
“你……”無影伸出手指,指點着啊金笑了起來,搖搖頭笑道:“罷了,今日暫且饒過了你,待洞房之時,看我如何待你。”
倆人說笑着走出府外,帶領迎娶隊伍,向着春來客棧而去。
遠航心情平淡地坐在屋內,急的婉約不停催促,連一向沉穩的宜蘭都有些焦急,推搡着遠航臂膀,說道:“相公你快一些,莫要雯兒妹妹等久了。”
“急什麼,路程又不遠。”已經三婚的遠航可謂經驗豐富,不急不慢地站了起來,托起宜蘭下巴,斜眼說道:“今夜相公去你房內,可好?”
宜蘭扭頭躲開,對着婉約撒嬌說道:“姐姐不去管他嗎?越發厚顏了。”
婉約也是蹙起眉頭,斥責道:“可是的,若是告知雯兒妹妹,不知相公還可笑否?”
遠航立時收起笑容,清了一下喉嚨,訕笑說道:“婚後婉約要立個家法,爲妻者須順從相公,只可動嘴,不可動手,不從者可休之。”
婉約與宜蘭一起笑了起來,挑眉說道:“我們姐妹早已商議好,日後要與雯兒一起習武,想來必可強身健體,相公意下如何?”
遠航急忙擺手,連聲說道:“算啦算啦,權當我未說。”說完急忙起身,轉身出了屋內,走出好遠還可聽見屋內傳出的笑聲。
“少爺你怎麼纔出來呀?”唐凌一直在屋外等候,見啊金與刀紫早已離府去迎親了,急得好像是自己娶親一樣,在門外來回踱步。
“好啦好啦,本少爺準備好了,走,隨本少爺迎親去。”遠航伸手揉了揉唐凌的頭,將手臂搭在他肩上,倆人並肩向外走去。
遠航將杜雯安置在了夏家老宅,杜雯一身紅裙,端坐在青荷的閨房內,心中此起彼伏,有些期待,有些害羞,還有一點點害怕。
“妹妹,怎得不將蓋頭蓋上?”青荷推門走了進來,懷中抱着一個包裹,走到杜雯身旁,拉起她的手坐了下來。
“咦!爲何手中都是汗水?”青荷擡頭望向杜雯,杜雯面色一紅,說道:“姐姐,我好緊張,不知該如何是好。”
青荷輕笑,拍了拍她的小手,說道:“相公爲人你又不是不知,雖說有些玩世不恭,但心地善良,待人寬厚,對我們更是體貼有加,你還有何擔心呢?”
“我是怕姐姐們嫌棄我出身不好,更怕伺候不好,姐姐們奚落與我。”杜雯低頭說道,雙手不停地揉搓着。
青荷一笑說道:“妹妹你多慮了,若說出身,我還是相公買來的丫鬟,離秋也是百姓家的女兒,現今看來,相公卻還是寵慣她多一些呢。”
杜雯聽後心中略安,青荷的一句話卻又使她緊張起來。
“妹妹,這包裹中有一白單,洞房時莫忘記鋪於身下,翌日要交與婉約姐姐查看。”
“啊……”杜雯險些喊了出來,惶恐地望着青荷。
“來了,來了,新郎官來了。”院外百姓喊了起來,將杜雯的話語打斷。青荷急忙起身,爲杜雯蓋上紅蓋頭,轉身走了出去。
遠航笑呵呵地走進院門,一羣孩童攔住去路,伸手向他要着喜錢。遠航如今財大氣粗,自然不會吝嗇,唐凌在身後每人一兩銀子發到各人手中,喜的孩童轉身撲向自己長輩,一時院中笑聲不斷。
“叔父大人,我來迎娶雯兒了。”遠航見到杜黑子站在一旁笑着,上前一步躬身施禮。
“哎呦,不敢,快快進去吧。”杜黑子還有些不適應,連忙回禮。
遠航轉身命唐凌將帶來的喜禮分發給衆人,自己笑着跑進了屋內。
杜雯聽到門被推開,心中緊張的很,身軀不免有些輕微顫抖,只覺得喉嚨緊的發不出聲。
“雯兒,我來了。”遠航走到她身前站住,輕聲喚了下。
“嗯。”杜雯細聲應着,蓋頭下小臉早已發熱,幸福的笑容一直掛在嘴角。
遠航伸手掀開了蓋頭,看到杜雯將頭輕低,臉上略施粉黛,小臉紅撲撲的,越看越是喜歡,情不自禁說道:“今我相思放下,許你嫁衣紅霞,待到十里桃花,與你共話桑麻。”
杜雯慢慢擡起頭來,凝望着遠航,輕輕點了點頭。
遠航將頭湊了過去,想要一親芳澤,杜雯害羞的將頭扭向一旁。
“雯兒不乖。”遠航將嘴撅起,身體前傾,撅着屁股說道。
杜雯猶豫了一下,閉上眼睛將頭扭了回來。遠航一笑,“吧唧”一下親了個結實,笑着將蓋頭爲她蓋好,牽起她的小手向外走去。
刀紫來到顧家,見到顧家大門緊閉,百般呼喊不見門開,不知如何是好。
流星擠上前來,從懷中摸出銀子,說道:“需給銀子纔可開門,大人來時已爲你備好了。”
“噢。”刀紫接過,揚手從門上扔了過去。
“哎呦。”“媽呀。”裡面的人未料銀子直接飛來,被砸中腦袋喊了起來。喊過之後才發現丟進來的居然都是成錠的銀子,紛紛搶奪起來。
“快快開門。”刀紫有些着急,在外面大喊了起來。
“銀子少了些,再丟些進來。”裡面的人鬨笑地喊着,卻是不肯開門。
刀紫無奈轉頭望向流星,流星心疼的在懷中又摸出一些銀子,嘀咕說道:“我還想留些買吃的……”
顧家院內盡是些老街坊,男女老少將刀紫團團圍住。刀紫謹記大人囑咐,縱是如何推搡只是笑臉相迎,倒也難爲了這鐵血漢子,爲了娶到娘子受盡了戲耍。
顧神醫心疼刀紫,撥開衆位相鄰,作揖說道:“各位相鄰,時辰也不早了,便不要爲難我這賢婿了。守備大人已有吩咐,今日在府中大擺宴席,還請衆位相鄰去守備府中一飲爲快。”
“顧神醫,可是真的?咱還沒進過守備府吶,可不要被轟了出來呀。”一個小夥鬨笑着喊道。
流星仰着脖子,喊道:“自然不會,我家大人今日設宴百餘桌,專爲江州百姓而備,大家快去吧,晚了便沒了位置。”
院中百姓聽後,立時沒了一半,出院奔向了守備府。
流星拉了一下刀紫,喊道:“還不快去接嫂嫂。”
刀紫反應過來,憨笑着進了屋內。
卿香在屋內早已聽到刀紫的聲音,見他被困在院中,心下着急,卻又不敢走出屋去。起身走到門旁,側耳向外聽着,見流星爲他解圍,急忙提着衣裙跑回牀邊坐好。
刀紫被人簇擁着走進屋裡,見到卿香端坐在牀邊,心中高興,未待先生吩咐,上前一步便攔腰將卿香抱起,驚的滿屋人衆目瞪口呆。
卿香被他抱起,暗自害羞,懷裡好似揣個兔子,跳個不停。刀紫回身笑着,說道:“大人講過,遇事不必繁瑣,我便接了卿香去,各位相鄰快隨我去守備府吃喜去吧。”說完哈哈大笑,抱着卿香分開衆人,直接走了出去。
顧神醫有些尷尬地笑了幾下,雙手作揖,與相鄰說着好話,請大家一同前往守備府。
守備府中熱鬧非凡,從前府至後院,處處歡聲笑語,酒席擺了一百一十八桌。
將三位新娘送去房間後,遠航與刀紫,啊金不停的在府院中迎來送往。
“端木大人,可要多飲幾杯呀。”遠航走到屋內,這裡有三桌酒宴,坐的都是江州數得上名的人物。
當先一桌坐着江州知州端木義人,其子端木龍陪伴在側,同桌還有杜黑子與幾營將軍相陪,遠航便坐在了這桌上。
另兩桌則是江州所管轄內的各郡縣郡守,守備。遠航本未大張旗鼓,不知他們在哪裡得到消息,紛紛相約而來。既然來了,自然要盛情款待。
“要得,要得,葉守備喜酒,我自是不醉不歸。”端木義人笑着起身回禮,遠航拉着他一起坐了下去。
“葉兄,再有半月我便去後堂參加試考,借葉兄喜氣,也望我試考如願。”端木龍端着酒杯起身敬酒,含笑望着遠航。
遠航起身回禮,說道:“葉兄只管前去,中得後我自有安排。”說罷將酒一飲而進,告知他自己沒有忘記應允他之事,將他調來江州。
這桌多是馬上將軍,酒量都是了得,遠航沒有了刀紫爲他擔酒,幾輪下來便已經頭暈腦昏,眼見衆人不肯罷休,只得故伎重演,趴在桌上裝醉起來。
“哈哈,大人飲醉了,怕是今夜新娘要獨守空房了。”孫柯揚頭將一碗酒倒進嘴裡,伸手抹了一下嘴巴,笑着說道。
顧鑫在遠航前往後堂期間,也已趕到了江州,此時也有些飲醉,伸手拍了一下孫柯,大笑說道:“大人便是醉了,牀第之間也是威猛,自是不會誤了大事。”
滿桌人等轟然大笑起來,遠航趴在桌上,心中暗笑,這顧鑫倒也有趣,自己這本領他都知曉,只是如今自己思前想後尋不出脫身之策。
“少爺飲醉了。”關鍵時刻,還是唐凌及時趕到,見到遠航趴在桌上,過來與衆人施禮說了些客氣話,彎腰將遠航手臂挎在自己肩上,攙扶起來向後府走去。
後府也多是酒宴,遠航只好半閉眼睛,靠在唐凌身上來回繞行,直到進了府中長廊,才睜開眼睛笑了起來。
“咦,少爺您沒醉嗎?”唐凌側頭看着遠航問道。
“自然沒醉,醉了豈不誤了好時光。”遠航笑着將手臂在他身上拿了下來,拍拍他肩膀,說道:“還是得多謝你,不然我還真不好提前離開,稍後誰人問起我,你只管言說飲醉已然睡下。”
“嗯。”唐凌點頭應道。
遠航向他揮揮手,說道:“去吧,多去吃些,我先回房休息去了。”
杜雯的房間在最裡面,此時衆人都在府院中招待客人,屋內倒靜得很。
遠航四處看看,各房皆空無一人,暗笑着小跑去了最裡面房間。
“雯兒,我來了。”遠航推門進去後,回身將房門關好,笑着湊向牀邊。
杜雯自己在房中坐的好無聊,見遠航溜了進來,在蓋頭下輕聲問道:“時辰還早,你怎得先回了來,客人不是還未散去。”
“他們屢屢敬酒,我只得裝醉,不然今夜豈不冷淡了你。”遠航邊說邊將杜雯頭上的蓋頭揭起。
杜雯被遠航說的害羞起來,緊緊低下頭去,忽然好似想起了什麼,猛地站了起來,喊了一聲:“糟了。”將遠航嚇了一跳,急忙向後閃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