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夫人一怔,面露喜色地看向周恆。
“既然如此問,可是周老闆想要購買?”
周恆忙擺手,稍顯尷尬地說道:
“非也,有個朋友要購買宅子,我只是幫他留意着,我哪兒有錢財購買房子。”
那車伕趕緊插言道:“進城的時候,我聽旁人議論,說是這賑災中,所有的藥品都是回春堂出的,還關門了七八日全力投入到震災救治中,想來周老闆付出相當大,這又何止一套房產。”
那小丫頭側頭看向周恆,審視的目光中,帶着一絲不一樣的意味,擡手扯扯夫人的衣袖,低聲說了句什麼,周恆聽不到。
那夫人笑着,朝小丫頭點點頭。
“我們今日剛剛回來,帶來的人手不多,如若你那朋友想要看看,可以到東來客棧找張夫人,到時我親自領你去看,我們一共有兩處宅子,一處在東街,另一處在也相鄰不遠,由你引薦,價格只要不太低就行。”
周恆抱拳,“那就先謝過張夫人了。”
說完幾人沒多做停留,直接走了。
周恆沒有下去,薛老大和王三順將人送出去,因爲剛剛手術的時候,他聽到隔壁的手術室似乎有聲音,只是急着處置病人沒去看。
此刻回身去刷手間洗了手,擦乾水漬,朝着換藥室走去,一推門門沒開,似乎裡面有什麼東西頂着。
周恆手上動作一頓,擡手敲敲門,問道:
“誰在裡面?”
房內一陣椅子踢動的聲音,春桃的聲音響起。
“哎呀,是周大夫過來了,怎麼辦?怎麼辦?”
周恆眉頭微蹙,怎麼辦?
她們在幹什麼?
怎麼還瞞着自己?
況且在換藥室,難道那位蘇五小姐......也在?
就在周恆猜想的時候,房門被打開了,春桃探出頭,戴着帽子口罩,一雙眼已經笑成一對兒彎彎的月牙,伸出一根食指不斷比劃着。
“真的是周大夫,您稍等一下,我家小姐在給蘇小姐拆線,就差最後一針了。”
周恆緊蹙的眉頭沒有鬆開,反倒更加擔心,讓一個只被拆過一次線的女人拆線,這是開玩笑嗎?
“讓開,我去看看,這不是過家家開玩笑的事兒,如若傷口處理不好,後續很麻煩。”
春桃一聽,趕緊回身看了一眼,估計房內的人沒再阻止,這纔將門打開。
劉秀兒舉着雙手,一手持鑷子一手持剪刀,眼中均是惶恐。
那位蘇五小姐,背對着門口坐着,沒有轉身。
周恆沒說什麼,將口罩戴好,這才走到近前,蘇五小姐還是一身男裝打扮,肩頭依舊剪開一道缺口,上面的紗布已經摘除,縫線確實已經剪的只剩下一根。
周恆朝劉秀兒伸手,劉秀兒趕緊將剪刀和鑷子遞給他,周恆拎起來縫線,活動了一下,這才剪斷,快速將縫線抽出。
丟下剪刀,捏起一個棉球擦拭傷口,別說癒合的相當好,就是一條白線旁邊有幾個小紅點兒,如若養上十幾日,估計就會淡許多。
不過傷口擦拭的時候,明顯感覺到皮膚表層有油脂,周恆擡眸看了一眼身側的劉秀兒。
見她的睫毛不斷抖動,顯然知曉周恆已經發現自己給蘇五小姐用了舒痕膏,臉上有些窘迫,臉頰露出來的位置,微微泛着桃粉色。
周恆沒說什麼,將傷口處置好。
這才抓起一塊紗布按在傷處,看向劉秀兒。
“癒合的不錯,這些天換藥也很及時,行了你來幫着蘇小姐包紮吧,我出去等你們。”
說完周恆轉身出了換藥室,沒有多說一句話,劉秀兒有些惴惴不安,咬着脣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
蘇曉曉白了她一眼,擡手戳了一下劉秀兒的額頭。
“愣着幹啥,給我包紮上,難道還讓我給人看,快點兒。”
劉秀兒噗呲一下笑了出來,捶了蘇曉曉一下,伸手接過肩頭的紗布,動手就扯她的褻衣。
“死丫頭,就你催催催,我師傅回來了,這會好被抓了正着,剛剛心都要跳出來了。”
蘇曉曉撇撇嘴,“誰嚇你了,這不是癢得厲害,總是控制不住想去抓,再說你那師傅忙着賑災,誰知道還想着今天回來?”
劉秀兒沒再多說,趕緊動手幫着蘇曉曉包上紗布,這回沒有包裹很厚,只是固定一下即可,畢竟傷口癒合的不錯,只是拆線後這個位置還要一兩天能完全癒合。
處置完畢,春桃手腳麻利地將換藥室清理乾淨。
用過的器械,全都裝在一個托盤裡,送去後院,晚上統一進行消毒。
劉秀兒摘下帽子口罩,放在衣袍前方的口袋裡,側頭看着蘇曉曉整理好腰帶。
而蘇曉曉檢查了一下,自己沒有什麼疏漏,這才擡眼看向劉秀兒。
“走吧,我弄好了。”
劉秀兒頓了頓,深吸一口氣,那神情帶着一點兒英勇的感覺,蘇曉曉翻了一個白眼。
“我說你至於嗎,那麼怕他幹嘛?拆線換藥是我求着你做的,再說做的相當不賴,這會兒有什麼好懼怕的?”
劉秀兒手插在口袋裡面抿緊脣,想到自己去隔離區被趕回來的事兒,還是有些懼怕。
“我不是自作主張去了隔離區,現在想想當時確實有些莽撞了,我雖知曉鼠疫危機,可真正看到那些災民還有病患,這完全不是史書典籍上描述的景象,那份震撼,一輩子都忘不了。”
蘇曉曉點點頭,沒有剛纔那樣犀利了,目光閃爍,不知想着什麼,片刻伸手拽住劉秀兒的手臂。
“走吧,我陪你一起出去,賑災的事兒,他做的確實不錯,當時不讓你跟着去,也是對的。”
劉秀兒尷尬地笑笑,二人一起出了換藥室,周恆就坐在樓梯口的一張椅子上,看着本賬冊,屈子平垂手立在一側。
見三人出來,屈子平趕緊施禮,周恆在賬冊上寫了些什麼,將賬冊遞給屈子平。
“拿下去吧,將所有用於賑災的藥品和各種物資都統計好,彙總到一張表格上,不要漏掉人員出勤的名單,之後報給張主簿統計,這是我們回春堂付出的勞動,還有大家的心意,千萬不要有疏漏。”
屈子平稱是,趕緊抱着所有的賬冊離開了。
蘇曉曉擡眼看向周恆,如此樣子的周恆似乎與之前跟她斤斤計較診費時,完全是兩個樣子。
周恆此刻纔看向劉秀兒,臉上帶着一絲溫和的笑意。
“秀兒很聰慧,護理病患還有拆線做的很好,你獨自練習過是吧?”
劉秀兒臉色更紅了,春桃在一旁有些着急,趕緊施禮說道:
“小姐每日都練習兩個時辰的縫合,剩下的時間都在看您寫的那些圖譜和手冊,現在已經倒背如流了。”
周恆點點頭,“嗯,秀兒是最爲努力的一個,雖然學醫最晚,卻是最刻苦的一個,城外的防疫已經告一段落,明日開始就正式跟着我學習醫術吧。”
劉秀兒臉上露出欣喜之色,趕緊俯身施禮。
“是。”
周恆這纔看向後面站着的蘇五小姐,這位身手了得,她爹也付了錢,還是少招惹爲妙,那短劍要抓緊還給她。
“蘇小姐在這裡稍等片刻。”
蘇曉曉一臉的戒備,剛剛還替劉秀兒高興,瞬間臉色一變,警惕地看向周恆。
“爲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