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大夫一怔,周恆不用擡眼皮也知道他多麼驚訝。
“別愣着,動手啊,我需要黃掌櫃將手臂露出來,他穿瞭如此窄袖口的衣袍,我怎麼施針?”
馬大夫恍悟,俯下身去給黃掌櫃脫衣服。
周恆這裡開始配伍藥劑,現在第一要務是止血,隨即是降壓,最好的方法就是甘露醇和止血芳酸聯合用藥,利尿、降壓、止血、收斂,高速滴入效果相當快。
準備好藥劑,還有輸液的器具,直接走到牀前。
看着牀上的黃掌櫃,周恆的臉頰抖了抖。
馬大夫下手真狠,不過這個執行力沒得說,現在扒的倒是很乾淨,黃掌櫃的衣袍全都被褪下,堆在腰間。
周恆伸手拽了拽黃掌櫃的衣襟,擋住白花花的肥膘,這要是女人看兩眼算是養眼,如此樣子真的是倒胃口。
用一根帶子,將吊瓶掛在牀旁的鏤空圍欄上,排空輸液管中的空氣,綁上止血帶,消毒刺入血管。
隨後將針固定,調整到最大的流速,周恆伸手拽住牀幔,將輸液管擋住,如此一來只能見到牀旁掛着的那個瓶子。
回身看向馬大夫,見他還是捂着嘴巴,周恆心中感慨,這個小老頭還可以,看到這樣的醫治方法沒有驚呼,老老實實看着。
別說,還是可以留用的。
“甭捂着嘴了,準備紙筆,我開一張方子,給黃掌櫃熬藥,這些處置都是應急的,他腦中有出血,我們先要止血,後期的調養還需要進行,不然即便救活了,黃掌櫃也會癱瘓在牀口不能言。”
馬大夫趕緊找到紙筆,周恆走過去快速寫了一個方子,黃芪十錢,雞血藤六錢,丹蔘五錢,當歸三錢,紅花三錢,川芎三錢,白附子二錢,蜈蚣一錢。
吹乾後遞給馬大夫,“照方抓藥,水煎服,每日一劑。”
馬大夫看着方劑眼睛放光,“好,我這就去抓藥!”
周恆點點頭,瞥了一眼輸液瓶,如此高速的輸液,藥瓶馬上就要空了,隨即說道:
“叫德勝和薛大哥過來,這裡暫且不要開門營業了,給黃掌櫃輸了藥,我要回梅園一趟,這借貸的事宜,我要跟朱管家去回稟一下,盡力保住醫館。”
馬大夫聽完,一臉的哀色,瞥了一眼牀榻上的黃掌櫃,此刻他已再度昏睡過去。
“掌櫃的即便醒來,恐怕也無力支撐醫館了,小老兒醫了半輩子的病,凡是腦疾即便苟且偷生,也是口不能言如癡傻一般,周公子盡力就好,萬勿因此時至於危地。”
周恆點點頭,沒再多說,馬大夫施禮退了出去。
他走到牀榻邊,輸液已經完成,趕緊拔針,將瓶子還有輸液管收起來裝在急救箱內。
就在這時,德勝近來了,周恆一招手。
“你過來。”
德勝走過來,二話沒說先給周恆跪下叩頭。
“多謝周公子再度出手相救,小的替掌櫃的給您叩頭了。”
周恆一擺手,“起來吧,坐在這裡,我給你看看頭上的傷。”
“小的傷不礙事,一會兒洗把臉就好了!”
周恆臉一沉,說道:
“坐下!”
德勝這才小心翼翼坐在椅子上,檢查了一番,德勝傷得不重,只是額頭劃破了一條口子,所以流了一臉的血。
消毒後用紗布蓋住貼上膠布,周恆幫着德勝將臉上的血跡處理乾淨,這樣一看就好多了。
周恆收拾好東西,薛老大已經進來。
“朱管家還在?”
“在廳堂等着咱們,二林和那個姓裴的被押送回去了,說是他不急忙完了一起回梅園。”
周恆知道,這是龐霄的意思,無論怎樣今天算是給自己天大的面子了,這會兒回去,一定要說清楚相關的事兒。
“走咱們去梅園!”
......
一刻鐘後,三人坐着車已經回到梅園。
一個下人趕緊上前,朝着朱管家施禮道。
“朱管家,公子吩咐您和周公子回來後,直接去後院的聽雪閣。”
朱管家顯然一怔,不過隨即點點頭。
“知道了退下吧。”
說着邁步進了院落,朱管家一臉笑容看着周恆說道:
“不瞞周公子,之前薛泰找到我,我只是覺得這裡面一定有事兒,所以想着過去看看,因此並未稟報公子,沒想到那裴四兒能有如此膽子,看來已經驚動了我家公子和霄伯。”
周恆一挑眉,沒想到朱管家還蠻有擔當的,他一直以爲這些都是龐霄的安排,看來之前龐霄也對他有所囑託。
“剛剛不方便言謝,此刻沒外人了,周恆要多謝朱管家,如若不是你及時趕到,黃掌櫃和我都將性命不保。”
朱管家趕緊側身,將周恆扶起來。
“周公子嚴重了,您這是折煞老奴了,您是梅園的貴客,還是我家公子的救命恩人,說別的就太可套了,再者裴四兒就是梅園的人,反過來說是梅園給您添麻煩了。”
薛老大一撇嘴,“你倆客氣啥,還是看看那朱公子吧,既然叫咱們這麼急,怕是已經知曉了事情的經過。”
朱管家點點頭,加快了腳上的步伐。
拐了幾道門,直接來到後院朱公子的小院,看來這裡就是聽雪閣。
周恆擡眼搜索了一番,果然在院落門前見到一個小小的木牌匾,上面是聽雪閣三個字,之前來去匆匆真沒仔細看過。
剛一進院落,就看到地上跪着幾個人,周圍是一羣拎着棍子的下人。
裴四兒和二林在首,那幾個打手在後面,看着幾個打手染血的碎裂褲子,還有顫抖的雙膝,不用問一定是挨板子了。
門口的凳子上,坐着朱公子,受傷的腿墊着一個錦墩,龐霄站在他的身側。
朱管家趕緊上前施禮,“老奴見過公子,見過霄伯。”
朱筠墨擡眼瞥了一眼朱管家,隨後朝着身側吩咐道:
“給周公子搬張椅子,朱管家你說說吧,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周恆坐定,薛老大站在周恆身後,朱管家這才說道:
“老奴管教不嚴,裴四兒打着梅園的招牌出去放貸,具體放了多少家,老奴還沒查過,不過這杏林醫館放貸了二百兩,一月之期到了他不露面,直到銀子翻了數倍暴漲到一千七百兩纔去要錢,看來是要收醫館的房產。”
朱管家擡眼偷瞄了一眼朱筠墨,見其面沉似水,趕緊接着說道:
“老奴到的時候,裴四兒正下令砸了醫館,傷了幾個醫館的夥計,一個園中下人正要用椅子傷了周公子,虧得薛泰出手才倖免。而那黃掌櫃此刻氣急攻心性命危在旦夕,周公子已經施救,性命倒是保住了,不過......”
朱筠墨抓住椅子扶手,身子直了起來,雖然沒有現場看到,聽着朱管家的描述也知道有多麼激烈。
他急切地問道:“那黃掌櫃到底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