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襲來,茹小囡縮了縮脖子。
青墨顏將厚氅拉緊,將她的腦袋都罩住了。
青墨顏帶着玄玉等人連夜出了城。
夜風嗖嗖的刮過,茹小囡連頭都不敢伸出來,只能任由青墨顏駕馬馳騁。
跑了大約半個時辰,茹小囡兩腿都快被凍僵了,這時青墨顏的馬慢了下來。
“世子,掃墓人進了前面那座小村子。”前方有人稟報。
青墨顏帶着衆人靠近了村子,在村外衆人下了馬。
青墨顏只留下玄玉與兩名死士帶路,其他人都等在村外。
早有人打探好路,帶着青墨顏等人來到村裡一戶人家門外。
茹小囡拉着青墨顏的衣袖寸步不離。
從外表看,房子破破爛爛的,不像是富足人家。
玄玉上前敲門。
大半夜的,周圍一片寂靜,敲門聲顯得尤爲刺耳。
不多時,門裡有人應聲,出來了一個二十來歲的男子,身上穿着粗布衣裳,面黃肌瘦的。
“你們是……”他驚見門外站了幾個衣飾華麗的人,嚇了一跳。
玄玉不容分說,推開那人直接進了門。
兩名死士迅速查看屋內。
那男子急了,“你們不能亂闖,屋裡有病人在,見不得風……”
話音剛落,一名死士推開內室的門,面無表情的往裡看了眼,然後飛快的把門關上了,向着玄玉點了點頭。
也就是說,這個男人並沒有撒謊,內室裡確實有病人在。
青墨顏帶着茹小囡走進來,打量着屋內陳設。
“你們……你們想做什麼?”男子不安的問。
“你又是誰,爲何半夜去山上掃墓。”青墨顏開門見山的問。
那人呆住了,“你……你怎麼知道……”
“你認識青侯府的陸夫人?”青墨顏打量着對方,看年紀對方與他差不多,按說他絕不可能認識他的生母。
“你……你知道陸夫人?”男子驚道,突然他像是想起什麼似的,“你……你是青侯府的世子青墨顏?”
“正是。”
男子臉
上忽地露出喜色,不可置信的搖着頭,“沒想到,真的是你,你真的來了。”
“你知道我?”青墨顏覺得對方的反應有些奇怪。
“是,世子進面請,我姨母一直就等着這一天呢……”男子手忙腳亂的往內室跑。
玄玉本想帶人進內室,不想卻被青墨顏攔了,他只帶着茹小囡跟着男子走了進去。
屋裡陳設很簡單,一張簡陋的木板牀上躺着個人,黑乎乎的,冷不丁看上去嚇人一跳。
“姨母,青世子來了。”男子輕聲呼喚。
青墨顏跟茹小囡這纔看清,牀上躺着的是個女子,因爲燒傷,全身的皮膚都已經潰爛,貼着一塊塊的藥布。
聽見聲音,女子眼珠轉了轉,轉過頭來。
“他就是陸夫人的兒子,青墨顏!”男子喜道,“姨母,你不是天天都叨唸着他嗎,他真的來了。”
女子艱難的張開嘴,啊啊了兩聲。
男子馬上從桌上取來了清水,餵了她兩口,她這才說出話來。
“世子,我終於等到你了,總算這些年的苦……沒有白費,這些年,要不是因爲小姐的囑託……我早就不想再受這苦了……”
青墨顏來到牀邊,“你是誰,你認識我的母親?”
女子眼中流下幾滴渾濁的淚,“我家遭難,攤上官司,要不是陸小姐……我們全家都要掉腦袋,我感恩於她,便做了她身邊的丫鬟……”
青墨顏只覺得一顆心撲騰撲騰跳的厲害,她竟是母親身邊的丫鬟?
他找了這麼多年,當初服侍在母親身邊的下人連一個都找不到,沒想到居然在這裡碰見了母親身邊的丫鬟。
“你可知我母親是怎麼死的?”青墨顏一字一頓。
其實在他心裡,還抱着一絲念想,因爲那座墳裡是空的,所以他希望他的母親還活在世上。
女子搖了搖頭,艱難道:“我到陸小姐身邊不久,她便被迫進了青侯府,成了親……不過我知道,小姐定是不願的……因爲我從沒見她笑過……後來她懷了你……侯爺卻反對她越發不好,將她關在後宅……”
青墨顏攥緊了拳頭,眼角微紅。
茹小囡緊緊握着他的手,晃了晃。
青墨顏紅着眼睛低下頭來,正對上一雙綠瑩瑩的貓眼,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青墨顏嘴角抽了抽,本想說點什麼,但是嘴巴翕動半天,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就算他早就猜出父親與母親間並不和美,卻沒有想到真相卻比他設想的還要殘酷。
“有一次……小姐想要逃走……被侯爺捉回來,他把我們這些下人全都趕出來……在屋裡待了一個晚上……小姐哭叫了一夜,第二天早上等我們進去時見她渾身是血……快要小產了……”
女子喘息了半天接着道:“後來請了大夫來,好不容易纔把孩子保住了,可是院裡的下人卻一個個都被侯爺責罰,打的打,殺的殺……只剩下了我一個,有天晚上……廂房突然起火,我逃不出去被燒成這個樣子,侯爺就當我死了,讓人裝進棺材裡擡出城去埋了。”
“我以爲必死無疑,誰知醒了卻發現已經回了家……這才知道小姐早有預料,暗中花錢請了人幫忙,不過還是來晚一步,我燒成這個樣子……”
青墨顏靜靜的聽着,胸中翻攪的劇烈情緒就像刀子似的,要把他割成兩半,他想不通,母親究竟做了什麼,竟要他的父親這般折辱她。
女子喘了會,繼續開口道,“當時小姐曾暗中託付我一件事,要我每年的這個時候去給她上香……可是當時小姐還活的好好的,我也沒當回事,她還詳細告訴我墳墓所處位置,我只當是她的氣話,誰知……居然是真的。”
這時女子身邊的年輕男子接口道,“當時我打聽到陸夫人故去的消息後便偷偷按姨母所說的位置去找,沒想到真的找到了,所以每年的這個晚上我都會替姨母去上香。”
青墨顏眉頭越蹙越緊,難道他的母親早就知道自己會有一日找到她的墳墓,所以才故意給他留下的線索?
不過很快他又打消了這個猜測,怎麼可能,要知道那可是二十多年前的事,誰能猜中身後之事。
就在他心緒煩亂胡思亂想之隙地,忽聽牀上女子道:“有時我覺得,小姐的眼睛能看透人心,她應該早就知道自己會死,你會找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