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兒臣來了!”
被怒火燒了心神的張化龍不斷鞭打着座騎,一心想爲義父復仇,不顧一切就向那衝殺而來的順軍騎兵衝了過去,活脫脫一個亡命徒。
“九弟,不可!”
身爲義兄的劉文秀見狀,下意識就想叫住義弟,可義弟此時已經匹馬衝出,根本聽不得他這義兄的勸。
“跟我來!”
劉文秀大急,也顧不得審視戰場形勢趕緊打馬衝上去,父皇是死了,可他不能讓義弟也喪命於此。
到底是年齡大些,劉文秀驚駭之時也知此時不是悲痛父皇身死之時,而是當打起精神擋住順軍騎兵攻勢,否則任由這股順軍騎兵衝殺,大營必爲被其沖垮。
大營要是垮了,大西就完了!
張化龍的親兵見主將往順軍衝去,也都打馬跟上,然而追擊而至的順軍來勢兇猛,雖遠觀不過數百騎,但卻如一枝利箭般根本無法遏制,雙方瞬間碰撞在一起。
幾乎不聞廝殺聲,追擊而來的順軍騎兵一掠而過,沒有任何豪言壯語,也不聞悲壯至極的疾呼聲,就筆直的向劉文秀所在衝殺過來。
再看順軍騎兵之後,張化龍於馬上搖搖晃晃片刻,突然重重墜馬,其胸前鮮血直噴,卻是被剛纔瞬息殺至的順軍大將辛思忠一刀砍在要害。
“父...父皇!”
帶着對義父的諸多崇敬及諸多不甘,右軍都督張龍化悽慘悲呼,嚎叫聲中其身軀墜馬重重落地,那不甘、那不可置信、那萬分的憤怒都隨着這位右軍都督落馬嘎然而止。
“殺!”
辛思忠一刀砍落張化龍,看也不看這個在他眼中純粹是無名小卒的不知名之輩,縱馬揮刀向前狂奔,長刀所至立時又有四個西軍騎兵慘叫着從馬上落下。
“破西營!”
陸四也於陣中疾呼,雖被衆多親衛簇擁當中,但見前方辛思忠大刀揮落,敵兵不住落馬,亦是熱血沸騰,恍若他監國闖王喝了幾碗酒,此刻只知天大地大我最大般。
後方更是傳來急促蹄聲,揚起的灰塵遮天蔽地,卻是第十一鎮、第十二鎮的騎兵大隊渡過渭水衝殺而來。
“破西營,破西營!”
數百順軍騎兵大聲疾吼向西軍殺去,太陽光輝照耀着他們手中冰冷的刀刃,反射出死亡的森寒。
“撤,快撤!”
張化龍的喪命讓劉文秀方寸大亂,又見西軍攻勢太急太猛,根本遏制不住只得下令後撤。
倉促之中連義弟的屍體都沒法奪回,只能含淚掩面西撤。
數百西軍精銳騎兵聞聽撤退軍令,也是紛紛打馬西躥,這會人人臉上再也沒有東征時的驕狂,無一不是驚疑懼色。
很多西軍將士心中更是萬念俱灰,只一個“完了”的念頭。
“殺!”
西軍的後撤讓順軍上下精神大振,人人奮勇上前追殺,連番衝殺之下,幾百人竟像是幾千人般。
“大破西軍,建功立業,就在此時!”
被衆親衛簇擁保護的陸四不失時機的長刀上揚,奮力怒吼。周遭親兵本能大聲重複監國軍令,令得縱馬衝殺的順軍將士個個如喝了幾碗酒般頭腦發熱,再不畏懼。
怒吼聲中,陸四一馬當先直衝前方西軍騎兵,羽林騎兵緊隨身後,如拳頭砸向正驚惶失措的西軍騎兵陣中。
“虎焰班”辛思忠以大刀開道,一路所向披糜,無人可擋。
一名西軍將領被攆得駭然,鼓起勇氣勒馬欲與辛思忠以命搏命,但見這名西軍將領大吼一聲,刷刷兩刀將一名持矛刺他的順軍從馬上砍翻,爾後縱馬往前一躍,手中馬刀往一名順軍脖子上一拉又一挑,那順軍的頭顱便已經被切了下來。
此舉讓目睹的十幾名西軍士氣大振,倍受鼓舞,然而未等他們提起心氣同順軍決一死戰,就見十數騎突馳而至,繼而那西軍將領哀嚎落馬。幾個呼吸間,西軍再次大潰,亡命打馬奔逃。
撫南將軍劉文秀亦在拼命打馬狂奔,他幾次想回頭遲滯順軍攻勢,然而幾次都無法組織士卒,只能不斷抽馬往大營方向疾奔。
順軍來勢兇猛,西軍敵無可敵,官道之上一方在追,一方在逃。
當真是兵敗如山倒!
順軍越追越急,不時有西軍士卒被攆上砍倒墜馬,疲於奔命的西軍士卒甚至連回頭看一眼的勇氣也沒有。
劉文秀再是勇猛,也知自己無力改變戰局,只得咬牙不住抽打座騎,拼命往大營方向逃去。更是祈禱大營有兵衝來接應,否則今日他劉文秀怕也是難逃一死。
此間動靜之大,大營不可能不知曉。而大營尚有兩三萬精銳騎兵在,只須穩住陣腳予以反撲,順軍絕無可能靠這點人就衝破大營。
念及於此,劉文秀打馬更快。
“追,快追!”
陸四此時也不知道他正在追擊的是大西四王子之一撫南將軍劉文秀,也不知先前叫炸死的就是張獻忠本人,只是一門心思打馬狂衝。又追數裡,前方有一股西軍騎兵突然掉頭不要命的向追殺而來的順軍發起反衝鋒。
“放箭!”
見當面有一股西軍不怕死的反擊而來,衝在最前的辛思忠大刀一揮,暴喝一聲:“放箭!”
聞令順軍立時張弓搭箭,頃刻間利箭刺破長空的尖嘯聲在西軍耳中響起,未等他們反應過來,幾十枝利箭就從他們上空射了下來。
“啊,我的眼睛!”
“呃啊!”
“嗷!”
連綿不絕地慘嚎聲中,二三十個西軍慘叫落馬,其餘西軍縱是仍就欲與順軍拼個你死我活,也被瞬息被如潮水涌來的順軍吞沒。
個人的武勇和膽量在這狂潮面前,顯得無足輕重。
身爲監國的陸四縱馬疾奔,身爲鎮帥的辛思忠也在打馬狂奔,幾百順軍羽林騎兵如離弦的箭瘋狂追擊向西邊狂逃的西軍,後方上萬騎兵則在煙花彈的指引下洶涌而來。
沒有任何遲滯,也沒有任何抵擋,幾百順軍羽林騎兵緊追西軍衝入馬嵬驛。
前鋒之後的大隊人馬,揚起的灰塵更是讓烏雲壓頂一般。
而此時馬嵬驛大營,卻渾然不知發生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