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數日過去,前前後後田文堯等四人已在白塔縣城上空等了半個月,他甚至已經有些懷疑華景的判斷,不過事已至此他不願就這麼放棄,只得忍着肉疼許給另外三人更多的好處,這才維持住四人殺陣。
這天中午,閉目盤坐在高空的田文堯驀地睜開眼睛,不知爲何,他忽然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似乎正有某種足以對他產生威脅的東西靠近,可神識大範圍展開仍舊一無所獲。
“是我多慮了麼…”
嘆了口氣,田文堯再次閉上了眼睛。
他不是沒有想過主動去尋易乾的黴頭,但目前連對方的身份都不知道,根本無處可找,而且被他請來的這三位也未必願意大費周折地去尋找,唯有在此守株待兔。
“希望那華景小兒沒有誆騙我。”
帶着一絲不安與焦急,田文堯繼續入定吐納。
他周邊的三人各懷心思,有的是爲了易乾帶走的鐵魄蟬,也有單純的爲了豐厚的財富,至於第三人則是爲了田文堯許諾的四品靈石。
無論目的是什麼,他們都很默契地保持着跟田文堯不冷不熱的態度,畢竟現在還不能確定那“黑衫羅剎”到底是什麼來頭,如果對手靠山太大,他們毫不猶豫地就會退出田文堯的這個圈子,修爲到了蘊嬰期,沒有人不珍惜自己的性命…
就在四人枯等的同時,身處白塔內的易乾已開始了一場無聲的掃蕩,他的神識霧絲幾乎佈滿了整個中層,除了耿俊房內的這靈水池塘外,他還發現了三十九個大小不同、效果類似的池塘。
這三十九間石室中有三十一間留有修士,不過大多都是窺竅期的水準,易乾展開行動後幾乎沒有遇到半點阻礙,短短几日便將所有池塘內的靈水吸了個乾乾淨淨。
其間多半白塔宗弟子只能茫然失措、不知出了什麼變故,僅有少數幾個察覺到端倪,可任憑他們用哪種手段都查不出這是何人所爲,彼此聯繫之後驚訝地發現中層所有的靈泉池塘都莫名乾涸了,最終唯有得出結論“位於頂層的靈泉主脈出了問題”,這便不是他們這些普通弟子需要操心的事了,自有長老、護法們去管。
如此一來更是方便了易乾,他不僅吸乾了所有的靈水,還通過所有池塘的位置、佈局找到了一些蛛絲馬跡,只要再多掌握點情況,他就能順藤摸瓜、直接沿着這條線索找到靈泉的源頭所在!
“這靈泉絕非此地孕育而生,應是從其它地方搬遷過來…”
白塔中層,一間看起來許久無人居住的石室內,易乾正蹲在乾涸的池塘底部摸索着,不單這些池塘是人工開鑿,包括向這邊流淌靈水的那靈泉根源也少了許多自然的氣息,但這並不耽誤他藉此推進修爲。
“三十九個池塘,加上耿俊的一共四十個,讓我的境界拔高了數籌不止,距離金丹七層只剩半步!”
易乾目光明亮,可以肯定的是,找到那處靈水之源,他就能真正邁入金丹後期!
對於靈水源頭的大致位置,他已能確定是在頂層,不過現在還不是前往頂層的最佳時機,畢竟他隱約感知到那裡存在着數個修爲強橫的老怪,其中一人身上的氣息波動之強更是直逼當年的妖嵐之主邊寒!
起身沉吟片刻,易乾重新化爲薄霧,並未返回耿俊的石室,而是平鋪在這池塘之底。
每隔一段時間,位於白塔頂層的靈泉便會流下一些靈水通過某種陣法構築的渠道注入到中層的這四十個池塘內,而經過易乾這段時間的觀察,這間石室內的池塘得到的靈水量最大!
易乾感知得到耿俊此刻的狀況,恐怕用不了多久便會被人套出消息,他需要做的是儘可能多地吸取靈水、鞏固自身,以不變應萬變!
另一方面,他的霧化分身已找到穿過白塔宗分層陣法的方式!
昏暗的石室,微弱的哀鳴,兩個模糊的人影散發着詭異的氣息…
“原來如此。”
裘子晉收回已經徹底呈現墨綠色的右手,方纔還在他掌下哀鳴的耿俊隨之癱倒在地、沒了生息。
在天驕預選失敗、加入白塔宗之前,裘子晉在齊樑國也曾算是頗有幾分惡名的邪修,他的“邪波奪魂”與一般的搜神術不同,獲得的不僅僅是承術者的記憶,更能身臨其境地去體會其近期的經歷!
通過數日的沉心感受,裘子晉基本搞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讓他略有意外的是,蒼穹禁的施禁者貌似不是驕子洞的弟子…
“黑衫羅剎麼…我倒要去看看你是何方神聖!”
哼了一聲,裘子晉大袖一甩,耿俊的屍體便在一蓬綠芒之中灰飛煙滅,沒留下絲毫痕跡。
負手走出石室,他正要前往耿俊的住處尋找易乾,忽然停下腳步,白色的雙目中閃過精芒!
“能悄無聲息地潛入上層,此人不簡單。”
若非裘子晉剛剛纔在耿俊的記憶裡切身體會過易乾的氣息,恐怕根本發現不了其行蹤!
心底因發現對方不是驕子洞修士所產生的輕鬆感頓時煙消雲散,拋開別的不提,光這份斂息能力就絕對算是高手!
在房門前立了片刻,裘子晉果斷循着那氣息的方向追去,無論如何他都不能錯過爭取雲封大典名額的機會!
裘子晉下方的某一處階梯上,一團薄霧本在快速飛掠,似察覺到有人追來、立刻翻轉到另一邊階梯的下方蟄伏起來。
這薄霧正是易乾的分身!
他之前早就到了白塔中上層間的陣法旁,苦思冥想破解之法,奈何憑他淺薄的陣學知識根本不足以用技巧解開此陣,也沒有相應的符文禁制,唯有嘗試着用幽炎葫蘆去穿陣。
爲避免自己的舉動被掌陣者察覺,易乾只是用真力勾出一絲幽炎葫蘆內的熱氣去接觸那陣法光幕,未曾想就如燒紅的鐵塊扔進雪堆裡,那絲熱氣轉眼便把一大片光幕融化!
易乾吃驚之下立即將其收回,這纔沒有造成不可挽回的結果…
穿過這陣法後,見那光幕開始了緩慢的自我修復,他才稍稍放心,正打算悄然向着田文堯的洞府潛去,旋即感知到一股不弱的氣息徑直飛來!
“難道陣法的異樣引動了掌陣者?”
易乾沒有慌亂,一邊躲起來靜觀其方向以確定是否是朝着自己過來,一邊暗暗在掌心凝聚黑禁,另一手則拿出了幽炎葫蘆,二者搭配之下倒不是沒有一戰之力!何況他還帶着封殺力極強的小鼎,只是不到關鍵時刻不想貿然催動這個敵友不分的大殺器…
暗暗感知着同樣轉變方向飛速來臨的那股氣息,易乾確定對方不是白塔陣法的掌陣者,不然應能催發出此陣更多的威力來困敵、而不是就這麼直愣愣地衝過來。
相隔老遠,一陣故作友善的聲音就傳入耳中。
“道友不要擔心!我並無惡意~”
易乾絲毫不爲所動,幽炎葫蘆火光大漲,另一手看似是按在葫蘆腹部以便及時催動,實際上其掌心內已有紅黑之芒閃動,幽炎葫蘆的熱力可歸爲火行力量的一種,加上藏炎禁的話比之單純的黑禁威壓更能發揮效果。
白霧流轉,易乾的身影清晰地出現在階梯上,對方的目標就是他,再藏下去也沒有意義。
片刻之後,裘子晉飛落在不遠處,抱拳道:“鄙人裘子晉,久仰‘黑衫羅剎’大名!”
“不敢當。”
易乾不卑不亢地應了一句,手上的幽炎葫蘆火光更盛。
再次聽到有人稱自己爲“黑衫羅剎”,他已不覺得如何,想來應是那日與田文堯一戰後流轉開的外號吧。
見易乾不回禮,裘子晉的笑容略顯僵硬,但他依舊開口恭維道:“半月前道友的事蹟目前已是廣爲流傳,城內修士無不對道友名號如雷貫耳啊!我…”
未待他繼續往下說,易乾便冷淡道:“說實話,你沒有溜鬚拍馬的天賦,有什麼事直說吧,不然就別在這兒妨礙我。”
裘子晉聞言逐漸收斂笑容,頷首道:“道友慧眼,既如此還請道友隨我來,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說着,他轉身直奔上方飛去,易乾沉默少許,也閃身跟上。
對方身爲白塔宗之人,又知道易乾的底細,照常理說沒理由搞這些彎彎繞,直接出手將他拿下才是正理,而裘子晉做出現在的舉動,恐怕另有隱情。
再者,易乾從此人身上感知到了耿俊的一絲氣息,結合之前耿俊被其裘師伯叫走的情況,很可能就是這裘子晉通過某種方式從耿俊那兒得到了他的消息!
“爲知曉我的具體狀況,不惜捨棄一個宗內弟子的性命…看來我這兒有他感興趣的東西。”
易乾望着前方裘子晉的背影,心中暗道:“你同樣有着能讓我感興趣的作用。”
二人一前一後越飛越高,一些恰巧外出或歸來的上層弟子對此頻頻側目。
這個黑衫青年讓他們感覺很是眼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