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禁制的初學者來說,這是一門繁複、枯燥的學問,甚至在大多數人眼裡,“禁制”二字本就代表着玄奧、晦澀難懂。
其實易乾起初接觸禁制的時候,亦是感覺兩眼一抹黑,畢竟即便修士的記憶力超過常人不少,想記住那麼多符文和其對應的特性、用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凡品階高一點的禁制,組成其結構的符文種類便會超過百種!就如藏炎禁需二百八十六種,而那得自【天驕令】的黑線禁制更是要恐怖的三百四十三個符文組成!
照常理說,想要掌握一種百符文以上的禁制至少需要三到五年的時間,按易乾鑽研藏炎禁和黑禁的速度,也差不多是這個期間,不過在他得到秦家禁法之後,這一狀況得到了根本性的改變!
“構建禁制所用的符文,看來並非一定要死記硬背。”
易乾神情淡然,邁步間擡起的右掌內白光閃爍,細細看去其手心裡的細小符文竟有百餘之多!
如果有禁制大師在這裡必會一眼看出,易乾手上的符文看起來十分相似,唯有對比兩側邊緣的符文方能較爲明顯地發現區別。
這便是易乾從秦家禁法中學到的“符文漸變”!
所謂“符文漸變”,並不是特定的某種符文,而是幾乎所有的符文都適用這一方式!
說白了,他眼下所施展的禁制之核心其實只是一枚符文,以此爲基點推衍出上百種根屬同源、但又略有區別的符文,達到“漸變”的效果。
如此一來,就暫時彌補了易乾修禁基礎不足、掌握符文數量不多的缺陷,施展起百符之禁變得不再那麼困難!
面對身型龐大的雪靈玀,易乾面無懼色,在雙方距離僅剩十丈時他停下了腳步,多半心神都集中在自己擡着的右掌中,那百餘符文再次出現一輪漸變,使得總量達到了一百二十四枚!
“嘭!!”
驚人的力道從手掌順着臂膀傳遍全身!易乾雙目猛地一瞪,洶涌的真力瘋狂注入右臂,緩解衝擊力的同時爲掌心的禁制提供充足的支持!
“以符文漸變構建出來的禁制因每一枚符文間的聯繫都十分緊密,所以其威力可達到理論上的最大!不過也由於符文效果的單一,讓這樣的禁制功效很簡單、沒有變幻莫測之感,倒是適合硬碰硬…”
易乾沉浸在對禁制的理解中,卻不知旁觀的秦鵬心底已掀起滔天大浪!
“這人…這人是元嬰期體修麼?!”
秦鵬雖不學無術,但好歹是名門望族子弟、見識自然不差,他之所以見到雪靈玀酣睡就毫不猶豫地選擇退卻,倒不是全因膽小,而是由於他知道雪靈玀冬眠時被吵醒會暴怒到何種程度,現在眼睜睜看着自己眼中蠻橫兇野無比的雪靈玀在全力衝刺時竟被一個修士一掌擋下…
更驚人的是,這修士的身子在承受這一衝擊後居然紋絲未動!僅是其身上黑衫微微向後一蕩罷了,反倒是雪靈玀那裡扛不住突如其來的反震之力、整個身軀都因慣性堆積在前,四肢撲騰間泥土飛濺,直至一顆較大的石塊砸到秦鵬臉上他才恍然驚醒!
“嘶…”
吃痛地吸着涼氣,秦鵬趕忙扯着一旁同樣看呆了的小野豬退後了一些,生怕被波及在內。
“如果真是元嬰期,哪怕是體修,也沒有必要參加這勞什子預選,直接去驕子洞表明來意就能成爲座上賓,此人多半是蘊嬰…能以蘊嬰修爲硬撼雪靈玀不退!這…乖乖,這傢伙該是修了多少年體魄?”
秦鵬揉着臉上被石塊砸出來的痕跡,目光呆滯地望着那巋然不動的黑衫身影。
他修爲遠低於易乾,且大都是靠着家中前輩的照拂才能達到如今的境界,自是不可能看出易乾的具體修爲和年紀,只能根據自己的所知來進行推斷。
秦鵬這裡吃驚,那雪靈玀又何嘗不驚?
額頭被易乾那烙鐵似的手掌按着,無論它如何扭動身軀,竟都掙脫不得!
原本雪靈玀追了秦鵬大半日、被吵醒所致的憤怒已開始逐漸減弱,然而此刻被人這般壓制,又再次激發了它的怒火!
“嗤——嗤——”
雪靈玀的鼻孔一收一縮,低沉的哼哧聲中白汽吞吐,它的雙目漸漸紅了起來。
易乾自然察覺到了雪靈玀的變化,但他眼下無暇去理會,幾乎全部的精力都沉入掌內的禁制裡。
“禁制禁制,講究的其實就是一個‘禁’字,禁法寶禁飛劍,禁死物禁生靈,甚至禁山禁海禁乾坤,無論用什麼符文去構建,都脫不開這個‘禁’字。”
皺着眉頭,易乾陷入深思。
相比符篆的功能多元,禁制似乎很是單調,因爲不管什麼品階的禁制,說白了都是一種封印,只不過是所封之物存在區別罷了。
說起來簡單,可具體怎麼封,這裡面的玄妙就多了去了。
“秦家禁法裡所寫,是用純粹的符文之力去鎮壓,配合符文漸變之法倒是效果更佳,用起來方便不說且還威力不小,可這種禁制其性太過單一,碰上一般的對手還好,但若面對道行不低的禁修,恐怕只能用一次,如果接連使用難免被看出端倪、威力大減…”
易乾不知曉秦家禁制大師級別的人物是如何以禁鬥法的,按他現在的修禁造詣只能感覺得到秦家禁法的弊端,卻難以想出解決之策。
像他此刻的舉動,在旁人眼裡是靠蠻力按住雪靈玀,實則他憑藉的除了自身強橫的體魄外,更多的是以掌內禁制之力將雪靈玀鎮壓在地!投入真力的多少直接關係到鎮壓之力的大小,照易乾推斷,若非自己的金丹異於常人、真力雄厚程度堪比元嬰初期的話,這禁制對雪靈玀的鎮壓根本維持不了多久。
“符文漸變之法我用得還不夠純熟,待操使如意隨心之後一枚符文應能漸變至二百種以上,鎮壓之力也會隨之提升!可惜就是這樣的強行鎮壓耗費真力太快…”
易乾雙眉緊鎖,任憑那雪靈玀在其手掌下如何奮力掙扎都無動於衷,他幾乎已完全沉浸在禁制的思維裡,儘管此道很難,可一旦摸索出門路、一切就將豁然開朗!
禁制,會是易乾除《馭獸真言》、《獸髓灌體》和吞雲妖術之外,最爲看重的輔助手段!即便是早年修行的《漓津劍訣》,也因他爲男兒之身、脾性與之劍意不合,重要程度被排在了禁制之下,從封印芸黛殘嬰後,他就已深深體會到了紅黑禁紋的強大!這是禁制的強大!
想到無意中搗鼓出來的紅黑禁紋,易乾驀地雙目一亮!
“紅黑禁紋的原理是由我向對手體內打入青木炎,烙印紅黑禁紋之後其內的藏炎禁去將蔓延開來的青木炎連同對方的神識、真力一起禁錮,再由黑禁的威壓去震懾對手心神,藉此穩定禁制、形成封印,那若我把這樣的套路與秦家禁法的符文漸變相結合…豈不是能大大增強漸變之禁的鎮壓力?”
越想越覺得可行,易乾有心想試驗一下,忽然發覺自己右掌禁制中的核心符文五行屬水,可他沒有類似藏炎禁那般能夠封存水行力量的禁制,如此一來試驗的想法只能暫時壓下,但他心底的念頭卻是越來越清晰!
“萬物皆源五行,如果有朝一日我能掌握封存五行之術,再結合黑禁或者更強的相似禁制之威壓震懾,鎮壓萬物亦不是沒有可能!”
內心興奮的易乾尚沒有意識到,自己這有些異想天開的念頭,竟是鬼使神差地走上了一條崎嶇禁途,一條由一位萬年來最富盛名的禁修怪才所開創的封天之途!
“…此人怎麼不動了?他在幹什麼?”
從深夜到天明,易乾和雪靈玀已僵持了數個時辰,在不遠處觀望的秦鵬與小野豬則是眼巴巴地等了數個時辰…
秦鵬留在這裡,倒不是因爲他那麼迫切地想要感謝易乾,事實上其心中害怕的成分佔了多數。
“這傢伙徒手撼雪靈玀…想必定是本少爺不熟悉的哪方兇人!尤其體修血氣旺盛、多半脾氣暴躁,若本少爺貿然離開惹怒了此人…怕是沒辦法活着走出這天驕草原!”
作爲大家紈絝,秦鵬自認知曉的高人不少,畢竟登錦郡秦家廣結天下英豪,可以說他從小就是在高人匯聚的環境裡、聽着各路強者的傳說故事長起來的,然而眼前這位看上去非常年輕、實力卻強得恐怖的體修並不在秦鵬的所知範圍!
心懷忐忑地等至天明,秦鵬不敢露出半點不耐之色,望着易乾的身影,他忌憚之餘忽然起了一絲心思…
“如果這樣一個體修被本少爺招攬入族做客卿…爹還不對本少爺刮目相看?”
心底正打着如意算盤,秦鵬忽然神情一愣,藉着清晨的陽光,他隱約看到易乾按着雪靈玀的手掌邊緣那躍動的符文…
“符文漸變…此人怎會我秦家禁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