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譁…譁…”
微風中,草海波動起伏的聲音輕輕迴盪,天驕草原的夜不似外面那麼明亮,空中的月亮彷彿被蒙上了一層薄紗,使得其月光看起來朦朦朧朧,夜幕的色澤亦顯得更暗了一些。
“吾等同胞的自由,豈是爾等手中的玩物!!”
充滿滄桑之意的怒吼聲打破了夜的平靜,隨之而來的是連續的轟鳴之音,如若陣陣悶雷!
不過這雷聲往往持續不了多久便會消隱,只剩那始終氣息平穩的怒吼咆哮。
草海中段,兩個人影正全速飛遁,其一是黑衫輕拂、髮絲律動一臉饒有興趣的易乾,其二則是衣袍破損、蓬頭垢面神色陰沉至極的雷鈞。
易乾好歹有那數個時辰的休整恢復,無論真力、體力還是精神狀態都相對較好,而雷鈞卻是在自己不服輸性子的驅使下跟傀靈硬拼多次,此刻已是強弩之木,連逃遁的力氣都快沒有了,奈何原本只追易乾的傀靈現在是誰都不放過,哪怕二人分道揚鑣也會在其瘋狂的轟擊下被逼回到一條路上,雷鈞深感疲憊的同時更是憋悶無比。
眼看着後方的傀靈再一次逼近,易乾完全不去理會,身子在一片扭曲中直接消失,再出現時已在百丈之外!
看到這一幕的雷鈞目光一凝,但他沒有吞雲遁這樣的身法,只能祭起九陽懾雷釘將傀靈暫時逼停,隨後加勁飛遁。
就在這追逃之間,易乾和雷鈞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正越來越深入雲封境東南端之地…
清晨,天驕草原東北部盆地,約莫中央的位置有一個直徑十丈左右的大洞,一眼望去此洞幽深不見底,站在洞口邊緣可隱約聽到有流水聲傳出,儘管距離甚遠,也能聽得出那水流的湍急!
這大洞便是天驕草原兩區域間的八個相通處之一,其洞底之下就是長年奔涌不息的暗河!
據說比起顯在亮處的草海,地下暗河的環境更爲艱險,相應的,其內蘊藏的靈物也更多!由此就造成了一種奇怪的現象,歷次天驕預選的參選者中實力較強、以驕子洞大選和雲封大典爲目標的參選者多半都留在草海區域尋找那隨機的通道,因草海視野廣闊、氣息波動穩定,相對來說發現通道的機率更大。
反之,修爲普遍較低、不敢奢望通過天驕預選的參選者們則大多會前往地下暗河,那裡豐富的靈物儲備足以令他們趨之若鶩!
值得一提的是,想來往於草海和暗河,唯有從那八個相通之地穿行才能做到,想用土遁之類的術法取巧幾乎是十成十的行不通。
人是很聰明的生物,既存在這樣的市場,就會有把握機會的人,每次天驕預選都會有這樣一類人,他們在選拔開始前就拉幫結夥,待天驕草原開放後直奔八個相通之地佔據下來,凡是有要借道往返兩區的參選者都需向他們繳納一定的“路費”。
甚至熟悉這裡面門道的修道家族或宗門勢力都會舉族報名參加天驕預選,一旦掌控一處相通之地,意味着的便是滾滾財富入腰包,這是許多小族小派難以拒絕的誘惑!
因貪圖暗河靈物的參選者大都修爲不高、沒什麼靠山,遇上佔據通行之地、人多勢衆的掌權組織,多半唯有忍着不滿上交數額不菲的“路費”,往往待天驕預選結束之時,掌控通行之地的勢力所獲利益足以養活一個小門派數年!
顯然,位於天驕草原東北部的這盆地內的通行之地目前已被“拂柳盟”當作了自家的斂財工具。
一幢幢臨時修建而起的小屋環繞大洞四周,一眼望去竟足有上百幢!
零零散散的拂柳盟修士在房屋間的空地上談笑,男的俊朗如玉、女的貌美婀娜,無論男女皆如傳聞所言,都帶着一股子陰柔之氣,似對誰都是客客氣氣、溫和親近。
偶爾可見三五結伴的參選者被一個拂柳盟修士帶着從盆地外飛來,臉上掛着僵硬的笑容繳納了爲數不少的靈石後縱身躍入那中央處的大洞,開始了他們的地底暗河之旅。
當然也有身影從那大洞飛出的,一個個帶着疲憊或謹慎或頹然的神情交上返回草海所需的費用後匆匆離開,畢竟只有草海區域才能發信號請驕子洞弟子來帶領離開天驕草原,他們不得不回來交這另一半“路費”。
不過由於距離預選結束還有將近一月的時間,所以多數進入暗河的參選者們還沒有返回,想在下面搏一個不錯的收穫。
“我聽說易盟的人到了盆地外圍,芸黛小姐無功而返,此事…”
“何止無功而返?我親眼看到芸黛小姐面帶驚慌地回來,必是在易盟那兒受了委屈!”
“芸黛小姐是任湘郡大供奉,大老遠來參加天驕預選居然受此委屈…那易盟着實不把我拂柳盟放在眼裡啊!”
……
幾個年輕的拂柳盟修士一臉憤憤地議論着,芸黛雖只是暫時居於拂柳盟,但這短暫的時間裡她的絕美容顏已征服了許多年輕男修士的心,芸黛受委屈,無異於是讓近半個拂柳盟憤怒的直接緣由!
正憤然間,驀地有人疑惑道:“那不是前去跟易盟交涉的祝師兄嗎?他怎麼帶人回來了?”
衆人聞言停下議論擡頭望去,見一個身着白衣的青年面色難看地從遠處飛來,其身後則是神情傲然的申屠海等人,一副“老子來此是給你拂柳盟面子”的嘴臉。
一行人飛至大洞上空後停下,那祝姓青年飛落到地面抱拳恭聲道:“易盟使者來臨,請盟主現身一見!”
他的聲音傳遍四周數百丈,旋即就有超過百人從打坐中醒轉、邁出房門,一個個面露不善地看向申屠海等人,更是有幾個自忖跟芸黛關係親密的男子飛身而起站在半空冷眼望去,似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
申屠海對這些人的敵意壓根不加理會,腦海中忽然想起易乾的那句“先禮後兵”,他眼珠一轉,沒有再立於空中,而是落在那祝姓青年身後的地面上,跟申屠海一起來的十人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隨之落下。
看到他們這般舉動,拂柳盟衆修士的表情好看了一些,至少證明這易盟還講最起碼的禮數。
過了半響,一聲輕笑傳出,就見一個身着雨花棉袍的俏公子憑空凝聚在那祝姓青年前方數丈處,此人身型纖細、眉目如畫,若不細看恐怕會讓人一眼認爲女子,倒是跟易盟的陰霞派掌門駱藝頗有相似。
“蘊嬰小圓滿!”
申屠海眸子一縮,表面不動聲色,內心則已暗暗警惕,他懷裡不見那隻石睛鼠黃仔,可見這一人一鼠早在來之前就已相融於一體,此刻的申屠海處在自己的巔峰期,再加上身後的十個金丹後期修士,哪怕拂柳盟公然翻臉,他們至少也能全身而退。
“我當是誰,沒想到居然是漢雙鎮的申屠地主親自做易盟的使者,真是令桓某備感榮幸~”
那俏公子模樣的男子優雅地抱了抱拳,臉上帶着欣喜的笑容,彷彿真的很是榮幸。
“你桓建業倒是比那駱藝討人喜,怪不得能招來這麼多人爲你賣命。”
申屠海皮笑肉不笑地拱拱手,這拂柳盟主桓建業他見過幾次,談不上什麼交情,只知此人原本也是散修,可由於交友圈甚廣,所以其身邊永遠都會圍繞着一羣人,在附近幾郡裡更是多有傳聞,說桓建業跟駱藝這對看似脾性相近之人實際上是死對頭,前者看不慣後者所掌陰霞派內的不良作風,後者則瞧不上前者貪圖錢物、喜發橫財的處事方式,彼此間矛盾不斷。
拂柳盟主的身份流傳並不多,申屠海也是今天才知道這盟主竟是桓建業,如此一想不難看出,駱藝早就通過某些消息得知了是桓建業執掌拂柳盟,故而才主動請戰,這裡面說沒有私心是不可能的。
“申屠道友過獎~”
桓建業表情依舊,似根本不在意旁人把自己與駱藝放在一起對比。
頓了頓,他瞥了一眼低頭站在旁邊的祝姓青年,再看向申屠海時露出爲難之色,道:“申屠道友是漢雙鎮之主,應很能理解操持一大家業的難度有多大,或許這裡的通行費是貴了些,但你要想想我們拂柳盟一大羣道友的生計…”
桓建業一邊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地說着,一邊暗自觀察着對方的神情,據他所知,這申屠海純粹就是一個莽漢渾人,稍加羅嗦就會不耐煩地破口大罵,他等的也就是這種情況!
“無數人盯着我手裡的通行之地,表面上的道理一定要做足,不能給旁人抓住把柄的機會,只要這渾人發怒撒潑,我拂柳盟就佔在理上!無腦蠻漢也想來跟我討價還價?門兒都沒有!”
心中不屑,桓建業臉上苦澀不變,然而他絮絮叨叨說了一盞茶的工夫,都不見對方惱怒,甚至申屠海還連連點頭表示認同,這讓他心底咯噔一聲,有種不妙的預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