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晴很大方,笑眯眯地聽着我大學時的糗事,跟着這羣男人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一起拍桌子罵娘。當問到她是做什麼的,她說自己是做生意的。當問到怎麼認識我的時候,她說緣分唄。
酒也喝多了,話也說多了,然後這羣臭小子就起鬨讓我和徐晴親一個,其實我很理解他們這羣色狼,難得碰到徐晴這樣的尤物,自己得不到手,看看也很過癮。
但是我很爲難,轉過去看了看徐晴,徐晴瞅了瞅我,因酒而紅的臉似乎更紅了。
“快點啊。”有人起鬨道。
徐晴一把抓住我的下巴,輕輕地在我的脣上飛快地吻了一下,然後轉過去笑道:“在家不知道多瘋,一出門就裝清純。來,喝酒。”
朋友們鬨堂大笑,舉杯開喝,而我則有些呆住了。
脣上酥麻的感覺藉着酒勁傳遍了全身,一瞬間,讓我如遭電噬。
酒喝到了半夜,本來還有人提議找地方吃燒烤再喝,但是總歸是有幾個有正事的,力排衆議,一個哥們把我拉到了一旁,塞給我一個鑰匙說:“不好意思,不知道你領女朋友回來,標準間,但是兩張牀。不行晚上擠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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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鬆了一口氣,以今天的狀態,如果真睡到一張牀上,哥不一定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剛剛那一吻的感覺還在,我真的害怕我在關鍵的時刻傷害到徐晴。
徐晴並沒有排斥跟我睡一個房間,進屋早早地關了燈,黑暗中傳來她脫衣服的瑟瑟聲。我躺在黑暗裡,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反正在酒精與那一吻的作用下,思路很亂。
“先說好,我練過跆拳道。你自己小心點。”黑暗中徐晴的聲音傳了過來。
“先說好,我啥武術都沒練過,街舞都不會。你提前告訴我,是讓我別反抗麼?”我貧嘴道。
徐晴笑了,對我說:“兩牀中間就是分界線,你要是敢過來,哼。”
我很無奈地拉開了窗戶,寒風嗖一下就衝入了屋中。
“你要死啊。”徐晴把枕頭丟了過來。
“喝多了,尿急,不敢過你的線,你不讓我在窗口解決,你讓我憋死?”
徐晴幾乎被我氣死,說道:“你一秒鐘不氣我能死麼?趕快去,快去。我真想打死你得了。”
那一夜我翻來覆去地睡不着,明明酒喝得夠多了,但是卻不知道爲什麼心裡很亂,各種思緒一下子涌上了心頭,鬧得我頭疼欲裂。
過了很久,徐晴忽然輕輕地問了一句:“你睡着了麼?”
原來她也沒有睡着,我急忙答應道:“沒,你怎麼也沒睡?”
“好久沒回來了,睡不着。”
“哦,快點睡吧,明天上午還要坐客車去你家呢。”我說道。
徐晴翻了個身,似乎是轉向了我這面,說:“真的想家了,一想到明天要見到媽媽就睡不着覺。說說話吧,反正你也睡不着覺。”
我答應了一聲,然後徐晴就開始給我講她的小時候,講她上高中的時候,講她的初戀。
我忽然發現,女人對於初戀真的是無法忘記,即便是經過了這麼多年,即便是經受了這麼多苦難,但是初戀的影子依然纏繞在她的心頭。
“哎,其實我真的沒有好好談一場戀愛,高中的時候偷偷摸摸的,我又不敢表示好感,半推半就,真不算是談戀愛。然後就是老許……不說他了。你呢,你和許願怎麼樣?”徐晴問道,這幾乎是她第一次正式地詢問我的戀愛情況。
“挺好的,許願是很單純的一個女孩,對我這樣的窮鬼也沒有什麼太高的要求。”
“那就好,要珍惜,現在這樣的女孩子不多了。”
這句話說完,又是很長時間的沉默,然後我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哥們的電話就打了過來:“起來了,昨天晚上折騰多久啊,還睡。快起來,找個地方喝點粥,我送你們上客車。”
徐晴也迷迷糊糊地從被窩裡鑽了出來,我看到她穿着粉
紅色的絲綢睡衣,光滑的絲綢裹着堅挺的胸,腹部的絲綢抖動着,一側粘在腰肢上,完美地勾勒出那醉人的曲線。
徐晴伸了個懶腰,肩帶從肩膀上滑下,露出了圓潤的肩。
見到她如白玉般光滑的肩露在外面,我感到鼻血差點就噴出來。
她一擡頭見我盯着她正愣神呢,過了一會兒才反應我在看什麼過來,她把棉被扔了過來道:“再看我弄瞎你,去廁所,我不喊你,你不許出來。”
我很不情願地跑到廁所,洗臉刷牙解決內存。過了半天徐晴纔在門口喊:“出來吧。”我急忙跑了出去,徐晴鑽入了廁所,足足在裡面收拾了半個小時,底下哥們的電話一個接一個,問我是不是做早操呢。
我也很無奈啊。
半個小時過去後,她終於收拾妥當,頭髮紮了起來,戴上了一個黑框眼鏡,穿着小皮衣,清純俏麗。
徐晴的打扮又讓那羣哥們驚豔一番.
吃早飯的時候趁着徐晴去衛生間,哥們說道:“可可結婚了,昨天忘記跟你說了。”
我答應了一聲,內心卻翻了一個個。
可可,就是那個願意接受我一切又放縱我一切的女孩。
那個在大學裡陪了我三年的女孩。
那個爲了我奉獻了一切的女孩。
雖然我們已經分手,但是那個理由卻從來沒有被我的內心所接受。
我愛她。
她也愛我。
可是我們卻最終沒有在一起。
只因爲這個狗日的世界。
可可的家是哈爾濱本地的,而我的家則是農場的,按照現在從哪裡來滾回哪裡去的原則,我一畢業戶口就要被籤回到農場。
可是我的內心,卻已經屬於了城市,我如同溺水般地在城市裡掙扎,掙扎地做一個城裡人。
但是掙扎是徒勞的,沒有人能理解到我的絕望,哈爾濱似乎沒有我容身之所,確切地說,並不是哈爾濱拋棄了我,而是我放棄了哈爾濱。
當你看着四周的同學,每個人都有家裡的安排,當你看到他們一個個都簽好了心儀的單位,當你見到他們都有班可以上,而你只能孤獨地在空無一人的寢室裡,翻着隔夜的報紙,或者在網絡上建一個CS房間,本來應該人員爆滿,充滿着髒話與槍聲的世界,現在空蕩蕩地只有你一個人。
連機器人都沒有。
你會怎麼做?
我做出了我自己的選擇,並不是最勇敢的那一種,我選擇了遠走他鄉。
比起去陌生地方的恐懼,我更害怕的是在這裡的那種自卑,那種絕望。
那種身邊的人都比你強,你在這裡除了讓別人施捨,又能幹什麼的情緒迫使我離開了哈爾濱。
也讓我離開了她。
當我要走的時候,她在我的懷裡哭得死去活來。
但是她卻沒有辦法說出那句,你留下來。
彷彿畢業的一瞬間,我們都長大了。
彷彿在那一瞬間,我們忽然理解到了這個社會的一切。
此時說什麼都已經多餘,甚至我們的關係也不需要再去想,不需要誰去說分手,不需要誰去說我們將來會怎麼樣。
曾經的心心相印,曾經的真愛無敵,曾經的海枯石爛。
到了最後,卻不如這個世界吐出的一口濃痰。
在這一瞬間,我想起了太多太多的往事。
我還記得,我們的初夜發生在女生節,之所以記得這個日子,是因爲第二天我們一起逛街的時候,我看到三八節的條幅,忽然對她說了一句,節日快樂。然後就是可可羞紅的臉。
我還記得,我們一起跑到太陽島上坐船,我們一人拿了一面的船槳,喊着號子,進行着我們愛情同步的實驗。
我還記得,每天早上她都讓陪她去打熱水,就是爲了讓我早晨起來去上課,可是後來網絡遊戲上癮,我常常是包夜到早晨陪她打過熱水又回去睡一天。
我還記得,我們會在食堂一起吃飯,一個素,一個肉。她說這樣可以多吃一個菜,但是每次肉菜都被她推到我的面前。
我還記得,我們吃蘭州拉麪的時候,我會把僅有的幾片牛肉塞到她的碗裡,而她也會很幸福地吃下去,然後用俏麗的小手把那個鵪鶉蛋給我扒開,塞入我的口中。
……
太多太多的回憶,關於我,關於她,關於我們的青春。
我關於我們在一起的日子。
其實有的時候我在想,大學裡的愛情,貧窮且單調,但是卻是發自內心的快樂。
爲什麼一步入社會,我們就堅持不住了麼?
真的全都要歸罪於這個世界麼?
難道我們就沒有錯了麼?
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不再相信愛情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認爲愛情抵禦不了這個世界的誘惑了呢?
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認爲愛情不能接受磨難了呢?
古往今來,真正的愛情往往與磨難相伴。
也只有磨難才能讓人看到什麼纔是真正的愛情。
而今天的世界,今天的社會,恰恰對於愛情來說是最艱險的時代。
肉慾橫流,燈紅酒綠。
有的人覺得肉體的快樂能超過愛情所帶來的虛幻快感。
有的人認爲金錢能夠買來任何人的愛情。
有的人認爲愛情不過是兩個幼稚的人在過家家。
有的人覺得愛情不過是一個笑話。
……
但是所有能夠在這個肉慾的世界裡執着於愛情的人,他們的愛情纔是真正的偉大,因爲他們遭遇的艱險是前所未有的。
如果你堅信你們之間的愛情,只需要把這一切的苦難看成是上天賜予你們無暇愛情最崇高的檢驗。
不要像我一樣,爲了生活,放棄了那段愛。
徐晴回來了,我吐了口濁氣,低聲道:“我上個洗手間。”
哥們跟着我進了洗手間,點了一根菸,遞給了我。
我擺了擺手,哥們笑道:“還不抽呢,也好,好習慣。這東西沒什麼好的。”說完狠狠地吸了兩口,繼續道:“結婚那天我們都去了,都拿了紅包,還替你隨了一份,比我們的都多。新郎很實在的一個人,放心吧。”
我點了點頭,在洗手間洗了一把臉,哥們在身後道:“還忘不了呢啊,你這個女朋友可算是人間極品,我說你可得珍惜一些,你小子咋這麼多桃花運呢?”
我笑了笑,問道:“我要大便,你是打算聞味還是直接觀戰。”
“靠,小心我爆了你。”哥們罵了一句,走了出去。
我看着洗手間的那面大鏡子,恍然回到了過去,可可就在我的身邊,在我的耳旁吐着小心思裡的悄悄話。
離開的那一天,我們做過承諾,其實我也知道那不過是兩個人相互慰藉相互哄騙的話,但是我至今也不能忘懷。
如果三年之後,我們還是忘不了彼此,那麼我們說什麼也要在一起。
三年之後,你已經成爲了別人的妻子。
或許已經是別人的母親。
在你的記憶深處,你還會忽然想起我麼?
想起那個你曾經放縱一切的男孩麼?
想起那個往你的碗裡夾肉,然後風捲殘雲般吃掉一碗拉麪,高聲喊,老闆再來一碗的男孩麼?
三年之後的三年呢。
你還會記得陪你在雨中漫步的那個人麼?
陪你一去堆雪人然後把胡蘿蔔安在下面的那個人麼?
三年之後的三年之後的三年呢?
到那時,或許我不過就是你生命中的一個笑話。
或許我們那段死去活來的愛情。
恍惚間讓你覺得不過是一場春夢。
醒來之後。
了無痕跡。
別了。
我的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