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江州的萬長生幹勁沖天。
搞得小夥伴們叫苦連天。
回到大美已經是後半夜,萬長生直接在校長辦公室睡了,第二天起來就檢查所有消防設施整改方案。
哪怕是週六,設計組聞訊還是屁滾尿流的全都趕過來,許大媽說整改方案遞上去了,審批據說還有個時間過程。
畢竟距離查封也只過去了三天時間,今天還週六呢,政府部門不辦公的。
不知曉內幕的辦公室主任有點忐忑:“消防部門是最牛逼哄哄的,能一票否決所有建築用途,唉,我們是得罪了什麼人啊……”
萬長生也不安慰大媽:“把那些傢伙都找來開會吧。”
原有的校舍已經全都改造成了宿舍,所以沒了教室的藝考生們,已經在外面畫了兩天的江景寫生,昨天開始索性在整個教室倉庫外的空地,文創園的廣場上排列開來露天畫畫!
許大媽說已經跟文創園物業方面解釋了這種情況由來,短時間內克服一下,而且天氣預報上說這幾天都是晴天。
萬長生就拿這個在會上批評:“辦公室主任從她的工作內容出發,協調了物業,你們就真等着看老天爺怎麼樣?萬一下雨有應急方案嗎?”
黃敏爲主的設計團隊垂頭喪氣:“我們這兩天除了趕整改方案,就是聯繫裝修公司準備整改施工,所有能預先做的工作都安排好,噴淋管道、消防栓、煙霧警報,樣樣都準備好,已經很努力了。”
萬長生忍住不心軟:“那教務組呢?這些學生露天上課,你們就沒有想別的辦法?好歹扯個棚啊!”
陸濤也使勁撓頭:“就這樣,還有來報名的,我都要瘋了!那些家長說條件這麼惡劣,還有這麼多學生,那就是真的好,他們送孩子來就是要吃苦的,我都不知道怎麼迴應了,一千四百七的學生,你看着辦吧,扣獎金扣工資都行。”
萬長生的目的只是讓大家記憶深刻:“看看吧,就是一知半解惹的禍,一千多名學生只能在露天上課!這已經要念阿彌陀佛了,沒有等到真正發生火災的時候,才發現沒有消防設備!”
負責設計的環藝專業、裝飾專業那幾個學生頭都要掉褲襠裡,黃敏都要哭了:“壓力好大!從來沒想到我們這個專業還有這麼大的壓力!”
萬長生自己都後怕:“無知者無畏,恐怕就是說的我們,現在知道記住我們這些職業,哪怕是我做個雕塑,也是有可能考慮到會不會出事,我們都不再是出了事兒,可以說還只是個孩子的年紀了。”
整個辦公室高高低低坐了一大片年輕人,氣氛極度壓抑,壓抑得範老師都坐不住想跑了。
萬長生看看估計大家都記住了,纔在辦公室的大屏幕上調出來自己存的圖片:“裝飾設計組跟進整改的事情,平面設計組開始準備項目吧,我有兩個思路,第一是美院學生,第二是藝考生,這兩個不同階段的形象,哪一個更值得我們包裝成文創產品,模板就在這裡,皇宮博物院的全套文創產品,我在網上也買了人家的全套產品,這兩天就會快遞到達,需要什麼人手、設備,做報告做報表來大家討論。”
氣氛立刻開始醞釀轉喜,付仕亮帶頭的平面設計組,馬振宇拉起來的攝影攝製組都很興奮。
特別是付仕亮彙報今年的藝考生,也就是現在剛開始專業強化的新一批藝考生裡面有個奇葩,手繪卡通的奇葩,就像當初的萬長生素描打印一樣,能不能提前吸納到平面設計組來參與文創產品設計。
萬長生說回頭自己瞭解下這個奇葩的專業水平再說,別因爲這種工作耽誤了人家考美院的大事情。
裝飾組愈發聽得眼巴巴。
羨慕同伴們可以如此歡快的投入到新工作裡面。
萬長生反過來再和顏悅色的問他們,新酒吧的方案做得如何了,這次錯漏消防設施沒有?
大家趕緊結結巴巴:“在構思,在構思,主要精力在消防整改上面,這次新修的一定把消防設施做好!”
萬長生才棒喝:“那就沒有想過先把最後那棟勉強完工的倉庫先裝上嗎?!浪費時間!今天早上我去看了就想罵人!”
裝飾組其實是被這種責任感嚇着了:“消防,消防萬一通不過整改方案呢,師兄老師們都說過,如果整改不到位,有些可以一直拖下去……”
萬長生心裡跟明鏡似的:“必須通過!趕緊去安排!搶着還有些施工人員沒有撤場,有些腳手架還在,馬上施工把最後一棟的消防設施安裝好了!”
黃敏帶隊想跑,萬長生叫住她:“你還要負責整體工作,跑什麼跑,文創產品,我們新的宣傳形象……”
於是開會到了十一點多,所有人已經被萬長生鼓動得雞飛狗跳。
萬長生也才知道,幸虧自己找的孫家人過來搞超市跟餐廳,這幾天衛生、防疫又來查了一遭,孫家人已經應對自如,經驗豐富。
好不容易想鬆口氣休息下,把腦海裡面翻騰的很多念頭,付諸到創作上。
許大媽漫不經心的敲門:“上次那什麼教育集團的又來了。”
萬長生第一反應是,老子內部又出了叛徒麼,怎麼自己一回來對方就知道了。
但這下沉住臉點頭:“來吧,順便讓人看下監控鏡頭那邊錄音錄像都是好的吧。”
許大媽詫異下,趕緊嗯出去了。
萬長生坐在沙發邊慢條斯理的開始燒水泡茶,他不習慣用老曹留的這套功夫茶具,但這時候就顯出來這玩意兒的特點了。
有條不紊的做自己事情,很裝逼啊!
進來的就只有那位很有成功人士派頭的集團副總了,“秘書”沒來,不過今天副總的眼神漂浮疑惑,想放在萬長生身上停留又下意識的想躲避。
實在是泡茶的動作很氣定神閒:“來的很巧啊,紀總,我剛從平京回來不到24小時,就立刻找上門,這是在我身邊安排了什麼盯梢的麼?”
單刀直入跟讓集團副總吃驚,但多年的老江湖還是穩得住:“哪裡有這種事情,只是聽保安說萬校長開車出去了幾天,就給點好處,如果您的車回來,打個電話通知一聲,實在是我們對雙方合作很有誠意。”
萬長生冷哼一聲,覺得好過癮:“誠意?誠意就是該來的不來,不該來的往上湊?”
聲音都不由自主的學杜雯那種低沉慢速,和戲劇學院這幫主持人打過交道,才知道人家確實是專業的。
副總又是一凜:“萬校長什麼意思,我有點不明白。”
萬長生呵呵:“不明白那就換人來談,壓力不在我這邊吧。”
二十一歲的年輕人,如果裝點飛揚跋扈可能還行,演繹這種老謀深算的陰沉,萬長生哪有這種調調,他身上只有陽光跟溫和,所以這麼做出來有點畫狼不成反類哈士奇。
挺搞笑的。
換做美女們看見,估計都要心生桃花,嬌笑連連了。
可在心虛的人眼裡,就覺得是戲謔。
肉眼可見額頭的汗水都出來,壓力確實大,勉力支撐的話語都顯得是那麼艱難:“萬校長,我們有事好商量……”
萬長生舉起二指頭大的茶杯示意:“中國文化裡面,茶水既可以是端茶認錯,也可以是端茶送客,這纔是中國傳統文化的精髓,黑白就在轉念間,怎麼樣?”
四十多歲的副總擡頭和萬長生對視,竟然無法面對那坦蕩的眼神。
咬咬牙起身:“我再回公司彙報下情況……”
不過他剛走到門口,萬長生在後面:“這種時候你這樣的職務不就應該承擔責任嗎,不然要你有何用?又或者說你們到這個時候還在糾結面子問題,是不是太自以爲是了,貴公司的各位高層家庭應該沒有國家機關或者知識分子成員吧,對於生意的嗅覺靈敏,可是巨大的社會風險之類就根本看不到?”
副總愣了下,硬是沒敢回頭,點頭哈腰的就出去了。
留下萬長生自己慢慢把那小茶杯的水給喝了,好像還有點意思。
正是這種慢條斯理的儀式感,讓心境都跟茶水吻合起來。
那就再喝點。
出乎意料,下午來的居然是位五十多歲的長者,被那位副總陪着一起,身上還帶着濃郁的鄉村企業家氣質,從西裝穿着,面部風霜,抽菸動作各種細節都會暴露出來。
藝術家就是要有這種甄別細節的敏銳觀察力。
萬長生時常到觀音廟前面擺攤,就是爲了接觸世間百態,才能在表現的時候心中有底。
這會兒當然更有底了,索性坐在辦公桌後面的椅子裡沒起身:“集團董事長光臨?看來我這個小培訓校是真的值錢了。”
沒想到這位集團董事長居然二話不說就跪下去!
差點把萬長生激得站起來。
“萬校長,對不起了,請高擡貴手,是我娃兒不懂事亂球搞,有眼不識泰山的,請大人大量放我們一馬,整個集團上上下下上千員工,還有那麼多娃兒在讀書培訓,就當做個善事,我們錯了……”
從小沒了父親的萬長生,剛開始的一瞬間,甚至有點羨慕這位有父親的亂球搞。
因爲做錯了事,還有父親出來替兒子背鍋,看來那位氣質不凡的“秘書”,真的就是少東家啊。
但接下來臉色就冷酷無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