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 一個女子
如果是太平盛平,陸皓山真的願意在這裡安安樂樂做一個受人尊敬的縣令,以自己的能力造福一方水土,守着嬌妻,‘吟’風‘弄’月不知多逍遙自在,可是,陸皓山還是毅然踏上前路,因爲這是‘亂’世,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再不努力,真正的‘亂’世一來臨,到那時所謂的仁義、道德、法紀等都不復存在。
到時就是弱‘肉’強食,人與人的關係就如刀俎和魚‘肉’的關係,若不想成爲魚‘肉’,那就努力成爲刀俎。
陸皓山的願望是在明朝崩潰前,擁有足夠自保的力量,改變那段屈辱的歷史,讓偉大的華夏民族能高高地、很有尊嚴地活在世界的東方,這條東方巨龍不會沉睡,一直在遨翔在天際。
帶着江油百姓的祝福和思念,陸皓山率着李念等人,徑直廣元前進。
終於沒有送行的百姓,陸皓山稍稍鬆了一口氣,搖了搖有些發酸的手臂苦笑着說:“江油的百姓真是太善良了。”
李念點點頭說:“這是東翁得民心的表現,宣揚出去,必成四川官場的一段佳話。”
“要不是‘亂’世的將至,做一個快樂的小縣令倒也不錯。”陸皓山有些感嘆道。
“這就是‘亂’世出英雄”李念笑着說:“也叫‘亂’世造英雄,這不,東翁原是文職,現在轉做武職,這也是應時勢的需要。
陸皓山苦笑一下,突然自嘲地說:“都說本官是榮升,由正七品文官轉爲正五品武官,可是爲什麼本官感覺這是降了呢,這大明,文職本來就比武官吃香,做七品縣令,掌管着整個衙‘門’,也是全縣幾萬百姓的父母官。可是這千戶,手下只有那一千多號人,算起來本官還是吃虧,明升暗降呢。”
大明的讀書人有可能是歷史上的最幸福的讀書人,只要有功名,可以食廩、免謠役、可以見官不跪,文官也比武官更有地位,千戶雖說是正五品,可是手下僅有一千餘人,根據軍制。千戶所由千戶率領,轄10個百戶所,百戶所由百戶帶領,轄2個總旗,共112人;總旗轄5個小旗,共50人;小旗10人,合計也就1120人,只有超過的700人的纔是上千戶所,要是編制不足。則成了下千戶所。
用後世的話來說,由縣長調爲團長。
李念安慰道:“東翁不必嘆氣,其實這只是一次歷練,因爲東翁初次掌軍。經驗不足,自然從低做起,有都指揮使韓文登的支持,升遷是早晚的事。百姓雖多,但再多也是一羣羊,可是隻要把手底的一千多人訓練好。那就是一千多頭狼,再多的羊也不是狼的對手,這千戶長是小,可是指使揮大人派大人到利州衛任職,鎮守廣元,這裡是四川的‘門’戶,戰略要衝之地,從這裡可以看得出指揮使對東翁的器重,只要做好本分,何愁大事不成?”
說完,李念又鼓勵陸皓山說:“荀子曰,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終有一天,東翁終會鑄造輝煌。”
“李先放心,本官只是有些感嘆,並沒有泄氣”說完,突然開口問道:“李先生,最近這些天你一直都在收集利州衛的資料,現在路途寂寞,不如把你最近收集的資料給本官說一下,讓我也瞭解一下這個千戶有多大的權力。”
李念也不推辭,把馬調整與陸皓山一樣的速度,開始講解了起來:“大人,利州衛建於洪武三十一年,主要是負責保寧府一地的安寧,屬四川都指揮司節制,利州衛由五個千戶所組成,分別是朝天‘門’千戶所、文衝千戶所、劍‘門’千戶所、通江千戶所和閬中千戶所,每個千戶所底下有十個百戶所,就以大人的文衝千戶所爲例,轄下有沙壩百戶所、白水百戶所、百丈關百戶所、金子山百戶所、嘉陵百戶所、木‘門’百戶所、石馬百戶所、白驛百戶所、蒿溪百戶所和文衝百戶所,而千戶所就設在文衝百戶所內。”
頓了一下,李念繼續說:“據學生的調查,文衝千戶所現有1120人,實際人數應在八百人左右。”
八百人?
陸皓山嘴邊‘露’出一絲冷笑:廣元是要衝之地,防衛的責任重大,在這種重要的地方竟然還有人敢吃空餉,還真夠明目張膽的,不過這在大明來說已成慣例,很多衛所平日形同虛設,軍備鬆馳,一有官員來巡視,就會抓壯丁找人頂替,有時沒不夠人,就是那些軍戶也拉來充人頭。
“對了,這文衝千戶所的上一任千戶長是什麼人?”陸皓山突然對上一任千戶長有了興趣。
有職位的變更,也就有了人事的變動,按照慣例,這千戶是世襲之職,按理說怎麼也輪不到自己的,可是偏偏讓自己擔任了這個千戶之職,陸皓山很想知道,自己的前任是高升了還是貶低了。
“只能說,他是一個倒黴蛋。”
“倒黴蛋?”
李念點點頭:“不沾泥在四川鬧時,大鬧保寧府,青林口就位處於保寧府內,這本是劍‘門’千戶所擔任主要責任,可是劍‘門’千戶楊鳴是利州衛指使董劍的外甥,爲了保護自己人,就讓前任文衝千戶林雄當了替罪羊,當時擔任都指揮使的郭峰正在氣頭上,下令把林雄斬了,其全家貶爲軍戶,這空出的千戶口一職就由大人擔任。”
又是一樁官官相衛,陸皓山搖搖頭,這官場就是一個沒有硝煙的戰場,稍有不慎就會粉身碎骨。
“那董劍是什麼來頭?”
“新任都指揮使韓文登的心腹,說到底,還是親戚關係,董劍是韓家的‘女’婿,其妻子韓雲娘是韓文登同父異母的妹妹,據說兄妹的關係還不錯,所以很受重用。”
李念的情報工作做得很不錯,把這些細節都疏理得很暢順。
陸皓山搖搖頭說:“算了,這些都不是什麼好鳥,李先生,你說本官上任,最大的困難是什麼?不會又要到處化緣哭窮吧。”
“東翁錯了。”李念呵呵一笑,有些得意地說:“全錯。”
“全錯?”
李念鄭重地點點頭:“那文衝千戶,如果用鳥來形容,林雄是官場難得的一隻好鳥,爲人正直,綽有能力,不貪不腐,別人把囤田據爲己有,吸兵血,可是他做事不偏不斜,愛兵如子,深得部下愛戴,而文衝千戶所位到要衝之地,又是出入四川的‘門’戶,可以說油水充足,光是一條嘉陵江就‘肥’得流油,所以錢糧並不愁。”
陸皓山的疑‘惑’更大了,皺着眉頭問:“這麼好差事,怎麼落在我頭上了?韓文登讓他妹夫來做不更好嗎?”
“那董劍就是一個紈絝子弟,根本沒一點能力,每天只知道吃喝玩樂玩‘女’人,勝在有一個在朝廷做待郎的老爹,又自小指腹爲婚,這麼要緊的地方要是‘交’給他,估計韓文登都不得安寧了。”李念有些憤憤不平地說。
“李先生,我想問一下,那個林雄,平時有沒有向上官打點什麼的?怎麼不推別人,而是選他做替罪羊?”
“沒,林雄一直不屑於做這種事。”
那千戶是世襲,沒出什麼事,那是一代傳一代,估計林雄覺得就是不打點,別人也拿自己沒有辦法。
陸皓山嘆一口氣,點點頭說:“我想我知道這位林千戶成替罪羊的原因了,好了,我們不說他了,李先生,你說說本官上任最大的障礙是什麼。”
“一個‘女’子”李念突然一臉正‘色’地說
金秋九月,田野裡一片金黃,那是收穫的信號,那是百姓的希望,那一抹金黃好像把陽光也染成金黃,到了收穫季節,雖說不是豐收,但百姓多少‘露’出一絲笑臉,靠天吃飯的他們得感謝“老天爺”賞他們一碗飯,賜給他們活下去的希望。
可是,在一座軍營裡,卻感受不到半份這種秋收的喜悅,相反,整座軍營處處掛着白縞,士兵、軍戶人人面帶着愁容,個個扎着白綾,軍營還散落着不少冥紙,空氣中瀰漫着一股哀傷的氣氛。
這與傳統軍營中那股熱火朝天、積極向上的氣氛格格不入。
在軍營外的一座小山上,一個全身素衣的‘女’子靜坐在墳前,雖說她身穿一身素衣,面上還帶着一絲‘迷’茫、憂傷的情緒,可是並沒有掩蓋她的美貌,只見她柳眉杏眼、面容絕美身材窈窕,坐在哪裡就像野外一朵迎風起舞的君子蘭,孤單、高貴、堅韌,坐這裡的原因是墳墓裡所埋的,正是她的親哥哥,對於父母早逝的她來說,長兄如父,正是哥哥把她一手撫養大,原本關係很好的兄妹現在‘陰’陽相隔,一有空閒,她就會坐在這墳墓前,守在親人的身邊,這樣她才覺得兩個人的距離並不遙遠。
一個人、一口墳、一座山,天上是藍天白雲,山下是奔流不息的嘉陵江,鳥兒在枝頭上鳴唱,微風中夾着縷縷‘花’香,一切顯得那樣的安靜、詳和,這裡彷彿成了一個獨立的小天地一般,平靜如水,直至一個老軍戶的出現,這纔打破了這一份寧靜。
“三娘子,他來了。”老軍戶畢恭畢敬地說。
“誰?”
“新任文衝千戶陸文華。”(……)
ps:這一章寫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