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 當衆下套
陸皓山在一旁看着,一衆士兵也不敢偷懶,一個個吼聲連天地訓練,不一會一個個汗流滿面,從其架式來看,那基本功還不錯,動作也很整齊,應是一直都有操練,並沒有像其它的衛所,兵備鬆馳,只剩一個空殼子。
這個也不難理解,畢竟廣元的位置太重要,這可是四川的門戶,一小部分人無能,國家就會積弱、大部分人腐壞,國家就會岌岌可危,要是全部都腐敗無能,國家早就完了。”“
陸皓山一直在旁邊盯着,趙峰也沒有辦法,率領手下又是打拳、練槍、對練、舉石鎖等,一直到訓練到日當午,負責做飯的廚子把飯菜做好了,這才集合隊伍,對陸皓山小心翼翼地說:“大人,訓練了大半天,兄弟們累得不輕,是不是讓他們吃飯了?”
“應該”陸皓山好像很好說話一樣,聞言轉頭下令道:“讓人把飯菜都擡到校場上吃。”
“是,大人。”
很快,飯菜擡上來了,只有幾大桶稀粥,然後是二大盆鹹菜。
衆人一看就皺起了眉頭,訓練大半天,就吃些東西,這怎麼行,可他們還沒有開口,陸皓山就勃然大怒地問道:“混帳,這些是什麼,將士們操練了大半天,就弄這些來糊弄兄弟們,你們忍心嗎?”
李念在一旁大聲地說:“大人,請不要責怪他們,是學生吩咐他們這樣做的。”
“哦”陸皓山故意扳起臉面道:“李先生,這是爲何?”
“大人”李念大聲地說:“俗話說過日子就得量入爲出,精打細算,免得月初吃得鬆,月末敲米桶,這千戶所的糧食和經費奇缺,帳面的經費不足五百兩,糧食僅餘一百多石。而這些要支持到明年開春,暫時開不了源,只能節流,請大人見涼。”
新官上任,第一要緊的事就是接管錢糧,陸皓山也不例外,昨天李念就接下那“薄薄”的家底,師爺就像管家,今天已經開始接手各種事務,包括廚房。
陸皓山早就知道回事。不過還是裝作大怒道,扭頭問道:“趙百戶,這帳是誰管的?堂堂一個千戶所,只有這麼點家底,簡直就是笑話。”
“回回大人的話,這帳以前是林千戶掌管,後來就是程管軍。”趙峰被陸皓山嚇了一跳,不過很快還是應了。
“傳程管軍。”陸皓山馬上喝道。
很快,掌印管軍程遠急忙趕來向陸皓山行禮:“小人蔘見千戶大人”
陸皓山劈頭問道:“程管軍。那帳目是怎麼回事,堂堂一千戶所,銀不足五百兩,糧不足二百石。錢糧都到哪裡去了?”
終於還是來了,程遠心裡暗笑道,本以爲昨天交接時就會發飈,沒想到一直拖到現在。不過他早就做好了準備,聞言不慌不忙地說:“回大人的話,這文衝千戶所的經費本來不多。不沾泥大鬧保寧府時要出兵,軍費耗費巨大,所以一時困難也在情理之中。”
這是衆人合謀的一條妙計,斷陸皓山的錢糧,到時陸皓山手中沒錢沒糧,衆人合力一發難,就逼他認栽,設法把他架空,這樣一來,就算陸皓山是千戶,也會被衆人制肘,這文衝千戶所還是姓林的,只要是姓林的掌管千戶所,衆人的好日子纔不會斷。
陸皓山早就知他會這樣說,聞言毫不猶豫地問道:“哦,軍費損耗巨大?據本官得知,不沾泥在四川肆虐時,兩任指揮使命各衛所固守原地,一應兵員糧草從後方調措,你這費耗費巨大從何而來?文衝千戶所有囤田、又把守要衝之位,衛所沒有失火也沒遭賊人搶掠,也沒有重大的變故,可是僅餘這點錢銀,不是你們這些當官的貪沒錢貨、喝兵血吧?”
“大人,天地良心,我程遠要是貪一文錢,天打五雷轟。”程遠連忙發誓道。
事實上,他的確敢這樣發誓,因爲這些錢銀,都落在林家人手裡,掌握在林三娘手中,程遠就像一老忠奴的本色,事事以林家人優先,自己沒落到一丁點好處。
陸皓山冷笑地說:“好了,本官不聽你這一套,把本官當然小孩子不成?”
“大人,小的不敢,主要要老千戶清廉,對兄弟們也寬厚,所以家底薄一點也是也是可能理解的。”
“家底再薄,也不是這樣的過日子的,本官問你,平日你是怎麼過日子的?就喝這粥、吃這鹹菜?”陸皓山一邊說,一邊指着那些粥桶、鹹菜盤。
程遠硬着頭髮說:“是,兄弟們都是窮苦人家出身的,這年頭有得吃喝就不錯了,不挑,不挑。”
現在只能硬着頭皮上了,俗話說撥蘿蔔帶出泥,如果讓陸皓山順藤摸瓜,說不定扯出轉移財產、做假帳的事,要是說以前過富足日子,現在過窮日子,說不定又要追究瀆職之罪。
幸好千戶所內上下一心,而以前的帳本也全部丟棄,反正這些事都可以推在不沾泥的頭上,實在不行,也可以推在已經死老千戶身上。
陸皓山嘴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帶着的一絲諷刺地說:“不錯,喝稀粥就着鹹菜,也吃出這樣的好體格,吃得面色紅潤,很好,那以後就按這個標準作伙食吧。”
頓了一下,陸皓山繼續說:“接上官命令,經過不沾泥一役,暴露很多問題,欠缺操練是其中之一,本官宣佈,未來一個月封閉訓練,沒有任務者一律不得踏出軍營半步,違者軍法處置。”
那些帳十有八九是對不上了,上下沆瀣一氣,強龍一時也難壓地頭蛇,只能陪他們耗,把他們治得服服貼貼,以後纔好開展,陸皓山昨天就知道這些事,不過一直隱而不發,故意校場上把這事攤開,其目的就是當着的士兵的面前公佈帳目,讓最底層的士兵們明白,吃得苦、吃得不好那不是自己的過錯。
故意封閉訓練一個月,那是讓他們過一下苦日子,不是喝粥好嗎,那就讓喝一個月好了,看住他們,不讓他們出去,以免有人接濟他們,今天和李念唱雙簧,就是給他們下套,斷了他們的後路。
被陸皓山一搶白,程遠臉色一紅,不過他別無選擇,馬上行禮道:“是,大人。”
陸皓山擺擺說:“好了,將士們都餓了,都吃飯吧,對了,也給本官盛一碗,今日要與一衆將士分甘同味。”
一聲令下,一衆將士只能喝粥,賣力地操練了大半天的,肉星子都沒吃上半點,那些士兵別提多失望了,可是程管軍有言再先,再說堂堂千戶也喝這粥,誰還能說些什麼?
水多米少,可以照得出人影,可是陸皓山卻喝得津津有味。
平日大魚大肉吃得多了,就當是清清腸胃吧。
“李先生,都安排好了沒有?”陸皓山一邊喝着粥,一邊問道。
“東翁放心,都安排好了”李念把手裡的碗放下,小聲地說:“帳房、廚房都在我們的控制當中,紀風隊也換上我們的人,沒有大人的命令,誰也不能隨便進出軍營。”
陸皓山點點頭說:“李先生辦事,本官自然放心。”
“東翁,你注意到沒有”李念一臉凝重地說:“今天是上任的第二天,十個百戶所,竟然沒有一個人主動前來請示問好,更別說送禮,這是極不尋常的。”
新官上任,手下自然是百般討好,在上官面前露一臉,表現一下,以後有好差事的時候不忘自己,再不濟在評績時也多寫二句好話,堂堂一個千戶,冷冷清清地上任,上任第二天了,除了趙勝,其餘的九個百戶長竟然沒一個人前來討好、請示,這事實在太詭異了。
陸皓山冷笑地說:“從這裡看得出,你說的那個女人厲害,呵呵,不簡單呢,這麼多人甘願聽她一個女流之輩的。”
趙功常在一旁笑嘻嘻地說:“大人,那個小妞長得不錯,不如把她收了,她既然那麼厲害,收了她,也不用費心對付這些傢伙了。”
“這個可以有。”陸皓山哈哈一笑,倒也認趙功常的話。
“哈哈哈”幾個人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陸皓山冷笑地說:“他們想玩,就陪他們玩玩好了,李先生,傳命下去,讓百戶所的百戶,一旬彙報一次,所有百戶所要加強訓練,給他們發一份訓練明細,就說本官會不定期微服抽查。”
一旬彙報一次,寒一個,那些路遠的百戶長,估計夠嗆了,而那個微服突示檢查,更是讓人不得安生,得罪上官,這些人還真不知“死”字怎麼寫。
喝完粥,陸皓山下令衆人休息半個時辰,下午繼續操練,命令聲一下,校場哀號聲一片。
一連三天,對千戶所的士兵來說,簡直就是惡夢,起早摸黑的訓練,餓得肚皮都貼着後背了,可是天天都是稀粥鹹菜,這對以往吃飽喝足的他們來說難受極了,那些粥極本不頂肚皮,喝下去後撒一泡尿,肚子又餓了,那粥桶每天都颳得乾乾淨淨,都恨不得伸舌頭去舔了,那些士兵一個個餓得雙睛都冒青光了。
到了第四天,就在衆人正在校場上佯裝賣力操練時,突然從廚房的方向傳來一陣誘人的肉香,一聞到那肉味,一衆將士口水都流了,不少人心中暗想:難道這個壞得出汗的陸千戶,突發善心不成,不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