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8 入土爲安
王自用、李自成、張獻忠,這些明末的風流人物開始陸續粉墨登場,陸皓山心中有一種是莫名的激動,隨着董劍的退居二線,陸皓山感到,一個大舞臺正向自己展開。
三千川兵,現在一下子只剩八百人,但陸皓山並不在意,現在八百手下都是自己精心挑選出來的精兵,抱着寧缺勿濫的原則,能進自己隊伍本來就是精兵,優中選優,這些手下自然是更加優秀。
兵源更多、選擇更多而訓練也更系統,這八百兵力比上次剿不沾泥時更爲精銳,人數雖少,清一色的騎兵,來去如風,對付後金鐵騎陸皓山不敢說有多少勝算,但對付羽翼還沒豐的農民起義軍來說,信心滿滿。
董劍去汾州享樂,李自成等人撤退,不過陸皓山還是率隊徑直往考義縣趕去。
出了這麼大的事,不能不聞不問吧。
在行進的途中,陸皓山策馬走到李定國身邊,淡淡地問道:“定國,有可能很快就看到你曾經的義父張獻忠,有什麼想法沒有?”
“沒有”李定國好像早就預料陸皓山會問這個問題,少年老成的他用一種很平常地語氣說:“他雖說對我和叔父有恩,不過大人已經用錢糧把這筆恩情兩清了,現在我是兵他是賊,如果他真落在我手裡的話,念舊情我會給他一個痛快,就這樣。”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尊嚴。當一個人知道自己被當成“貨物”賣掉,哪個心理能好過?再說張獻忠喜怒無常,喜歡虐殺。那人格魅力和陸皓山相比,差得不是一星半點。
陸皓山點點頭,沒說什麼,他對李定國有信心,事實上,這事也和李念交流過。
一行人快馬加鞭,連夜趕路。終於,第二天一早。終於趕到董劍等人遇襲的山圍子,不過此時被一隊官兵攔着。
經過交涉,陸皓山知道那些是汾州城的守軍,他們看到這裡有動靜趕來。可是趕到時這裡已經結束戰鬥,那些暴民也逃得沒影蹤,那帶兵的魯將軍帶隊繼續追擊,把他們一隊人留下。
留下不是爲了等陸皓山,而是守在這裡,防止有野獸來啃食這些死難士兵的屍體,畢竟他們死在山西的土地上,這些士兵是來幫山西百姓剿匪的,他們得盡一下心意。等到陸皓山一行趕到,他們也算完成任務,把現場交還給陸皓山。
不過那個隊長走之前留下話。如果需要幫助埋葬等事宜,可以找當地縣令幫忙,算是很仁義了,陸皓山對他再三感謝。
還在外面時,衆人已經聞到一股很濃重的血腥味,進去一看。等待衆人不是哀傷、沉默,而是憤怒。一個個氣得捏緊拳頭,牙齒咬得咯咯響,就是早早做好心理準備的陸皓山眼睛都紅了。
太陽升起,驅散了黑暗,也驅散人內心的寒意,給人帶來溫曖,可是,陸皓山的眼是紅的、心是冷,而血卻是熱的,因爲他已經出離於憤怒了。
“太慘了,那些人簡單就是畜生!”饒是久經沙場唐強也看不過去,一臉憤怒地說。
一旁大山和孫熊把頭轉了過去,都不忍目睹。
軍隊用得最多的長矛,此刻一杆杆堅起,而每一杆戰矛上都插着一個士兵的首級,從山圍口向裡面望去,只見密密麻麻全是插在矛尖上的人頭,雖說是白天,但是看起來有如修羅地獄一般,讓人有一咱內心發寒的感覺,而地上的屍體絕大部分都是赤條條的,因爲他們身上鎧甲和衣服都被人扒走。
把衣服扒走還不算,在走之前還把腦袋割下來,插在長矛上示威,簡直就是喪心病狂。
“是天奉”李定國從驚愕中醒悟過來,有些沉重地說:“是西營八大王張獻忠乾的。”
陸皓山吃驚地說:“天奉?張獻忠?”
李定國點點頭說:“沒錯,是他,他這個人很怪,老是說供奉上天最好的祭品就是人的首級,以前他流竄時,經常用那些官員和鄉紳的腦袋挑起來,說供奉上天,還自稱爲天奉。”
史書記載這個張獻忠很嗜殺,以殺人爲樂,不知與李定國口中所說的天奉有沒有關係。
趙功常小聲地問道:“大人,我們現在怎麼辦?要不,現在派人去追他們,先替兄弟們報仇。”
陸皓山看了看那些已經有些乾涸的人頭,還有倒在雪地裡的屍體,搖了搖頭說:“算了,來日方長,讓他們先入土爲安。”
來日方長,這場面太慘了,慘到陸皓山都不忍再看,還是先把他們葬了再說,總不能讓他們曝屍體荒野吧。
還有幾天就要過年了,再過幾天他們又能長一歲,可惜他們沒有這個機會了。
“是,大人。”衆人心情的沉重,連忙大聲應道。
“派人去買些白布回來,讓這些兄弟死得體面一些,也講究不了那麼多,就地安葬吧。”頓了一下,陸皓繼續說道:“讓兄弟們都去幫忙,能拼回來的就拼回來,每個兄弟都有一個身份牌的,能辨出身份的,葬的時候找塊木牌寫上,要是找不到身份牌,唉,就看看他身上有什麼特徵,寫在墓牌上,能做的也就這麼多了。”
古人很重視落葉歸根,這些士兵都是有家庭,有父母甚至有兒女,說不定他的家人想找回這些屍首,現在只是舉手之勞,但對他們來說,這是莫大的恩情。
衆人默默點頭,然後各自分工合作,處理這些後事。
幾百人足足忙了二天,這才把死難的同胞葬下去,這也沒法,大冬天,那地凍得硬如鐵,這還是孝義縣的吳縣令組織鄉民幫忙的結果,一時間小小的山圍子堆起逾二千座新墳,看起來有說不出的詭異,附近的鄉紳又湊錢請道士作了法事,是超度亡魂還是怕這裡鬧那些怪異的事就不得而知了。
陸皓山再一次體會,百姓是善良的。
爲了防止瘟疫和不良的影響,那些被殺死暴民的屍體也掩埋了,不過他們可沒有像川兵那樣的待遇,陸皓山命人找了一個坑,把他們一起葬了,省時省力。
沒有成爲野獸的腹中食,這也算他們運氣不錯,前世積了德。
安葬完畢,陸皓山這才帶着神色複雜的手下離開孝義縣。
“大人,我們現在去哪?”唐強小聲地問道。
陸皓山騎在馬上,開口問道:“最近有什麼情報?”
就在陸皓山安葬那些戰亡川兵的同時,派出的斥候不斷用飛鴿傳回情報,不過這些是趙功常和李定國負責,陸皓山也沒時間看。
趙功常馬上彙報道:“情報說,李自成、張獻忠等人大多潛回順德一帶繼續活動,在平陽和汾州比較活躍的,是號稱亂世王和不愁糧兩股反賊。”
“沒有那個賊頭張獻忠嗎?”孫熊咬着牙說:“這個禽獸,這樣對我們川軍的兄弟,絕對不能放過他。”
“對,抓到他後,把他碎屍萬段。”大山附和道。
李定國小聲地問道:“大人,我們現在怎麼辦?”
陸皓山眯着眼說:“順德那邊,我們暫時鞭長莫及,既然這裡就有,沒必要捨近求遠,就拿那個什麼狗屁亂世王開刀吧。”
勝負是兵家常事,陸皓山並不是很在意,川兵負責協助平陽和汾州兩處地方,張獻忠、李自成等人不簡單,又在權限之外,只能先等等,有一個合適的機會再出擊,現在第一個就拿亂世石下手。
一想起那面血斑斑的牆,陸皓山心裡就冒起一股無名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