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7 憐香惜玉
“大人,嫣兒只是一介女流,哪能和李千戶相提相論呢,要是李千戶技庠,家中有二名護院根基還算紮實,不如就由他來陪李千戶過招助興吧。”聽到陸皓山的提議,苦笑一下,連忙婉拒道。
一個女子之家,弄刀弄槍可不是什麼風光的事,輸了不好看,贏了也不好收場,要是傳出去,哪個敢娶一頭“母老虎”回家?女兒傷了自己得收疼,要是把新任千戶傷了,那得心驚。
左右都不好,還不如不打。
“小女子不才,願向李千戶領教。”朱嫣一臉不服氣地說。
不知爲什麼,一想到自己被看輕,內心強大的朱嫣一下子就不爽了,不知爲什麼,她突然有一種暴打李定國的衝動,要不是他看到自己就動了色心央求自己上司求親的話,自己哪裡會這麼狼狽,不僅當丟了顏面,還惹得爹爹和爺爺也對自己也有意見。
一切都是這個登徒浪子惹的禍。
李定國不知道,自己被陸皓山那麼一坑,倒是給這個火一樣烈的女子給掂記上了。
“放肆,這裡大人說事,哪裡論得到你說話。”看到女兒還是這般任性,朱如山感到自己的老臉被人狠狠地又扇了一巴,這可是家教不嚴、有辱門風的表現啊。
要不是有外人在場,朱如山真想抽她兩記耳光。
“以武會友來助興也不錯”這時一直旁觀的朱老爺子突然發話道:“難得指揮使大人有興致。”
這個局怎麼也要破,再鬧下去只會讓人笑話,衛指揮使的面子要給,再說自家孫女去剿匪人家都知道了,上戰場和敵人生死相搏都有了,再裝淑女顯得做作了。還有一點,朱老爺子也想驗驗這個李千戶的成色。
“那,那就點到即止。千萬不要傷了和氣。”看到自家老爺子發話,朱如山也不敢反對。不過還是小心地叮囑道。
陸皓山也點點頭說:“定國,點到即止,不要傷了朱小姐。”
“是,大人。”李定國毫不猶豫地說。
就是陸皓山沒有吩咐,李定國也不會向朱嫣下狠手的,也捨不得。
雙方都沒了意見,很快,就人擡了一個兵器架上來。上面十八般武器都有,不過陸皓山注意到,傢伙是真傢伙,不過刀刃都被厚布包着,明顯是有意爲之,生怕傷到對方。
等武器送上來,朱如山示意李定國行挑,李定國則是很有禮貌地讓朱嫣先挑,朱嫣冷哼一聲,倒也沒有推辭。很熟練地抽出一條長槍出來。
這是一支大約十七八斤的梨花槍,精鐵打造的槍頭,白臘木的槍竿。那竿長槍拿到手裡後朱嫣熟悉地挽了一個槍花,然後示威地瞄了李定國一眼,眼裡充滿了自信。
李定國微微一笑,隨手也拿起一支梨花槍,兩人相對而立,不同的是,朱嫣有一種咄咄逼人的氣勢,而李定國則是氣定神閒,給人一種八面來風不動的感覺。
陸皓山看到朱嫣那一動一靜頗有章法。不由有些好奇地問道:“朱老爺子,我看朱小姐這槍法頗有看頭。不知師承何處?”
外人看熱鬧,行內人看門道。陸皓山和手下相處多了,眼光也開闊起來,那朱嫣雖說一個簡單地耍了一個槍花,可是動作很嫺熟,有如行雲流水般,攙完槍花後把槍斜向上舉,可以說攻防兼備,而她的目光中也極爲自信,很明顯,她走的應該不是野路子。
廣元朱氏是大族,家業興旺,請得起名師也不奇怪。
朱老爺子有些得意地摸了摸鬍子,笑着說:“大人好眼光,有幸請到一個槍法大家,精通楊家槍,曾經指點過其一二,也算是學到一點點皮毛。”
陸皓山聞崇然起敬,楊家槍,全名爲“楊家梨花槍”,傳爲南宋末年紅襖軍首領李全的妻子楊妙真所創的槍法。《宋史》卷四七七《李全傳》載”二十年梨花槍,天下無敵手。在明代,楊家槍名聲很大,會楊家的人很多,朱氏一族是大富之家,請一個精通槍法的人教導並不是什麼困難。
“不錯,果然有大家之風範。”陸皓山在一旁恭維道。
“不敢”朱老爺子聞言有幾分得色,畢竟找一個槍法大家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沒點人脈和財力可不行,不過他很快饒有興趣地問道:“大人,不知李千戶口師承何處?”
陸皓山沒有吹牛,沒有刻意捧高李定國,而是很實誠地說:“據我所知,李千戶的是野路子,東學西湊的。”
朱老爺子的眼珠子一下子瞪得老大,對他來說,這有些難以想像,一個“野路子”的人能建立這麼多戰功,坐上千戶之位。
李定國雖說少年老成,不過臉上的帶着青蔥之色,論個頭,竟然比朱嫣稍稍矮上半個頭,在氣勢方面,朱嫣一臉志在必得、自信滿滿的表情,而貴爲千戶的李定國,面對一個女流之輩,卻是一臉凝重,再聽了陸指揮使的話,在場人一下子看好朱嫣來。
那個李千戶,鬍子還沒長出來就爬上千戶之位,這讓人感覺很不靠譜,在場不少都懷疑他這個千戶是眼前這位指揮使故意捧起來的,於是,衆人心中的勝利之秤一下子向朱嫣這邊傾斜,而朱如山更是小聲地叮囑道:“嫣兒,下手有個分寸,不要傷了和氣。”
這官字二個口,有他說沒你講,真是傷了那個李千戶,就怕這位指揮使大人借題發揮,到時好事變壞事。
“是,爹爹。”朱嫣雖說很憎恨眼前這個小千戶,不過她可不敢再逆自家老子的意思,剛纔就把他氣得不輕了。
李定國一臉認真地說:“朱小姐儘管出招,要是有什麼損傷,李某隻怪自己學藝不精,絕不怪罪朱小姐。”
朱嫣本來想讓李定國出一下醜就算了,沒想到這個小千戶竟然這麼倔強,一下子又冒火了,她決定給這個小千戶一點顏色看看,聞言冷着臉說:“千戶大人,請。”
“朱小姐,你先請。”李定國對朱嫣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這點風度他還是有的。
“看招”朱嫣也不客氣,一聲嬌喝,一招白蛇吐信,舉槍直奔李定國。
白蛇吐信是楊家槍法中最簡單也最直接的一招,從下泛起直刺敵心,敏疾異常,在楊家槍法中,有三十六式槍法,且其中同勢者頗多,如果用槍勢來說,只有二十種,直刺法、撇槍法、點槍法、拖槍法、揀槍法、提槍法、掃槍法、挑槍法、梟槍法、壓槍法。撥槍法、逼槍法、格槍法、勾槍法、回馬槍法、挑點槍法。拿卷槍法、懸腳槍法、攢刺擊法、殺手槍法等,而朱嫣這招白蛇吐信則是點槍法中最經典的一招。
一招發出,人如龍槍如虹,槍尖化作一道閃電,飛快朝對面李定國的槍口刺去,就在出槍的一剎那,堂上的人都感受到這槍的力量和速度,還有那絲若有若無的殺氣。
朱老爺子和朱如山面色一白,他們明白朱嫣動了一絲真怒。
不要有什麼損傷啊,年紀這麼輕就位居千戶之位,很明顯深入眼前這位指揮使大人寵信,沒出事估計還能笑呵呵,真出了事,估計就不會那麼好說話了。
若是這一槍擊實,就算槍頭包住了厚布,估計就是沒死也得折斷二根肋骨,就在衆人都在爲李定國擔心時,只見李定國大喝一聲,把手中的長槍一挑,衆人只覺眼前一花,然後“砰”的一聲,隨着兩棍碰撞聲中,還有一聲女子的驚叫聲,最後衆人看到一根長槍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然後“嗖”的一聲,插在一旁的木柱上。
待衆人再看清楚一點,不由暗吃一驚,李定國持槍站立,猶如標槍一般直,一旁的朱嫣目光有些呆滯地看着自己空空的雙手,好像有點難以置信:雙手空空如也。
只是一招就決出了勝負,不對,最多隻能算半招。
這就是一力降十會,在絕對的力量前,一切的舉動都是紙老虎,朱嫣最擅長其實是箭術,女子的力量天生不如男,再說爲了保持性的柔美,朱嫣也不敢練得太過,就是教棍術的師傅,也把這個女弟子視爲強身健體,平日所謂的砌蹉,也是刻意放水,那些陪朱嫣訓練的家丁護院,哪個又真敢和朱嫣動真章?
至於圍剿不沾泥,那是一個美麗的誤會,在武力較低的“叛賊”面前,朱嫣的武力被放大數倍,那些衝到她面前的賊人,多是手下有意放過的、沒有什麼戰鬥力的人,現在偏偏碰上作戰經驗豐富、天生神力的李定國,朱嫣的缺點一下子就暴露了出來,或者說李定國一招就讓朱嫣這個僞高手現了形。
完全不是對手。
朱嫣看看空着的雙手,然後再看看一旁的李定國,突然“譁”的一聲雙手捂着臉,竟然是哭着跑開了。
“朱小姐,我.....”一看到朱嫣哭着跑開,一下子慌了,想說些什麼可是一下子又不知說些什麼好。
氣氛一下子有點尷尬,朱老爺乾咳二聲,然後大聲喝采道:“好,都說強將手下無弱兵,李千戶果然是勇不可擋,佩服,佩服。”
陸皓山在李定國的頭上拍了一下,然後沒好氣地說:“這混小子,憐香惜玉也不會,真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