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5 兵圍四川
“孩子們,這軍勢,你們有何感想?”張獻忠指着山下密密麻麻,有如長蛇一樣隊伍,突然發問道。。
“氣勢如虹,槍尖如林,義父,這是橫掃天下的雄師,兵鋒所指,所向披靡。”孫可望連忙恭維道。
“就是”劉文秀連忙附和道:“有這百萬雄師,再加上義父的指揮若定,定能百戰百勝。”
艾能奇則有些感嘆地說:“當年我們還要爲下頓發愁,做夢也沒想到能今日之成就,這些全是義父的功勞,只是,孩子有一件不明,不知該不該問?”
張獻忠視其它人有如牲畜,但對自己的義子還是挺好的,聞言簡單直接地說:“講。”
“是,義父”艾能奇有些疑惑地說:“這些年我們浴血奮戰,拿命去拼,好不容易拼下一塊地盤,都緊緊捏在手中了,現在把它棄了,是不是有些可惜?”
打一塊地盤可不容易,先別說和官軍作戰,就是別的義軍也會看着眼紅,背後捅刀子是常有的事,大明就那麼大,可是大大小小的義軍少說也有幾百股,互相之間也會傾軌,湖南和江西都是糧豐兵多的好地方,糧餉可以保證,現在傾巢而出,原來打下的地盤的防守力量可以忽略不計,這相當於把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地盤拱手讓人。
僧多粥少啊,艾能奇就是想想也覺得可惜,不過這事張獻忠說了算,艾能奇就是想反對也不敢說出口,現在有機會,於是小心翼翼說了出來。
張獻忠沒有正面回答,反而問道:“孩子們,你們覺得丟了湖南和江西可惜?”
孫可望、劉文秀還有艾能奇三人對望了一下,然後輕輕地點了點頭。
“爲人最忌就是鼠目寸光,古人說得好,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張獻忠突然有些觸動地說:“湖南、江西是好,但是苦於沒有堅固的屏障,很容易被人攻破,可以立足但不能安身,除此之外,還有二個原因。”
看到三個義子畢恭畢敬地聽着自己的教誨,張獻忠很滿意,繼續說道:“第一個原因是我和李賊不和,這個李自成,事事搶先,處處要壓本王一頭,還沒有攻下京城,就以盟主自居了,要是能騰出手來,他第一個要對付的肯定就是本王,這得早作打算;第二個原因就是大明氣數已盡,改朝換代那是早晚的事,現在天下亂成一團,亂世出英雄,不知多少人都盯着京城那張龍椅,就是自己人不亂,皇太極的狼子野心早就人盡皆知,義軍、官軍、滿清韃子、割據各山頭要道的好漢,早晚會一團混戰,既然是這樣,我們何必趟這渾水,坐山觀虎鬥,等他們都鬥得差不多,我們再出來撿剩落,這樣不是更好嗎?”
原來是這樣,三人都是難得的將才,一下就明白了。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和李自成的矛盾不能調和,現在李自成勢大,等他攻下京城,到時聲勢更壯,還不如趁他和官軍糾纏時找一條退路,任由他和官軍和滿清鬥個你死我活,割據四川,利用四川有利的地形,進可攻退可守。
至於傾巢而出更好理解,留的人多,攻不下四川,留下的少,容易被其它人吞掉,還不如一起發動,換一句話來說,要是攻不下四川,實力大損之下要想在湖南、江西立足也難了,還不如集中力量。
三人暗暗想道:也就是這份決斷,自家義父才能在那麼多路義軍中脫穎而出,成就一方霸業。
“明白了,義父。”艾能奇心悅誠服地說:“義父高瞻遠矚,孩兒佩服。”
張獻忠揮揮手說:“好了,這些話等本王拿下成都再說吧,可望、能奇。”
“孩兒在”孫可望和艾能奇知道張獻忠有事要分咐,連忙上前領命。
“你們二人各帶本部將士作先鋒,可望率兵從石乳關入川,能奇從野山關入川,最快速度拿下後,兵合一處直取瞿塘關,今年的午夜晚,我們父子能不能在重慶府吃,就看你們的了。”
孫可望和艾能奇大聲地說:“是,義父。”
“去吧。”
孫可望和艾能奇恭恭敬敬地向張獻忠行了一禮,然後轉身跨上馬,一揚鞭便絕塵而去。
等二人走後,張獻忠開口問道:“文秀,那些信送出去了沒有?”
“回義父的話,都送出去了。”
“好,聽說那個姓陸的把四川經營得不錯,還有不少火器,估計這骨頭不好啃,幸好他兵員少,要是其它人能幫我牽制一下,那麼壓力就會大減 。”
張獻忠說完,自顧上馬下山,劉文秀見狀,連忙上馬跟上。
天下大勢只有一個字,那就是“亂”,各種利益交纏在一起,很多事牽一髮動全身,張獻忠要進攻四川,聲勢這麼大,很快消息就傳開了,有人激動、有人觀望、有人四出活動,這麼多人中,兵部尚書洪承疇的心情最複雜。
紫天關一戰,陸皓山是踩着洪承疇揚名,洪承疇敗走四川,這對他的威名有不少的損害,也想過剋制之法,可惜那義軍的聲勢越來越大,滿清鐵騎也不斷衝擊大明在遼東脆弱的防線,以至騰出手來收拾陸皓山的想法一直沒有實現。
從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站起來,這是最好的自我救贖方式,洪承疇一直在等一個機會,可是當這個機會到了,他又變得猶豫。
這個機會來自一封信,張獻忠親筆書寫的一封信,信中說他與四川總督有仇,然後傾盡全力攻擊,歡迎自己也來分一杯羹云云,洪承疇收到這封信有些複雜,雪恥的機會終於來了,而這個機會卻是反賊給的。
這顯得有些諷刺。
書房內,洪承疇坐在上位,坐在他左邊的新封的平賊大將軍加太子少保左良玉,而坐在他右邊是麾猛將曹文詔和馬科,此刻他們正在討論這次張獻忠的異常舉動。
洪承疇乾咳二聲,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這才說道:“形勢在座的最知道了,不知諸位有什麼高見?”
左良玉目露精光說:“洪大人,末將一直在籌備收復湖南、江西,沒想到這賊頭卻提前撤走,下官建議,張獻忠傾剿而出,後方一定非常空虛,我們可以趁機收復失地,然後派奇兵偷襲,讓他首尾不能顧,若能剷除此獠,這可是一筆天大的功勞。”
馬科對衆人行了一禮說:“左帥言之有理,皇上把張獻忠放在剿匪名單的前列,要是拿下他,皇上定能龍顏大悅,不過老回回病逝,反而讓張獻忠撿了便宜,讓他收編了老回回的舊部,這樣實力大增,末將認爲,可以調動優勢兵力趁其立足未定時一舉襲擊,定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頓了一下,馬科又皺着眉頭說:“只是,張獻忠突然放棄經營好好湖南和江西,傾巢而出,而老回回又這麼巧病死,這也太巧了吧?這當中會不會有什麼貓膩?有意設隱阱引我們上鉤呢?”
馬科這一擔心,衆人一下子又沉默了。
“文詔,你有什麼看法?”看到衆人沉默,洪承疇開始點將。
曹文詔行了個禮,一臉正色地說:“大人,如果說張獻忠是亂國之匪,那麼四川總督陸文華就是盜國之賊,特別是陸文華,雖說他表面以臣子自稱,但是他的狼子野心早就人盡皆知,反正四川不在我們掌控當中,爲什麼讓他們鬥個你死我活呢,張獻忠勢大、陸文華兵精兼有秘密武器,正好是棋逢對手,兩虎相鬥必有一傷,無論哪個傷了,對我大明來說都是好消息,以末將之愚見,就坐山觀虎鬥罷了。”
見識過新式火銃威力曹文詔深知厲害,一回想起那彈如雨下的情景就內心發怯,當他聽到張獻忠要進攻四川時,第一感覺就是張獻忠瘋了,這和自殺無異,聽到左良玉和馬科的話,也覺得他們太小看陸文華。
別人割據四川,兵員不增反減自然有別人的道理,從側面反而顯示出他的強大的自信,事發反常必有妖,要是他們有自己這種切身體會,就不會這樣目中無人了。
洪承疇聞言,點點頭說:“沒錯,狗咬狗一嘴毛,他們要鬥,我們自然不會制止,不過,光是看還是不夠的,依本官說,怎麼也得湊一下熱鬧…….”
……..
張獻忠一動,原來風靜浪靜的四川一下子成了暴風眼,四川的一舉一動都格外引人注目標,坐鎮成都的陸皓山也不斷接到從四面八方傳回來的情報:
十一月二日,張獻忠孫可望部攻陷石乳關,同日,艾能奇部陷野山關,大西軍正式入川;
十一月八日,刑紅狼、掃地王等人移師四川東部,目標未明;
十一月十五日,李自成派部將劉宗敏率兵五萬增援漢中;
十一月二十二日,曹文蛟率兵一萬,在紫陽紮營,同日,平賊大將軍兼太子少保左良玉率部下精兵抵達陝西鎮坪;
十一月十五日,張獻忠在宜都、荊州大肆招兵後,逆江而上,水陸並進,憑着優勢兵力,數戰皆捷,越下牢、渡三峽,氣勢洶洶直撲萬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