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 善變人心
寧羌州只是一座小城,無論是駐守的兵力還是防禦能力都不足以擋住裝備精良的川軍,不過古代是一個講求師出有名的年代,無論做什麼事,都要交代清楚自己要幹什麼、爲什麼這樣做,例如有人要造反,找不到皇帝致命的缺點,也要用一個“清君側”的理由,說皇上身邊有小人,要替皇上清除禍害殃民的小人,自己是爲江山社稷着想等,總之要找一個有正能量的理由。
朱棣就以這個名義造了侄子的反。
雖說過程曲折了一下,也不是很光彩,但還是達到自己的目的,全殲出來襲營的六千滿清八旗兵後,寧羌州已經變成了一座空城,孫熊不費吹灰之力就拿下了出川的第一座小城,接管小城後,孫熊並不急着進攻,而是馬上接管這座小城,一邊加強防禦,一邊派人接管城中的各個官衙、維護治安等,防止有人趁火打劫。
牽一髮動全身,寧羌州一戰雖說傷亡僅有六千多人,可是這一戰就是一顆重磅炸彈,一下子震驚了神州大地,四川、滿清和南明都第一時間作出了反應。
滿清的反應最快,寧羌州一戰後,多爾袞第二天就率五萬精兵增援漢中,爲了抵禦川軍的進攻,徵集了大量工匠修築城池,爲了加快進度,拆毀民房取木材,還驅趕百姓修築城牆∟和防禦工事,與此同時,投靠滿清的前明朝大將洪承疇被授予平西候,率軍進駐定軍山,與多爾袞相互呼應。
明朝雖說滅亡,但是分封各地的明朝宗室還沒有死絕,由於張獻忠建立的大西政權過早崩潰,南朝並沒有像歷史軌跡一樣定都南京,而是設在遠離滿清鐵騎的揚州,自四川和滿清突發衝突時就一直留意的南明政權在寧羌州一戰後。大將軍左良玉揮師北上,在襄陽城停下觀望。
剩下就是四川,寧羌州大捷的消息傳業,百姓們歡欣鼓舞,不少人自發燒起鞭炮,一些青壯聽到戰事起,連忙託關係打聽軍隊是不是要招人,川軍福利好、地位高,就是漂亮的姑娘也樂意嫁給軍人,別的地方一聽到戰事起就膽顫心驚。生怕又要徵稅又要抓壯丁,但在四川,一聽到打仗,那些青壯一個個打了雞血一般到處託關係。
深秋了,天氣慚涼,楞是有穿着大馬褂露出兩膀子肉在軍營門前來回走動的漢子,他們巴不得自己被看上,招入軍中。
在全城陷入狂歡時,作爲四川總督的陸皓山卻顧不得慶祝。帶着一衆心腹迎來一位特殊的客人:來自蕃地的土著首領,原沙兒可萬戶所、現番地的新首領普布,在征服整個蕃地後,爲表忠心。普布把事務交給大兒子,自己帶着二個成年的兒子率着三萬精挑個出來的精兵應陸皓山的要求前來聽令。
統一蕃地以後,那數量龐大的軍隊既讓陸皓山忌憚也讓陸皓山意動,這些蕃人生性桀驁不馴。不容易教化,讓他們手裡掌握太大的權力不利於穩定,乾脆把他們調去打中原。蕃人生性彪悍,悍不畏死,和滿清韃子正好旗逢敵手。
當日西征,陸皓山就有這樣的打算。
“小的參見總督大人。”一看到陸皓山,普布馬上恭恭敬敬地行禮道。
陸皓山連忙扶起他說:“普布大哥,有些日子沒見,沒想到你越發強健了,來,請起。”
普布有些感激,沒想到陸皓山這般給面子,現在還和自己兄弟相稱,再說自己由一個小小的萬戶長一躍成爲權傾蕃地蕃王,但箇中全靠陸皓山的扶持,聞言連忙介紹道:“皓山兄弟,這兩個是我的兒子,這個叫多布、這個叫格桑,我把兒子和手下都帶上,替兄弟你打江山。”
“參見總督大人。”多布和格桑連忙上前行禮。
“不錯,不錯”陸皓山一手扶起一個說:“沒想到一晃幾年過去了,當年的泥小子現在都成了頂天立地的好漢子,真是虎父無犬子,不要叫什麼總督大人了,我和你阿爸是兄弟,以後你叫我叔父吧,你們放心,跟着我,肯[定不會虧了你們吃。”
御人之道最講求剛柔並進、恩威並重,特別是對待這些桀驁不馴的蕃人,最好的方法是慢慢感化他們、把他們融入這個大家庭,至於叫總督或是兄弟叔父,不過是一個外號,並不能改主次關係,對於這些虛名陸皓山從不在乎。
若不然,早就在四川稱王了。
陸皓山這份親善的表現果然收到效果,看到陸皓山這般好說話,普布和二人兒子臉上少了二分矜持和惶恐,眼中多了一分真誠和友善,多布和格桑連忙感謝,普布一臉正色說:“皓山兄弟,我把最精銳的手下都帶來了,兄弟指哪我打那,要是皺着半分眉頭我普布就不是站着撒民尿的男子漢。”
對於陸皓山的善意,普布也非常上路,聞言馬上表態。
達到這樣的地位,哪個都不是笨蛋,兩人既然不是血緣關係,維持相互關的就靠共同利益,陸皓山助普布做了番地的番王,普布投挑報李,率番兵前來協助,兩人的利益相互相承,要是陸皓山倒下,對普布也沒有好處。
不誇張地說,只要陸皓山把人一撤走,普布馬上就得完蛋。
“將士們都安頓好了沒有?”陸皓山關切地問。
普布馬上應道:“都在城外駐紮,李先生早早就安排好了營帳和糧草,還派人送來漂亮的鎧甲,將士們都非常高興呢。”
衆人先是互相認識,寒暄一會後,在陸皓山的示意下,閒雜人都退了下去,包括普布的二個兒子,多布和格桑,因爲他們還不夠資格參與這種級別的會議,留在書房裡的只有陸皓山、李念、唐強、李定國、還有普布五個人。
趙功常在蕃地鎮守,大山守着四川的南大門重慶,孫熊駐紮寧羌州與滿清韃子對峙,川中後起之秀張銳率軍前去支援,現在參與討論的就只有五個人。
陸皓山乾咳一下,等衆人靜下來後,這才一臉正色地說:“在場的都是自己人,那些俗套也就免了,直入主題吧,軍師,你說說現在的情況。”
被點了名,李念並沒有推搪,馬上站起來說:“寧羌州一戰後,我四川和滿清的互不侵犯條約也就不復存在,雙方可以說撕破了臉皮,就現在來說,自崇禎煤山自盡後,雖說大小勢力數不勝數,但真正成氣候的也就三家,北有滿清,南有南明,西有我四川,其它的不是牆頭草就是不足爲患。”
頓了一下,李念繼續說:“雖說我們在寧羌州一仗打得不錯,不過情況也不容樂觀,多爾袞親自帶兵駐守漢中,洪承疇率兵駐守定軍山,兩者相互呼應,而滿清也調集兵力在潼關、祁山、大散關、金鎖關等關隘也駐有重兵,死死扼住我出川的門戶,情況不容樂觀。”
“南明有什麼反應?”陸皓山突然開口問道。
“據我們的細作彙報,我四川和滿清開戰,南明的百姓歡慰鼓舞,不過他們剛剛經歷了大悲案和假太子案,政局不穩,有人主張出擊、有人主張聯合、有人主張坐山觀虎鬥,到現在還沒有形成統一的意見,唯一算是有動靜的就是大將軍左良玉率重兵駐守襄陽,伺機而動,據說此舉還受到彈劾,只不過左良玉手握重兵不爲所動罷了。”
左良玉這人不是善茬,身爲將軍,縱兵搶掠、擄掠婦女的事他也敢幹,沒什麼他不敢的,其實南明的組成也很複雜,前朝的忠臣、皇親國戚、地主鄉紳還有投機者,信念不一致,還有朋黨之爭也摻雜,能齊心就怪了。
這麼好的一個機會,就是不結盟也應乘機分一杯羹,可是他們偏偏選擇不作爲,看來大明的氣數的確盡了。
ωwш• тtkan• ¢○
陸皓山擺擺手說:“算了,南明的事先放一邊,現在我們討論一下怎麼對付滿清韃子。”
“大人”在正式場合,普布也不敢再以兄弟相稱,一臉正色地說:“我願率三萬兒郎打打鋒,替大人教訓那些目中無人的滿清韃子。”
“普布大哥先坐下”陸皓山對普布的表態很滿意,不過還是說:“打仗的事我們不必着急,現在先要拿一下章程,議定一套行之有效的計劃再說。”
“是”普布訕笑一聲,又很安靜的坐下。
李定國有些不在乎地說:“大人,我們兵多將廣,又有火器,還怕他們不成,就跟他們死磕算了。”
先是擊落潰來勢洶洶的大西軍,接着又在蕃地取得壓倒性的勝利,順利征服整個蕃地,最近又在寧羌州大破滿清八旗,現在的川軍的心氣都很足,大有老子天下無敵的感覺。
“不能硬拼”唐強在一旁馬上反駁道:“不能輕視滿清韃子,前朝就是輕視他,沒想到剿了那麼多年都沒剿滅,反而越剿越強,他們本來就是馬上的民族,一旦衝鋒銳不可擋,大明兵多將廣,但是能正面抗衡他們的只有關寧鐵騎,再說他們入主中原,實施了不少籠絡人心的政策,收買了不少人心,闖王李自成的下場就知了,以中原之力對付我們,只怕我們也不好過。”
作爲曾經站在第一戰線抗擊滿清的唐強,對滿清的可怕之處太瞭解了,看到李定國有些輕視滿清,作爲一個老前輩,馬上出言警醒。
“人心?”李定國還沒有說話,陸皓山突然冷笑地說:“這世上,最善變的就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