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麼亂子?”孫安樂態度有些隨意的道:“如果太麻煩,不如叫常公子退回來算了,他的安全也要緊。”
常威是張瀚母族出身,屬於十分親近的關係,在張瀚和蒲州那邊關係十分冷漠的情況下,對母族這邊總不能再有什麼意外,常家的人,張瀚親近的只有兩個舅舅,一個在新平堡幫着周逢吉主持大局,另一個是正經的岳父,在李莊主持水利,名聲極大,也很受人尊敬,在孫安樂的立場來說,提起常威就一定要表示出足夠的關心,不然很容易被人說成是別有用心。
李慎明微笑道:“不能退啊,我們在臺灣已經直接投入已經是二十萬兩以上,前個月那邊還截留了十幾萬的銀子,往下去對倭國的貿易收入也是多半貼補在臺灣和買船使了,那邊從現在到明年,最少要投↘wán↘↘ロ巴,△↑※→入百萬兩白銀了,這麼多銀子砸下去,還能退的回來嗎?”
孫安樂聽了這話只能驚歎不已,他臉上露出苦澀的笑容,對着李慎明道:“我看文瀾做事,向來是大手筆,但沒想到他對一個孤懸於外的海島也是這麼下本錢。我是老了,文瀾經略臺灣之後,我也看過一些軍政司發下的介紹和地圖,不過實在想不通,這個海島爭下來經營下來到底有什麼用?”
李慎明哈哈一笑,說道:“文瀾做事,我也多半能理解,也跟的上,臺灣一事,倒是真的從頭到尾不大能跟上。不過,海外貿易的利益不小,有臺灣這個基業在,我們在海外的人可以進退自如,這是實打實的好處。另外這銀子也不是光砸在臺灣,遼東那邊的一些島嶼也有份,我們在那裡和東江鎮也有利益瓜葛,另外就是天津港口那邊,我們也在不停的買船和修造,臺灣的造船廠更大。文瀾說,如果臺灣弄好了,其利應該是在這裡之上的。”
“原來如此,是我太淺薄了。”孫安樂由衷的感嘆一聲。他眼看四周,到處是人流和營地,這裡的基業在他看來已經是萬世不移,只要經略好了,這裡等於是唐宋時好幾個州的地盤,也是屬於唐時單于都護府的地盤,如果能再把北虜按磁實了,恢復整個單于都護府也不是不可能。這種功業,孫安樂感覺不在當年的中山王徐達之下了,畢竟徐達等開國諸將雖然驅除了北虜,也收復了大都,並且多次北伐草原,不過畢竟大明的邊境線只是止步在沿長城這一條線上,唐時的單于都護府在短期佔領後都放棄了,如果把這一塊方圓數千裡的地盤搶下來,這是何等功業,足夠青史留名,誰料張瀚居然感覺這裡還在臺灣之下!
衆人談談說說,幾裡的路程,馬匹沒注意就跑到了,接下來李慎明帶着衆人進城,他雖然有護兵,並且人人認得,守備城門的軍官和士兵照樣驗看了出入對牌,然後才敬了個軍禮,放李慎明領着孫安樂等人進入堡中。
對這些東西在場所有人都很清楚流程,沒有人不滿,更沒有人焦燥,不知不覺間,張瀚手創的和裕升的這些規矩,已經漸漸深入人心了。
城中的人流較孫安樂等人想象中的要少,不過想想也不奇怪,畢竟現在是深冬時節,草原上白天還好,風不算很大,但到處都有殘留的積雪,如果遇到暴雪,很可能方圓千里之內到處都是白雪皚皚,頂着齊膝深的積雪,騎乘戰馬跑到這邊來偷襲,蒙古人還沒有這麼瘋,在極端天氣下,人類的力量還是太渺小了。
所以儘管和裕升的戒備等級不低,規矩還是很嚴,真正的防禦中心當然還是小黑河堡和興和堡,如果可能的話,明年會出現集寧西和集寧東兩個軍堡,也會出現尚義堡和興和東西堡等多個軍堡,這樣更進一步控制住北虜的活動範圍,以集寧堡爲中心,到大黑河和興和堡這樣的中心地帶,幾乎就不太可能被北虜威脅到了。
軍堡中駐軍很少,炮兵因爲訓練需要場地全搬走了,騎兵也不適合在不大的軍堡中駐紮也移駐出去了,只有少量的步兵,主要以戰兵爲主,仍然在軍堡裡駐紮訓練,另外就是各軍司的直屬人員和張瀚的護衛人員,再加上在城中進行修補和裝修工作的輜兵,也就只剩下這些不多的人了。
孫安樂等人進堡後直接被帶到安置的地方,軍政司的工作效率當然不用質疑,各處來的人員都是早就被安排好了地方,所有的應用物品齊備,直接入住就可以了。
軍堡的設計是以軍隊爲最主要的服務目標,軍營區最大,還有個小型的訓練用的校場,另外就是倉儲區,商行區,也有娛樂用的酒樓聚集的區域,不過還沒有投入使用,在大戰連連,烽火連天的時候,也不可能有人跑過來開酒樓,孫安樂等人被安排的住處就是在酒樓區,各人對這個安排都很滿意,畢竟酒樓的裝修不錯,因爲沒有投入使用,裡頭都是牀鋪和一些起居應用的傢俱,住起來很舒服,登到三樓的話和堡牆差不多齊高了,可以看到城中的大半風景。
“張文瀾這軍堡,雖然周長三裡,不過一應俱全,看起來清清爽爽,各個區塊一眼看過去就知道不同的用處……”馬化先入住後,略微休息片刻,洗了手臉後換了衣袍,閒踱到三樓窗邊,正好與李大用相遇,兩人目光一遇,彼此都知道了對方的想法。
李大用也是一臉沮喪的道:“這樣的軍堡有六個,還要修築更多,聽說明年就擴軍了,張文瀾的基業算是立起來了。歷朝歷代的人主,創業之初無不禮賢下士,求賢若渴,張文瀾以商人身份冒起,崛起太速,所以在各地廣設商會,招攬吾輩幫他的手,這幾年來,雖然我們藉着張文瀾的勢也發了財,但也等於在各地幫他的手,和裕升冒起之速,不誇口的說我們也是出了力的。現在這一路行來,和裕升從南至北佈局已成,現在就算和大明朝廷正面相抗也未必就抗不住,要知道北虜在這裡可是抗了大明二百多年,以張文瀾之能,豈能比北虜差了?這樣已經等若在化外之境爲王,我等的用處是不大了,況且我聽說朝廷對張文瀾四處設立商會之事頗有忌憚之心,就算爲了暫且不與朝廷反目,恐怕我等也要被放棄了。”
這些話也是李大用一直想說的話,他憋了很久,這一次地方合適,最少不必擔心被別人聽去,木質的樓梯有人登上來就會有響動,而聽的人也很合適,李大用早就想和馬化先做這樣的交流,最少馬化先心智和經驗都不弱於他,兩人一起考量此事,可以得到最優化的選擇。
“李兄所見,也是我考慮很久的事。”馬化先沒有沉吟太久便是答說道:“歷來人主都是這樣,鳥盡弓藏並不是涼薄,而是實際的做法,張文瀾已經走到現在的地步,不管從哪一方面考慮都可以甩開我們自己發展了,這樣會少很多掣肘,也不會分薄了自己的利潤……換了你我也是一樣的做法,既然自己已經能做的來了,又何必和人搭夥,憑白把銀子分給別人呢?”
兩人面面相覷,最終李大用道:“此番各地商會都沒有接到配合北上的通知,已經把我們拋在此事之外,就算有收益亦是與我們無關,恐怕下一步就是退還我們所有人的股本,從此兩不相關。”
馬化先點點頭,冷笑道:“此事當屬必然了,不過張文瀾也有顧慮,他雖然在大同各地財雄勢大,更是有無人能比的軍力,就算大同鎮也遠遠比不上他了,不過凡事又不能光憑武力來做,否則他一開始就養着不少窮兇極惡之徒,又何必要和我們合作呢。”
李大用道:“既然如此,也不必多說,就是以馬兄之見,我們應當如何?”
馬化先道:“他做這樣的事當然還是理虧,畢竟經營草原需要實力也需要好名聲,若是和我們鬧翻了臉,不幫他的手還給他搗亂,他豈不是要事倍功半?所以此次召集大夥前來,也算是散夥前給衆人展示一下實力,順道塞些好處,免得咱們散夥之後和他搗亂,既然如此,咱們就坐地起價,叫他落地還錢。”
“着!馬兄真是算無遺策,在下佩服!”李大用目光灼灼,表情十分興奮,他感覺和馬化先的談話還是十分值得,果然是一個十分值得合作的聰明人。
“小道而已。”馬化先並不是自矜或是故意謙虛,他的話語中藏着幾分苦澀,張瀚剛起步時,身家未必比衆人強出多少,也就是祖蔭的那幾萬銀子股本的商行,結果人家敢闖敢拼,步步都走對了,現在居然走到了麾下幾萬精銳兵馬,在草原上開疆拓土,在北境爲王的地步。
相比之下,自己這一點小聰明很可能也就多爭個千兒八百的銀子,爲這點利益得到誇讚,馬化先心裡哪有什麼自豪,只有苦澀而已
發燒了啊,今天還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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