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老爺深吸了口氣,臉上再也不復方纔的笑容,反而一臉冷冽的看着孫銘陽道。
“你給本官說道說道,他們意欲何爲?”
孫銘陽聞言先是一怔,而後看着胡大老爺的臉色頓時一急,趕緊擠出一張笑臉打算解釋一二。
可胡大老爺卻伸出手攔住了對方的發言。
“你先想好了再說話!”
“你可別說他們單純就想跟本官交個朋友認識認識!”
“想認識本官,這價碼太高!”
“可若是想跟本官交朋友?”
“呵呵,那就不是價碼的問題了,而是他們沒這個資格!”
孫銘陽徹底沉默了。
他怔怔的看了眼胡大老爺,張了張嘴,最終卻無奈的閉上了。
無他!
有些話糊弄下普通人還行,對於胡大老爺來說,那都是屁話!
說白了,過往那些官員、商人,需要用‘仰慕’‘交好’之類的修飾來掩蓋這官商勾結。
可對於胡大老爺來說,到了他這個層次,在意的就不是這些了。
正如方纔胡大老爺所說。
你有所求,那就直接把價碼拿出來。
可若是你真要交朋友?
呵呵,你不配!
胡大老爺再怎麼躺平,再怎麼鹹魚,那也改變不了一個事實。
那便是,他叫胡惟庸!
大明有且只有一個胡惟庸!
就衝着這個名字,一般官員都要避讓三分。
那更何況是普通的商賈呢?
對於胡大老爺這層次的人來說,商賈,算個屁?
都不用故意招呼,僅僅只是一個眼色,他便能讓一個當地首富徹底家破人亡。
兩者之間差距到了這個程度,還談什麼朋友不朋友?
也正因爲想明白了這點,孫銘陽才汗如雨下!
良久,等到胡大老爺都吃光好幾個菜了,孫銘陽孫知府這才沉聲道。
“相爺,您這是何苦呢?”
一聽這話,胡大老爺眉頭一挑,直直地看着孫銘陽道。
“喲,聽你這意思,你還想替他們說話?”
“那看你這模樣,十有八九是有把柄落他們手上了啊!”
“來來來,說來聽聽,咱也想知道,到底什麼把柄,讓你這麼賣力幹活!”
“本來這次來,我還想着看在過往的關係上,讓你立個功來着。”
“如今看來,你小子這是挖了坑在等老夫啊!”
孫銘陽聽到這兒,臉色徹底白了。
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甚至嘴脣都在哆嗦。
可對面的胡大老爺見着這一幕,卻置若罔聞,反而抄起筷子夾起一塊炒筍片扔進嘴裡,嘎吱嘎吱的嚼了起來。
那聲音,落在孫銘陽耳朵裡,卻仿若在嚼自己的骨肉一般。
他雙手抱頭佝僂着身子,呢喃着嘀咕了幾聲後,終於擡起頭看着胡大老爺道。
“老師,我被人坑了!”
“嗯,早就想到了,但還是那句話,到底什麼坑,讓你居然有膽子衝老夫下手!”
胡大老爺一臉淡定的瞥了對方一眼,輕描淡寫的答道。
孫銘陽聽得此言,苦笑着一抹臉:“美人計!”
“栽在一個揚州瘦馬身上了!”
胡大老爺聽到這兒,頓時來了興致。
“喲!”
“說這個,那我可不困了!”
“細細說來,衝你方纔還記得叫我一聲老師,我給你把把脈,看你還有沒有救!”
“而且,我也想知道,憑什麼一個揚州瘦馬就能拿捏你一介知府!”
“都說滅門的府尹、破家的縣令,怎麼到你這兒,這府尹就不管用了呢?”
孫銘陽深吸了口氣,而後起身走到一旁噗通一聲跪下了。
“老師,學生錯了!”
“還望老師能搭救一把!”
胡大老爺看到這一幕,反倒是臉色冷了下來。
“你既然願意跪着,那你便跪着吧!”
“但話我剛剛已經說了,如果你方纔沒聽懂,那老夫最後給你說一遍!”
“老夫看在你叫我一聲老師的份上,讓你把事情說清楚!”
“若有救,那老夫隨手撈你一把,可若是沒救了,那老夫說不定還要順勢踩上一腳!”
孫銘陽聞言多少有點尷尬了。
心裡也不免嘀咕了起來。
怎麼老是這幾年沒見,這心腸反倒是愈發的硬了?
這法子,居然不管用了?
要知道,以前這法子可是他們這些‘胡門子弟’最後的救命法寶來着。
可他哪裡知道,幾年時間沒打交道,他們的恩師換了個‘芯子’?
如今的胡大老爺,自己上輩子什麼厚臉皮的事兒沒幹過。
下跪?
這算個屁!
說實在的,上輩子作爲一個訂單獎金破十萬的主,要是下跪能拿下一個大訂單,那他能把自己跪成首富!
所以啊,這苦情戲碼在,在他這兒,壓根不管用。
孫銘陽眼見着不行了,終於忍不住了。
他擡頭看了胡大老爺一眼後,知道自己若是再不放手一搏,怕是連這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都沒了。
乾脆一咬牙,說出了他內心裡藏了許久的‘大事兒’!
“老師,學生這番被人拿捏的,倒不是什麼黑料!”
“您也知道,學生家境不差,雖說不上豪富,但絕對衣食無憂!”
“再加上如今陛下對於炭敬這些東西倒也沒說徹底打死,因此學生倒也不曾在銀錢一事上栽跟頭。”
胡大老爺瞥了他一眼,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這一點,其實他早就知道了。
不然,他爲何第一站就來蘇州?
那自然是因爲在胡大老爺看來這兒不會出事啊。
雖然這學生的年紀比自己小不了幾歲,如今也是快四十的人了。
但絕對說得上一句年富力強,最關鍵的是,出身好,不缺錢,一心想着升職立功。
所以這等人,反倒是最安全的。
畢竟,立功升職對於胡大老爺倒是簡單了,只要不是貪贓枉法這些犯忌諱的事兒就行。
可不曾想,這纔剛來呢。
這位‘好學生’,就想着拉着自家老師進坑啊。
而且,明明不缺錢,卻被人靠着美色拿捏住了把柄。
這事兒,有趣!
孫銘陽既然開口了,那自然就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
“老師,您是知道的!”
“我年近而立,方有一女!”
“多年來,我是一直琢磨着怎麼有個兒子啊!”
“可偏生不知怎的,夫人小妾連生了三個女兒了,就是不見兒子。”
“不曾想,居然在這事兒上,被拿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