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真當本王不知道,你是錦衣衛嗎
“咱看那楊魯,對咱挺熱情真誠的,又是忠良之後,和宮裡還有那麼幾分關係。”
“而且又心胸廣闊,連自己的短處都主動對我們說了。怎麼看,都不像奸人吧?”
常茂說道。
“常大哥可萬萬別被他蒙了。”朱肅冷笑道。“不過是油嘴滑舌、做表面功夫的本事罷了。”
“這些紈絝手段,九江早就盡數知會過我了。這楊魯不過是倚仗父親餘蔭的二世祖,就敢對我用這種手段。”
“若他真是什麼忠直武將,軍中衛所怎麼可能擺出那般豐盛的大宴,比之魏知府請的宴更豐盛百倍千倍。”
“若他果真是個忠良,在我說要借他兵符之時,又爲何額頭冒汗,連盞中茶水都灑了一半。”
“若他當真心胸開闊,連自己的短處都能拿來說嘴,又爲何連麾下的降兵都容不下,將那些士兵連夜叫到校場看管懲戒?”
朱肅不屑一笑。“我大明軍中,降將降兵難道還少了不成?”
“不一樣在南疆、在漠北,爲我大明建立下了無數的功業。”
“偏他楊魯一人謹慎,用不得降兵?”
這話倒是實話,大明如今攤子鋪的這麼大,要是隻靠自己起家時的那一些兵馬,如何能玩的轉?
如今明朝領兵大將之中,便有不少是降將出身。如先前北征時一枝獨秀的傅友德、還有朱肅先前斬殺的朱暹之父朱亮祖,都是身爲降將卻手握兵權的一方大將。
老朱對降人從不忌憚,甚至還有收降敵方的特殊愛好。如王保保他就心甚愛之卻不可得。爲了讓王保保知曉自己的愛才之懇切,甚至讓朱肅的二哥朱樉娶王保保之妹爲正妃。日後更是說降元將納哈出、乃爾不花等人,皆封侯予權,毫不含糊。
“這麼說,那姓楊的是在哄咱?”常茂一怔。
“那可不。”朱肅冷哼一聲。“左右不過是想哄着我等,讓我們莫要插手他的事罷了。”
“他倒確實有幾分小聰明,猜出那些水匪是張士誠餘孽。想來,是被張士誠的名頭嚇軟了腳。”
“他若真那般知恥後勇,何以魏知府又說他藉着軍心不穩的理由推脫出兵?”
“以我看,他壓根不想出兵,只想穩穩當當的據城而守。做他的蘇州衛指揮使。”
“且瞧着吧,若是水匪果真舉旗了,這廝絕對會以護衛城池爲由,閉城等援的。”
“這不是畏戰嗎?”常茂瞪大了雙眼。
“若真有賊人舉旗了,他也是先知先覺,沒有中了賊人調虎離山之計,保全了城池,算什麼畏戰。”朱肅道。“萬一真到了那時候,說不定,他還要上表請功呢。”
“這賊廝!”常茂大怒,又恢復了先時對那楊魯的怨憤之態。“果然還是讓咱去擰了他的鳥頭!有這賊廝拖後腿,那張士誠餘孽怎麼平得?”
“常大哥莫急,莫急啊!”朱肅忙拉住了讓車伕調轉車頭的常茂。“取他鳥……呸,取他的命也沒什麼益處。”
“我看他手下的那些千戶百戶,一個個也都是溜鬚拍馬之徒。”
“將熊熊一窩,有這樣的將領,底下的兵又能好到哪兒去?”
“只怕善戰的兵,大都被前任江陰侯吳良帶去西邊平叛去了。這些兵將該是臨時徵召,甚至是這楊魯賣缺額掙了錢進來捧鐵飯碗的。就算奪了兵權,這樣一羣傢伙恐怕也用處不大。我們還平白犯了忌諱。”
明朝的軍戶是世襲制,初期到中期那可都是響噹噹的鐵飯碗,多的是人擠破了頭想往裡進的。朱肅深知軍戶制度未來之害,自然知道這軍戶名額,其中有多少油水可撈。
“既然如此,倒不如將這些不受重用的降兵籠絡在手中。再加上西邊的太倉衛,真有張士誠餘孽作亂,想來也夠平定的了。”
“我再修書一封給父皇,請他早做安排便是。”
“只是便宜了這姓楊的!”常茂猶自憤憤,面色漲紅。“竟然演戲演到咱的頭上來了。還險些將咱騙了過去……”
“呃……”
朱肅只能苦笑。這位常大哥,或許確實有常遇春的粗豪。
但是常遇春百戰所體現出的洞察和狡黠,這位襲了國公的長子,是一點兒也沒遺傳到……
次日,朱肅正在沈園中用早膳,吳王衛隊長狄猛便頂盔摜甲走了進來。“殿下,有蘇州衛送來兵符印信。”
“言道借予我等修壩的哪一支千人隊,如今已送至城外修整。只要我等攜兵符而去,隨時都能調動這千餘人。”
“唔,知道了。”朱肅點點頭,喝了一口豆漿說道。這沈園之中鳥語花香,與野外荒郊或是碧峰皇莊相比都是迥異。朱肅昨晚難得躺下一覺睡到了天命,今日卻是難得的精神抖擻。
狄猛略一猶豫,問朱肅道:“殿下,可是要往城外軍營,接收這千人?”
“此事不急。還是先去城西看看,蘇州災民是怎麼個情況。”朱肅道。“現在的巡河御史,是那個老古板茹太素?”
“唉,本王素來和這老傢伙不對付。這一回要和他攜手賑災,想來要耗費不少的嘴皮子功夫……”
“殿下與太子本無恩怨,一切只因胡惟庸擅專而起。茹大人想來定會體諒,不會再爲難殿下的。”狄猛躬身道。
“若是這樣最好……就怕他仍然疑神疑鬼,自作主張。”朱肅啃一口油條。
“這些上了年紀的老傢伙,最是剛愎自用。事實真相擺在他們眼前,他們仍然去相信自己腦子裡臆想出來的那一套。”
“我說我和大哥兄友弟恭,他說不定還依舊不信。要是又自作主張的使絆子給我難堪,那還真不好說了。”朱肅自語道。突然想起了什麼,轉頭看向狄猛:“對了狄猛,本王倒有兩樁事,要你去做的。”
“殿下請說,末將聽着。”狄猛應道。
“這第一件事,那一千人,你們幾個先派人去訓訓吧。”朱肅道。
“也不必按你們那時的標準,就教會他們令行禁止,帶着他們做你們平日的晨間操練,也就是了。”
“另外,那鴛鴦陣也且讓他們練出皮毛來。日後剿匪,不定會用得上,總得有些一戰之力吧?”
“是,末將領命。”狄猛當即應承。
“還有一樁……”朱肅擦了擦油光滿滿的嘴。“動用你背後的關係,替本王查查,有關蘇州城張士誠餘孽的所有信息。”
“所謂知己知彼。那些消息已經不是藏着掖着的時候了。是時候該拿出來,讓我與常大哥他們一起參詳參詳……”
聽到這話,狄猛臉上一白:“殿下……殿下此言何意?”
“末將……末將哪有什麼背後的關係……”
“此間又無外人。對本王,就不必這般藏透露尾了吧?”擦完嘴的朱肅擡起頭,直直看向這位最早便被招攬到自己麾下的戰場遺孤,在訓練時亦最爲勇猛忠直、很快便從數百人中脫穎而出的少年。
“真當本王不知道,你是毛驤手下的錦衣衛出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