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審問(上)
“倒也……不是不行。”朱樉所言,朱肅亦覺得有理。左右現在閒着也是閒着,兄弟三人這便動身,徑直往府衙地牢而去。
蘇州府的地牢名曰地牢,倒還真是建在了幽暗陰冷的地下。據說是在前元之時所建,在此牢中,也不知囚殺了多少無辜冤魂。朱肅順着陡峭的階梯纔剛剛行至地底,迎面森冷的氣息夾雜着突如其來的慘叫,頓時讓他激激靈的打了個冷戰。
朱樉與朱棣倒是依然面色如常。朱棣甚至揶揄他道:“老五莫怕。不過是些許審問時的動靜罷了。”
朱肅翻了個白眼,這地方的氣氛如此陰森,打個冷戰怎麼了。
在一個點頭哈腰的獄卒引領下,朱家兄弟三人成功見到了常茂的背影。只見常茂正坐在一張椅上,在他的面前,一位常家親衛將一塊燒紅的烙鐵從火爐中夾起,獰笑着直接烙在一位被拷問死士的大腿上。
那死士旋即大聲慘叫,不一會便生生疼昏了過去。
常茂卻面色不變,他張大着雙腿坐在椅上,鎧甲半解着。甚至還在撕扯着一截雞腿。
聞着地牢裡那不知是人肉還是雞腿肉的香味,朱肅幾欲作嘔。
“國公爺,三位殿下來尋您了。”那獄卒湊到常茂身邊說道。
“臣見過秦王殿下,晉王殿下!”
常茂一怔扭頭,他與朱肅已經熟稔,便先對朱樉、朱棣拱手,甕聲甕氣的依禮參拜。朱肅笑道:“常大哥,這兩位是我的二哥三哥,平素裡,和大哥都再是親近不過的。”
“你也不必對他們生份。”
常茂是朱標的死忠,點明朱棣朱樉與朱標平時的親近,也是告訴常茂對他們不必戒備。
朱樉朱棣一起對常茂點點頭,常茂懂得朱肅的意思,舒了一口氣,憨笑道:“學那做派確實糟心。那咱便少拘那些俗禮了。”
“這樣最好。”朱肅笑着替兩位兄長應下。朱棣接口問道:“常國公,我們兄弟幾個掛心那反賊的事。”
“可審出了什麼頭緒來?”
“……唉。”一說到這,常茂嘆一口氣。“莫提莫提。審的咱一肚子鳥氣。”
“這些鳥死士那叫一個一問三不知,對那所謂的大軍沒一個知曉的。一開始咱也以爲是他們嘴皮子硬,但沒想到,就算是打的他們半死不活了,都求爺爺告奶奶了起來,也依然沒吐出什麼鳥來。”
“要麼是這兩家鳥賊寇,實際上尿不到一個壺去。要麼就是知情的那些賊首,早就在被咱們捕拿之前直接自盡了。”
朱肅與朱樉、朱棣面面相覷,朱樉奇道:“不是還有個陳惠嗎?”
“這女匪和那個張仁是枕邊人,她必然是知曉的!”
“陳惠……”常茂的臉色更古怪了。“這女的……卻是不肯咱來審。”
“不肯你審?”朱肅一怔。這是怎麼個情況?
“……剛下地牢,就被那個鳥御史提走了。”常茂朝着地牢深處努了努嘴。“說那女的不是常人,不能隨意動刑。嫌咱下手沒輕沒重,一不小心弄死了她。”
“他審就他審,偏偏又審不出什麼鳥來。回頭憑白誤了事,嘁……”
看着面帶不忿的常茂。朱肅倒是能理解茹太素在擔心什麼。
陳惠怎麼說,也是陳友諒的女兒,而陳友諒昔日曾與老朱共爭天下,他的女兒,從某個層面來說,確實不能輕辱。
老朱連陳友諒的兒子都容下了,還封了個歸德侯。所爲之何?不就是想要證明我大明乃天朝正朔,海納百川,縱使是昔日仇敵之子亦能悉心接納。順我大明者無需有性命之憂,我大明自可容你富貴一生……
以此安定諸多降將之心,甚至是給雲南、蒙元等尚未平定的勢力立下個榜樣。
若是一不小心將這陳惠給審死了,輕則打了老朱的臉,天下人皆認爲老朱連個已故對手的孤女都容不下、重則動搖大明的“仁德”之名,影響大明文治之昌……
雖然朱肅感覺,老朱更偏向實用派可能不會在意這個,但是茹太素這些文臣在意啊!
而且讓五大三粗的常茂,去審陳惠這個女匪,可能茹太素也在擔心,會發生某些不好的事……
“常大哥別生氣。茹老頭又臭又硬,動輒彈劾,你又不是不知道。”朱肅安慰常茂道。
“當年我不就被他莫名其妙針對了一番。和他計較,憑白惹了一身騷。”
“他們文臣就是有一大堆的彎彎繞繞。這樣吧,我去茹老頭那兒看看。”
“他要是審不出,就由本王親自去審好了。”
“行。”常茂乾脆點頭。“那咱就繼續審這些鳥死士。”
“多問一問,保不齊還能榨出些新東西來。”
三人別過了常茂,又往陳惠的牢房而去。路上,朱樉躍躍欲試:“老五,審問這陳惠的活兒,不如就交給你二哥我罷。”
“二哥保證,必審的那女匪如竹筒倒豆般,連和那張仁行幾次房事都講的一清二楚!”
朱樉笑得殘忍,朱肅知道他還在記恨方纔被陳惠嗆聲的事。“二哥你又不是沒聽到,那陳惠,輕易是打不得的。”
“再說了,我們身爲王爺,要是親自下手去打一個弱女子,憑白掉價。”
朱樉臉色一滯,猶自氣怒不平。“鄙賤女子也敢辱我,豈能便宜了她。”
朱肅頓時頓住了腳步。轉過頭直直看着朱樉,直看的朱樉略略有些不自在了起來:“怎……怎麼了老五?爲何這樣看我?”
“二哥,你……”本想問朱樉戾氣爲何這般重,但突然感覺到,身旁的四哥朱棣扯了扯自己的衣襬。
“……沒事。”朱肅看了一眼朱棣,此時確實也不是責問自己兄長的時候,便決定暫時壓下了疑問。“待先審完那陳惠再說吧。”
……
及至陳惠牢前,還未進門,便看到苦大仇深的茹太素滿面無奈的站在牢門外,一臉的頹喪。
反倒是陳惠在那牢中,竟然是桌椅俱全,甚至還有一盞清茶,其狀頗爲閒適。兩相對比,滿頭大汗的茹太素倒更像是被審的那個。
“老茹頭?”朱肅大奇。“這是怎麼回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