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娟兒說這子母蠱來自南疆,那就只能先從南疆下手,李堂風藏頭露尾,他倒是可以嘗試引他現身。
每個皇帝其實都有一個替身,不到危急關頭是不會動用替身的,但此時是確定真兇的重要環節,朱祁鎮果斷讓替身出馬。
他向外放出消息自己要連夜回京城,甚至連娟兒都被他矇在鼓裡,唯一知道他這個計劃的只有伍洋。
朱祁鎮曾經找伍洋商量過這一冒險的方法,伍洋再三勸阻,畢竟皇上的龍體更爲重要,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可朱祁鎮的求知慾太強,不顧阻攔一定要闖。
伍洋沒辦法就和朱祁鎮一起,畢竟多一個人多一條希望。
第二天她們兩人躲在暗處,看着自己馬車往京城去的身影,心一橫,往南疆而去。
一路上他們隱姓埋名,別人都以爲是小年輕出來闖蕩江湖,並沒有造人懷疑。
他們一路走一路打聽,在靠近南疆地界時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這裡消息太過靈通,本就距離大明宮中心十萬八千里,卻比其他地方都要迅速收到京城消息。
就連皇上朱祁鎮今天回宮這件事都能在這邊打聽到。
“看來京城是有什麼暗莊啊皇上,回去可要好好處理了......”伍洋輕聲附在朱祁鎮耳邊說。
朱祁鎮面色難看,有人在自己京城眼皮子底下搞小動作,自己如果不來這種地方怕是一輩子都不知道,這可真夠氣人的。
不過眼下去辦正事要緊,找到子母蠱的使用者。
在南疆,賣蠱毒的店鋪不難找到,朱祁鎮給了茶館小二兩袋銀子,就被領到了一個偏遠小巷口。
“客官,裡面直走右手邊第二家就是!我就先走了!”小二離開,朱祁鎮望着這狹窄逼仄的小巷。
果然是灰色地帶的玩意兒,開在這種地方怪慎得慌。
朱祁鎮找到了第二間店鋪,一掀簾子裡面倒是別有洞天,檀香濃重,空氣裡有些潮溼,並且有一股說不上來的奇怪味道,大廳十分乾淨,放眼望去沒見到一隻蠱蟲。
看來是個懂得隱藏的高手。
朱祁鎮敲了下櫃檯立馬有人應來:“客人看看需要什麼茶葉?”
“天地不仁。”朱祁鎮按照小二教自己的方法,似乎是在對暗號。
那人表情沒有變化,撩開了內間門簾,做了個請的手勢,朱祁鎮和伍洋跟着進去了。
一箇中年男人坐在安樂椅上,一派悠閒,這裡是各種各樣的蠱毒蟲子,滿屋子都是,窸窸窣窣,好像對這個新來的人虎視眈眈。
“年輕人知道我這店鋪,實屬不易。不過我說白了就是個拿錢辦事的人,你想達成什麼目的,我這裡應有盡有。”
那中年男子說話諱莫如深,朱祁鎮頓時警惕起來,聽說這是南疆城裡最大最全的蠱毒倒賣,如果那人用了子母蠱,必然要經過這一關。
“既然先生開門見山,我也不好隱瞞,在下需要子母蠱,價錢,不是問題。”
那中年男子原本悠閒懶散的表情瞬間消失,像變臉一樣快步來到朱祁鎮面前,雙眼死死地盯着他。
看了一會兒,朱祁鎮仍然一頭霧水,那人見朱祁鎮這個表情也解釋道:“小兄弟別怪我,我以爲碰上老顧客了,你知道的,來我這裡的人,易容的很多。”
“前一陣有人在我這裡買過子母蠱,開了高價,給我的原因是要懲罰家中不聽話的養子。我們這一行的規矩是不過問家事,出了錢自然賣給他,哪成想這人竟然壞了規矩。”
朱祁鎮一看這老闆就是知道些內情的人,他沒有說話,等着老闆繼續,順便給身後的伍洋給了個收拾讓他多注意身邊人,不要被人給陰了。
伍洋明白了朱祁鎮的意思,盯着四周的人以防他們動手。
“之後洛城傳來的事我也有所耳聞,不知年輕人你可知道?”
老闆點起一支菸,朱祁鎮聽到他提到洛城,打算隱瞞一下:“路上確有聽聞此事,箇中細節並不清楚,老闆又從何得知?”
“哼!這事兒現在傳的沸沸揚揚,人人都說是我亂給蠱毒才落得這個下場,害死了那麼多無辜之人,可是那個顧客先壞了規矩,鍋還要甩給我!”
老闆說到後面情緒有些激動,不斷的咳嗽,看得出來身體不好,大概是個這地方常年陰溼有關係。
“老闆,那人是誰你可還記得?如此不義之人,不如就花錢殺之......”
爲了顯示自己年輕,初入江湖的事實,朱祁鎮把自己的想法故意說出,顯得十分幼稚,果然老闆笑了。
“年輕人,以後你就明白了,我知道那人的真實身份後有多悔恨,惹上這樣的人物,我也算是進退維谷......對不起了,以後子母蠱我也不會再賣了!”
朱祁鎮見老闆已經不願意再過多解釋,道謝一番後就離開了店鋪。
這一番談話的信息量,可比他們在洛城雲裡霧裡的信息豐富多了。
第一,這子母蠱的確是在南疆,那麼幕後黑手也在南疆無疑。第二,那位不好惹,起碼是江湖人不能撼動的幾位之一。第三,這裡消息靈通也十分蹊蹺,猜想是那人佈置,故意爲之。
如此一來,朱祁鎮他們處在明,而那個幕後黑手在暗,情況不利,朱祁鎮想他們還是先撤爲好。
“伍洋,我們在這裡勢單力薄,不瞭解南疆規矩,多帶人也是無益。先離開這裡,回朝中再做打算!”
話音剛落,大街上突然出現一行人衝着他們跑來,目標明確,殺氣畢露。
躲在暗處的暗衛們通通現身抵擋,可對方人數太多,顯然朱祁鎮這一方寡不敵衆,硬生生被逼走投無路。
伍洋此時擋在朱祁鎮身前,他看着眼前道路,拉着朱祁鎮就往大街小巷裡鑽,又回到了之前的賣蠱毒的鋪子。
老闆見到渾身是血的兩人,不慌不忙,告訴二人後面有暗門,可通向城外,希望兩位好自爲之。
朱祁鎮伍洋來不及道謝就匆匆離開,哪知這是見那個老闆的最後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