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略微有些不自在,努力的想要讓自己在他面前表現的自在一些,將自己飛出去的思緒又扯回來,當做他什麼都沒說,兩人之間什麼都沒發生。
“不過我們這樣有些太過順利了,應該做一些別的計劃以防意外,否則如果事發突然,沒有應對措施,後果是什麼樣很難說。”他皺起眉頭,覺得應該防患於未然。
他思索起來極爲好看,像極了畫中走出來的仙子,倘若他是個風流倜儻的侯門後代,那便怕是不知道要收走天底下多少顆未出閣的女子的芳心了。王曦心中感嘆他貌若潘安卻也才華馥比仙。
“嗯。”她虛浮着答應下來,思緒早已被勾到了九霄雲外,活像從前坐在私塾裡結果沒有認真聽先生講課。
然而從前講課的先生是不會理會她的,面前的朱祁鎮卻不一樣了。
他發現王曦現在思緒不集中,便用手邊的紙張折起來輕輕敲打她。
他渾然不知這個動作敲在了她的心尖上。感受到頭上被敲打,她回過神來,輕輕擡眸看着她。
她是高麗公主,生來便眉眼深邃,很有異域風情,雖然平時性子咋呼但安靜下來卻婉轉動人,明媚又勾人。
“可是......也好,那你說說看有沒有什麼萬全的法子,最好多做幾個計劃,必備不時之需。”
她回過神發現他說的話,感覺到自己走神是不對的,試圖把思緒糾正回來,應該繼續和他談論起義。
朱祁鎮見她這模樣愣了愣,很快回過神來,兩人各自神遊天外。
“嗯,計劃我暫時沒有想出來。”他話落,兩人之間陷入尷尬的境地。
一時間沒了話聊。
王曦見這麼久朱祁鎮都沒有給皇后送過信,心中揣度可能他們關係並不像傳聞中那樣好,至少傳聞中所說的“恩愛兩不疑”,倒未必是真的。
都說亂世裡家書抵萬金,可他這麼久卻沒有給那遠在宮中的皇后寫過一封家書,究竟是不願意聯繫不夠喜歡她,還是機會不允許呢?
想着想着,她想借此機會出言詢問。
“皇上,你出宮這麼久,難道沒有聯繫過皇后嗎?她一個弱女子又是處在深宮裡,可能不太好過吧。有空還是多給她寫寫家書的好,而且現在又是關鍵時期......”
她的話裡帶着些許的憐惜,同樣是女子,丈夫遲遲不歸家,又沒有一封家書,可能換做是誰都不好過吧。
她自認爲已經很替那位處在深宮裡被冷落的皇后着想了。
她眉眼乖順,在燈光下顯現出從未擁有過的溫柔,讓人不由得波亂心絃。
朱祁鎮沒說話,喉結輕輕的滾動着,沒有了平時的凌厲的模樣。
他輕輕垂下眼眸,格外溫柔和好看,王曦不由得繼續開口說道:“其實她在百姓口中傳的也是很好的人,你應該好好的對她,而且在這個時候你寫過去一封家書,她肯定會很開心的吧......”
她心底不由得產生了些許的愧疚感,覺得自己像一個又當又立的怨婦,明明是不情願兩人情投意合的,卻又表面上要當一個和事佬,最好是眼看着朱祁鎮聽了她的話,主動去聯繫皇后——即使她無法說清自己爲什麼不喜歡,但總之看到兩人這樣長年累月的不在一起就很開心。
她心底有兩個小人在不斷的打架,爭吵着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在爭吵是不是應該這麼說,這麼說究竟合不合適。
“好了。”他打斷了王曦的話,眼裡的溫和轉瞬又變成了冷冽。
朱祁鎮當然能夠看出王曦的意思。
“我和皇后需不需要聯繫,不需要你來插嘴。她一個人處在深宮境況如何,更輪不着你來議論,懂了嗎?”他用前所未有的冷漠回絕了她,話裡字字句句扎進了王曦的心尖上,在她的印象中,朱祁鎮還從來沒有這麼涼薄過。
有一瞬間她甚至沒有分清這究竟是在夢境還是在現實。她是不是真的過分了?
“我知道了。我剛纔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罪該萬死。我知道不應該這麼說這麼做,以後也會控制住自己,不再插手你和皇后。你和皇后怎麼樣,也輪不着我來開口。”她淡淡的,知道自己逾矩了。
朱祁鎮的目光忽明忽暗,在半明半昧的光影裡看不到一點點的情緒,甚至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麼。王曦總覺得,這不是她認識的朱祁鎮。
平時那個有一說一光明正大樂觀豁達的朱祁鎮,在現在這種忽明忽暗的光芒下,反而消失不見了。看不出他心中所想,只知道不是那麼簡單的。
也是,兩個人之間的情感,怎麼輪的上外人來插手呢,更不是其他人目睹的那樣。王曦在心中自我安慰,但是沒有什麼用。
“以後要分清主次,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我覺得你更清楚,你也不是一個不知道分寸的人,我相信你。”他此話一出,算是點醒了王曦。
是,她是不是一個不知分寸的人,從前在高麗的王宮裡,她總是要被教導應該怎麼做才能知書達禮。即使是外域,不比中原,她也並非是一個自由的公主。
“知道了。我以後不會再這麼說,你們兩個人之間的事,跟我一個外人沒有關係,而且你的皇后,肯定也是和你恩愛兩不疑。”她自嘲的笑了笑,爲自己剛纔的莽撞感到尷尬,如果自己不那麼說,也許和朱祁鎮兩個人也不會這樣吧。
“嗯。”他應了聲,卻看不出他是不是開心。
“現在戰事緊急,其他的不應該動心思。我知道的。”她實在是沒有考慮到自己說這些話的後果,也沒想到他反應會這麼大,心中五味雜陳。
她自我懊悔的同時再也不敢有別的心思,還是先拯救高麗爲先。
朱祁鎮雖表面看上去冷靜,內心也因爲王曦對他動了情很是波瀾,如果這層窗戶紙沒有捅破,可能還會好過些,至少可以自我欺瞞,但是現在卻不行了,他應該直面應對。